林烬桁被她这动静激出来身鸡皮疙瘩，睇她一眼，无语解释，“傅沉西的车。”
“噢。”秦雨销尴尬地收了音，拿出手机导航北郊滑雪场。
突然闹这么一出，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悄然软化下来。
冬日天黑得早，去北郊走高速，两侧明亮路灯蜿蜒如长龙。
车厢内安安静静，只有手机导航最基础的电子女声不时响起。
秦雨销有点坐不住，开始找话题，“我们去北郊滑雪场干嘛？”
林烬桁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声音冷淡，“滑雪。”
秦雨销，“……”
好一句废话，大晚上去滑雪，也不怕滑沟里、撞树上。
林烬桁看起来不想跟她聊天，秦雨销却明知故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聊天？”
林烬桁呵笑了声，没说话。
“那好叭。”秦雨销委屈巴巴地靠着车窗玻璃，也不说话了。
她是想哄一哄他的，但是他这个态度，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在感情上是个笨拙的小孩，怕自己再说几句，更令他讨厌。
林烬桁将车开进一处别墅园区，停在一幢新中式的别墅门前，带着秦雨销下车。
庭院中间是一整片活水温泉池，池底和四周都嵌了灯光，冬日里雾气氤氲，几株花树落英缤纷。
林烬桁沿着折廊往主楼走，同时拨通电话，没好气地道，“过来把你的破车开走！”
秦雨销乖乖跟在他身后，主楼内部同样是新中式的装潢，简洁古朴，雅致大方。
没有人住，却和林烬桁其他房子一样，保持着随时有人来入住的状态。
林烬桁换好拖鞋，又拿了一双弯腰放到秦雨销脚边，于是小秦同学从一双拖鞋换到另一双拖鞋。
主沙发是布艺厚垫的，靠背不高，和整体低饱和度的装修色调融为一体，秦雨销很喜欢这里给人的舒适温暖的感觉，刚坐上去就想抱着松软抱枕盘起腿，好在强行忍住，规规矩矩地坐着。
林烬桁从净饮机里接来热水，慢条斯理地泡茶。
秦雨销看了一会儿，在沁鼻茶香气飘出来时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茶？”
“君山银针。”林烬桁淡淡道。
他泡茶没有按标准步骤来，倒出来两杯能喝就行，一杯放置到秦雨销面前，“有点烫。”
秦雨销端起来，小心吹凉，小口小口抿着。
品茶这么高雅的事情不适合她，全然当成了有味道的水慢慢喝起来，反正也不知道和林烬桁说什么。
他们正常恋爱时很少有这样不说话的时候，往往简单一句话就能引出无数拌嘴扯皮，他说东她非要故意往西，最后发展成枕头大战。
空气里安安静静的，林烬桁没有再问见面时的那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褪下去的缘故。
秦雨销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林烬桁问，“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她手一抖，剩半杯的茶水洒出来，烫到手指上，痛感锐利直钻头皮，她却愣是忍住没有将茶杯扔出去。
“你是废物吗？”林烬桁起身将茶杯从她手中夺走，眉头拧起，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厨房去，“喝个水都喝不明白。”
手指皙白的皮肤被烫得泛起红，秦雨销垂着眼没应声，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般被林烬桁拉着到厨房用冷水冲洗右手。
林烬桁用纸巾给她的手擦干，紧皱的眉宇就没松开，“疼吗？”
秦雨销摇了下头，“不疼。”
“我找找有没有烫伤药，你去沙发上等我。”
林烬桁说着要走，秦雨销拉住他的衣袖，强忍鼻尖的酸涩，“不用，真不疼。”
林烬桁听出不对，回身对上她湿红的眼圈，顿时有点无措，“怎么哭了？”
秦雨销别开脸，缓解情绪，“没有哭。”
林烬桁心里闷涩得难受，伸手捧起她的脸，拇指抹开一道泪痕，“没哭这是什么，河水吗？”
“这是鼻涕！”秦雨销嗔他一眼，用他的衣袖蹭干净眼泪，“林烬桁我讨厌你，我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呵，说得我很爱看见你一样。”林烬桁轻笑，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搂进怀里，低叹了声气，“你怎么这么爱哭啊？虽然哭起来挺丑的，但你一哭我就心疼。”
“你妈的……”秦雨销气呼呼地捶他，“你才丑！你丑得五花八门，你是欧克瑟！”
林烬桁抱着她不放，语气宠溺又无奈，“好好好，我丑。”
这话不知道打开了什么阀门，秦雨销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对不起……”
“嗯？”林烬桁松开她，疑惑道，“突然道什么歉？”
“我那天说了很过分的话……”秦雨销的眼泪吧嗒吧嗒直掉，睫羽被泪水浸透，沾成一簇簇，她嘟囔着道，“因为我不够好，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林烬桁摸了摸她的头，缓声道，“你说得对，我们成长的环境不同，前二十年没有经历过任何一件同样的事，我没有走过你走过的路，就不应该以我的想法来要求你。”
“我也不够成熟，我也有很多问题。”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你能试着相信我，一点点尝试也好。”
秦雨销用手背抹眼泪，“好……”
她伸手抱住他的劲腰，在他怀里闷声道，“那你不可以辜负我。”
“真不知道我哪里给你造成了负心汉的印象。”林烬桁摩挲着她的后颈，“我好像从来没有骗过你吧。”
“你长得就像负心汉。”秦雨销歪理一堆，“男人长得俊俏有什么用？还得要能干！”
林烬桁从后面捏着她半个脖颈的手微微收紧，“你想要我多能干？”
秦雨销抹了下鼻子，“……你想歪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按我想的来。”林烬桁微微下蹲，分开她两条大腿勾到自己腰侧，托着她的臀部将人抱了起来。
“哎哎！”秦雨销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上，“你想干嘛？？”
林烬桁抱着她往二楼走，“先洗澡。”
二楼有宽敞的活水泉室，池水氤氲着白雾。
秦雨销很喜欢泡温泉，但这个池子的深度明显超标，她不得不紧紧攀附着林烬桁。
水面波动拍打发出阵阵声响，浪花似的涌上来，惹得她头脑发晕，飘飘忽忽仿佛是在云端。
……
卧室只开着一盏晕黄的壁灯。
大概是积累的情绪需要发泄，林烬桁弄的有点凶，像深海里卷起一涛又一涛的海流，裹挟着柔软坚韧的海草在潮汐里漂荡。
秦雨销双手被压制，迷蒙沾泪的双眸间，只留下一片晃动的胸膛。
柔凉的海水浇息所有无名的情绪，两人汗淋淋地相拥，急促的喘息交换，相贴的胸膛起伏不定。
宛如海面上彼此依靠的浮舟与孤岛，熨帖又心安。
洗完澡后，林烬桁将秦雨销从水池里捞出来，用毛巾裹住抱到沙发上，自己换了身睡衣后，给她吹干头发又穿上睡衣。
他做这样的事情时总是妥帖细致，好像有着无尽耐心，秦雨销很难不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烬桁放下吹风机，突然开口，“为什么不想跟我去美国？”
“啊？”秦雨销心头一颤，“我那个……昨天见你阿姨了……”
她不想正面回答问题，支吾着把话题扯开，“她看着好年轻啊，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五十岁了……”
林烬桁唇角抿起，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秦雨销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无奈妥协，“我怕你以后欺负我行不行？你不是看了如懿传么？年少情深也会走到相看两厌。”
这世上乱花渐欲迷人眼，多得是兰因絮果。
林烬桁掌心无奈地搭在她发顶，“你怎么不看看也有人一辈子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很好很优秀的人。”秦雨销低着头，“我太糟糕了，我不配。”
林烬桁感觉自己一直在对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供暖，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叹了口气坐到秦雨销旁边，“你要不当我眼盲心瞎得了，我看你哪儿哪儿都好，这辈子就非得你不可，离了你就活不了了行吗？”
秦雨销被他逗笑，“干嘛呀，怎么就非我不可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气人的了。”林烬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额头抵在她的脸侧，嗓音低低地道，“跟我去美国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绝对不欺负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秦雨销在这一刻清晰的看见自己内心毫无动摇，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的想法都没有任何松动。
可是她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能一直这样。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给我几天考虑考虑，我想先处理好我妹妹的事，我很担心她……”
林烬桁“嗯”了声，“医院那边我来安排，放心吧。”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秦雨销声音软糯，“总是这样麻烦你帮我……”
“笨死你得了。”林烬桁打断她的话，“你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有任何负担，我们在一起，明白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帮你解决麻烦我会开心。”
他捏着秦雨销的脸，“小小年纪，怎么活得瞻前顾后的？”
秦雨销鼻头一酸又想哭，埋首在他颈间，哼唧道，“你这人真讨厌，我本来一个人好好的，你非要敲门，真不礼貌。”
“就知道怪我。”林烬桁抱着她起身换了个房间，“你就没错了？你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秦雨销破涕为笑，“谢谢夸奖。”
她肤浅得很，就喜欢被夸好看。
翌日是周六。
乔溪的身体坐不了飞机，秦盼姿带着她坐的高铁，王一帆也跟着来了，他们大约在十二点左右到京州北站。
秦雨销和林烬桁早早就在北站等着，他们所乘坐的列车按时到站，旅客逐渐散去，却迟迟没有看见那三人的身影。
秦盼姿和王一帆的电话也打不通，提示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秦雨销站在零下五度的空气里，心情逐渐降到了冰点。
林烬桁握着她的手，拉开副驾的门，“你先上车等会儿，我问问看。”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丝毫暖不了秦雨销冰凉的手脚。
半个小时前秦盼姿还发消息告诉她快到了，怎么可能突然联系不上了？
林烬桁不知道给谁打去电话，没一会儿车站内走出来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和林烬桁确认身份后，带着他们两个来到车站VIP等候室。
经过一番登记流程后，秦雨销填上他们三人的身份证号，工作人员前去核查。
十几分钟后，工作人员过来说系统显示，他们三人在京州南站下车出站。
秦雨销蹙起眉，紧绷的心弦丝毫不敢松懈。
她叮嘱过秦盼姿是在北站下车，如果是他们搞错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和她联系，现在这手机全部关机是什么情况？
林烬桁带着她赶去南站，提前接到通知的魏匀已经带着人到了，将他们下车时段的监控调了出来。
同时间有两辆列车进站，客流量巨大，川流不息的人潮找出他们三个花了不少力气。
他们三个从下车开始身边就有两个戴鸭舌帽的人，一路带着他们出站，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秦雨销问，“这两个人是谁？”
工作人员询问上级后，从系统内调出这两人的身份证信息，两个都是京州本地人，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记录，也看不出来什么。
商务车驶出车站的监控范围，要看它去了哪里，只能通过交管系统。
“走吧。”林烬桁牵起秦雨销的手，“带你去交管局喝茶。”
……
交管局局长办公室。
顾危楼两腿交叠搭在茶几上，要死不活的靠着沙发打游戏，“你去和我家老头子告个状，求求了傅哥，这破班我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游戏的麦里传来傅沉西的声音，“老实待着吧你，你后边有人。”
“我就一合同工，我连个编制都没有。”顾危楼苦着一张妖孽艳丽的脸，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操作，“这和蹲大牢有什么区别？！”
傅沉西挤兑道，“你现在至少月入三千。”
“还不够我吃两顿饭。”顾危楼嗤了声，屏幕上方弹出消息提醒：
小爷爷：【滚出来】
顾危楼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骨碌直起身，一边套上鞋一边飞快道，“不跟你玩了，阿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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