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线人能赚好多钱。赚了钱，去还债，顺便养我妈妈，还有我那断手断脚的老爸。”
01.
Jimmy第一次见Kiki是在警署，当时他正在为小弟办理保释。
Kiki埋头填写表格，前台警员熟稔地同她开玩笑：“Kik啊，这个月也来得这么勤，是想我们其中的哪一个？”
“夜夜都梦到来着。”Kiki抬起头，用笔点点前台警员，又点点抓她回来的警员，“牛头，马面，催命小鬼。想？怕都怕死了。”
“既然这么怕，找份正事做喽。”
“哇，阿sir，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Kiki翻了一个白眼，“全香港有那么多找不到事做的青壮年男性，你觉得，像我这样没力气、没学历的女仔能找到什么事做？是不是你抓我抓得厌了，想推我去扫黄组？”
“得了得了，你嘴巴最厉害，我们讲不过你。”前台警员抽走她的表格，示意她不用再填，“你的资料，我都背下来了。”
“我带她过去。”
“不劳烦，我又没蠢到逃走。”Kiki说，“警署我熟的，不浪费警力了。阿sir，快出去再抓贼进来陪我吧。”
“她保释金几多钱，我帮她缴。”Jimmy挡住Kiki的去路，对着前台掏出钱包。
“诶，Kiki，你的老主顾啊。”警员揶揄Kiki道。
“你的老主顾。”Kiki骂了一句，又转头对Jimmy说：“关上几天就能出来的事，不要花冤枉钱。还有，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日行一善，我不觉得是冤枉钱。”Jimmy看向Kiki，“我帮你，你不用觉得是欠我钱。”
“先生，你让我顺利在警署蹲几天才是日行一善。”Kiki笑了，“有地方睡，有东西吃，还能躲债主，世界上没有再好的去处了。”
Kiki说完撞开Jimmy的肩膀向前走；Jimmy不死心，对着Kiki的背影说：“Kiki，我叫Jimmy。你出来没事做，可以去找我。”
“找你做什么？移交扫黄组啊？”Kiki转过身，一边倒退行走一边同Jimmy挥挥手，“Bye-bye，Jimmy。”
同他讲Bye-bye，是真的Bye-bye。Jimmy得知Kiki放出来后向人打听了他的身份，但一连过了十几天，她没来找他。
那么他主动一点吧。Jimmy走进餐馆时Kiki正吃着干炒牛河，店里空位很多，Jimmy却径直走向她那桌，无比自然地同她拼了桌。
“老板，”Jimmy没看餐单，“和她一样。”
Kiki端着碗换了张桌子，Jimmy亦步亦趋；再换桌子，再跟上来……折腾几遍，Kiki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她突然低下头笑了，笑的幅度太大，一缕头发从耳后跑出来，就要跑进碗里。
Jimmy从筷筒抽出一根筷子帮她挑住了。
“什么呀？”Kiki抬头看向Jimmy，“什么呀？”
Jimmy见Kiki笑得可爱，也不自主地跟着笑了。
“连笑都要学，好招人厌。”Kiki在桌下踢了Jimmy一脚，“说吧，找我什么事？提前声明，我业务能力有限，小偷小摸可以，做不了大单。所以有劫运钞车、抢保险库的活，你趁早去找别人吧。”
“那些事我也不做的，风险太大。”Jimmy说，“我能用更小的风险赚得同样的钱。”
“这么说你是生意人咯，我不跟生意人打交道。”Kiki眯起眼睛，“生意人头脑太灵，我玩不过。”
“我不是生意人。”Jimmy急忙反驳，至少现在还不是，而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同Kiki搭话，“你去打听过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
“那更糟糕，”Kiki不看Jimmy了，“我最憎□□。”
“□□和□□也有不同，我不做放债的事。”Jimmy知道Kiki的老爸欠下巨额债务，“你可以信我。”
“虽然你不放债，但我知道你手下管着一帮小姐，又卖三级片，又卖盗版碟。”Kiki手肘压住桌子，向前探身，“怎么？看我长得靓？想送我去拍电影？”
“你算数好，我想雇你来帮我管账。”
“放眼整个香港，算数好但工资要的奇高的恐怕只有我一个。这么亏本的买卖，你肯做？”Kiki凑的更近了，语气肯定，“你想泡我。”
“是，”Jimmy毫不掩饰，“还有什么问题。”
“给你一个人生建议。”Kiki神情变得古怪，她用手指向餐馆外，“看见了吗？”
“看见了。”Jimmy顺着Kiki手指的方向看向街对面的投注站。
“凡是和那个东西相关的，他们本人也好，连带的家人也罢，通通不要沾，沾了就甩不脱，沾了就要行倒运。”
“你老爸大概不会再赌，而你，显而易见的事。”Jimmy说，“我想，我的未来不会行倒运。”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赌徒啊？用嘴叼着筹码都能开一盘的家伙。”Kiki气急，“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和赌徒没差别。你要赌你的人生，我没资格阻拦也不费心阻拦，只是你别把我的人生也搅进去。”
老板将干炒牛河端上来了。
Kiki扭过头，仓皇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Jimmy调换两人的碗，冒着热气的那一份被推到Kiki近前。
“吃东西吧，”Jimmy帮Kiki摆好筷子，“我们的事不着急谈，东西凉了不好吃。”
话是这么说，Jimmy却吃起Kiki剩下的冷饭。
“Jimmy。”Kiki叫停Jimmy的动作。
“嗯。”
“我吃饱了才有心情陪你扯闲天的。”Kiki抽走Jimmy面前的碗，把本属于他的那份推回去，“事先说好了，我不喜欢欠人钱，但也没兴趣请客，我的这份你吃了两口，待会帮我付一半。”
Jimmy闻言掏出钱包。
“不急啊，老板，等你吃完一起走。”Kiki说，“早一天上班早一天拿薪水，我想今天上班。”
“不用叫我老板，叫我Jimmy就好。”
“还不快吃。再啰嗦，我现在就走。”
Jimmy不敢多讲话，埋头吃东西；吃着吃着却笑了。
她的脚踩上他的脚，扮作用力的碾了碾，不痛，只有些痒。
于是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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