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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东荒第一剑

华胥博物志记载,日出东方,有海连天,海外有岛,岛上有树华盖遮天,名为扶桑,金乌栖之。海外仙岛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在东海之边真有一个靠海的城池叫扶桑。这里临海而建,因为东海物资丰饶,这里商贸发达,尤其是海上贸易,每日船只络绎不绝,数不尽的奇货珍馐从扶桑输送华胥大世界每个角落。一艘载客楼船,船头竖着一幡旗帜,上面写着大字:潘 。扶桑海运龙头老大,潘家,海上往来船只一半都是他们家。一般海盗水贼,包括妖兽,海上但凡有点灵智的妖兽看到潘家的旗帜多少会给一点面子,因此海上潘家船安全系数最高,潘家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几代传世下来已是海上一方霸主。潘家船分三等,价格与安全系数挂钩,这一艘为下等,双层楼船,价格亲民。船内极为热闹,吃酒喝茶还有说书。

说书人为一个瘦小老者,皮肤黄黑,满脸褶皱,双眼却是烁烁有神。说书人惊木堂一拍,拉长声音——

“各位客人,小老儿今天要说的这位人物可以个狠角色,三年前,他在西荒涂山被西荒十八教设计围杀,他一人一剑杀了三天三夜,凭一己之力灭了西荒鼎鼎有名的十八魔门啊……”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气缓缓拉开一位西荒传奇人的故事,这位故事主角——妖剑卫庄。十年前一位黑衣人路过天帝山,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当时西荒第一大魔教鸿图,那黑衣人一人一剑,直接挑了魔教总部,杀了教主以及教内十余骨干长老,自此西荒屹立千年的第一大魔教分崩解析四分五裂。那黑衣人索性在天帝山定居了下来,占了鸿图的总部,接纳了部分投诚的魔教教众,改名流沙,成为华胥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口风严密,神秘莫测,流沙出手,必死无疑。而那个黑衣人成为流沙之主——妖剑卫庄。他自十年前横空出世,鲨齿下亡魂无数,尸骨成山,世人从未见过他长什么样,是最为神秘的存在。

而卫庄除了流沙之主,他还有一个身份更为世人乐道——鬼谷传人。华胥一直流传一句话:天下乱,鬼谷出;天下熄,鬼谷安。每一个鬼谷传人出世都会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流传后世,他们询道,后世尊敬,奉为神话一般的存在。上一次鬼谷传人出世,据今已有五百余年。那世的鬼谷传人以身询道,创造了东南西北四大荒互相牵制的和平,换来五百年安宁。世人都知鬼谷规距,鬼谷分纵横,他们互相竟争,纵与横一生都是死对头,只能存其一,胜者为鬼谷传人,失败者只有死亡。世人不知道鬼谷收徒标准,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来,好似从天而降一样,平空出世。但是鬼谷一向只有一个传人现世。而十年前确出现了两个传人,纵与横竟然同时出世,这自古从未有过。故而天下修者沸腾了,他们时刻关注纵横的动向,揣摩他们的意图。而鬼谷另一个传人,十年前出现在东荒,现在被尊为东荒第一剑,剑圣盖聂。华胥剑修千千万万,门派林立,但是被称为圣者的如凤毛麟角,而被誉为东荒第一剑,天下只此一人。这两人一东一西,占据两大荒,十年来未见一面,颇有王不见王的意思,他们的故事一直是华胥各地说书人的心头一好。不论在哪里说书,说起他俩人的事迹总能多得许多的赏钱。尤其是剑圣盖聂,为人正直,如清风朗月,他剑术高,许多剑修都纷纷效妨,走在东荒街道上,十个拿剑其中有六个是木的。盖聂剑术好,人品好,又因为容貌俊美无双,玉树临风,是华胥不少女修心头好,追求者众多。

因为鬼谷规矩,纵与横的关系,卫庄和盖聂虽从未见面,但是盖聂一直是流沙悬赏榜上的第一名。盖聂虽然有许多爱慕者,可是他遇到的都是追杀者。

说书人舌灿莲花,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角落里一人默默执筷独食,他一身粗制麻衣,布鞋,宽大的斗笠遮住了的容颜,只隐约能到看到斗笠下柔软的黑色碎发略显凌乱,而脑后长发被一个麻绳简单的系个蝴蝶结。这人吃完,悄悄起身,他站起来身量极高,肩宽窄腰,修长挺拔,行走间自带一种独特的气质,沉稳、坚定,手中拿着一柄木剑,与他的气质很是匹配。他走到柜台,喊小二结账。声音低而富有磁性,带着沙沙的低哑,却又温厚有力、饱含沧桑。有女客无意听到这种特别的声音,忍不住抬头寻找,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拨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那人走到二楼客房,关紧房门,走到桌边坐下,取下斗笠放置,露出里面的容颜。他有着一张坚毅的脸和棱角分明的轮廓,五官俊美。特别是他那双极具特色的眸,人们见到他第一眼都会忍不住为之吸引。他的眼睛狭长、形状美好,是极度罕见的扇形双眼皮,魅力独特,而他的瞳仁大而明亮,严肃时威严凛然,极具威慑力,笑起来如冬日暖阳融化春雪,温润如春水,多少女修都是拜倒在他这双明眸之下。这人就是消失多年的盖聂。

自十三年前他和卫庄杀太行凶兽被一道炙热火光吞没之后,他醒来便是置身陌生的岛屿,他花了三年时间才弄清楚自己被带到了南荒无人孤岛之中。这十三年他孤身一人一剑徒步从南荒走到东荒,这是一段凶险旅程,他多次在死亡边缘挣扎,也见识过许多奇闻异事,从南荒到东荒,再次闯出剑圣名号。

九年前,西荒妖兽暴乱,上古凶兽穷奇窜逃东荒,食人无数,盖聂路过,凭着一柄木剑,与之大战七天七夜,最终将其斩杀,此战传出天下震惊,自此被誉为东荒第一剑。盖聂上来前那说书人讲完流沙之主就准备讲这东荒第一剑大战穷奇。其实都是世人夸张,说书人以讹传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穷奇逃到东荒是为避难,他遇见它时它已经身负重伤,为了恢复才大开杀戒,四处食人,而重伤它的正是鬼谷横剑术。他不过是托了小庄的福,虚得剑圣之名。

小庄……

想到这个名字,盖聂垂眸,看着手心掌纹,想起十三年前分别前那个夜晚,就是这只手,紧紧握着另外一个人。他缓缓收紧五指握拳,心绪难平。他不想这一别就是十三年,而且这十三载自己……

想起楼下说书人提起的流沙天价悬赏盖聂的说辞。他苦笑,小庄很生气。

他感觉这次可能比他当年夜半出鬼谷,失约三年之战,一走了之还要严重。

似乎是感觉到他心情低落,他怀里有什么鼓鼓的东西一跳一跳动着,想要冲出束缚。盖聂回神,收拾心情,重新恢复平静。

“你想出来?”他低头说,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包裹,他放置桌面,解开,里面竟然是个淡金色的蛋。大小似橄榄球,圆溜溜的,在放在桌上一跳一跳,盖聂知道它想安慰自己,伸手摸了摸它,低声道:“我没事。你放心,我会平安将你送到登仙门。”

他这么多年在东荒以押镖为生计。这次押镖完成后,回程经过东海岛屿救一下一名被追杀的女子,而追杀的她却是流沙杀手。流沙出手,必死无疑。他虽然从流沙杀手手中将人救走,那女子已是时日不多。他本想带她回到扶桑想办法寻灵药救治,不想流沙紧追不放,那女子经不住奔波,临死前盖聂才知道她竟然是一只能化行的高级妖兽。本体是一只巨大的扇贝精,一直到临死她才化出原型,从巨大的贝壳里吐出一颗巨大淡金色的珍珠,请求盖聂将它带到华胥第一大仙门登仙门交给一名叫龙彩珠的人,然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引开杀手。盖聂便带着这颗金色的珍珠东海之上辗转,一开始他以为这真的是个巨大的珍珠,直到有一天他将它放在地上,可能是怕冷,它竟然自己圆滚滚的追着自己脚步,一跳一跳的向自己怀里钻。他才知道这竟然是颗蛋,圆得像珍珠一样的蛋,而且还有自己的意识,貌似还能听懂自己说话。这颗蛋平时安安静静像个死物,但是非常怕冷,若是不在自己怀里贴肉抱着,它就跳来跳去胡闹不休,把它塞进衣服里贴身绑着,有了体温的温暖,它才安静。

金色的蛋在他掌心下轻轻晃动,好似被摸得很舒服。盖聂道:“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先和我回扶桑,我有要事,待一切安顿好才能带你去登仙门。”

登仙门位于华胥大地中荒,离东荒数百万里遥,中间不仅隔着云泽十万大山还有无穷无尽的旱海大漠,想要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金色蛋在桌上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好像在点头。它又在盖聂掌心蹭了蹭,骨碌碌就要向他怀里钻。盖聂解开衣服,贴身将它藏进里衣内,光滑温润的蛋紧贴着温暖的皮肤,金色蛋很满意,在里面转了转,找个了特别舒服的地方——腹部,静止不动。宽松的麻衣完美包裹着金色的蛋,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稍微有点啤酒肚的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微微隆起的腹部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船行数日,靠港停止,众船客鱼贯而下,盖聂依旧麻衣布鞋,朴素简洁的穿着,一顶斗笠遮面,混迹在人群中下了船,他没有随人群一直走官道,走到一半从小路穿向丛林。盖聂沉稳大步向前走,布鞋踩着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手握木剑,眼神逐渐犀利,杀气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突然脚尖一错,腾空飞起,空中腾挪,闪身躲过几处从死角刺过来的剑光。他后空翻下腰,木剑上扫,电光火石间,叮地一声数响,击落背后射来的数名暗器。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们是杀手,所有的剑都是暗色,白日里不起一丝反光,夜里更是如鬼魅,行踪莫测,这种专门用于刺杀的剑,最初便是流沙杀手常用的,后来也有其他剑客效仿。不反光的剑身,最适合偷袭。

来者有八名,分别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进攻,阵行严密,进退有度暗合阴阳五行,这是八门遁甲,盖聂可以肯定这是流沙杀手,除了小庄,天下没有第二人能把鬼谷奇门遁甲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他只在一瞬间就将所有情势观察透,大脑立刻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左脚点空,凌空起招,侧身翻转,纵剑术第五式——天地腾挪式。他以前在大秦时,这一招已经是炉火纯青,当年鬼谷他就曾以此招破卫庄的横剑术断其兵刃。如今,他体内灵气浩瀚,真元雄厚非昔可比,此时在使比招,但听木剑发出龙吟虎啸之音,剑气缭乱,犹如天地倒转,那八名杀手暗叫不好,他们有八门遁甲阵法加持,却被无匹的剑气翻转乾坤,搅乱阴阳,五行颠倒,阵行打散,八柄兵器皆刃断,他们被剑气震开,口吐鲜血。他们应该庆幸盖聂无伤人之心,更应该庆幸盖聂手里拿的不是渊虹。若是渊虹这等神兵利器,哪怕盖聂无伤人之心,渊虹无匹的剑势也能让他们多少留下个一肢半体。

这就是东荒第一剑——剑圣盖聂吗?

杀手们暗叹,暗自交换眼神,捏碎传送爆破符,在一声雷鸣中,硝烟起,八名杀手撤得无影无踪。他们是流沙,流沙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是有一个情况除外,除非他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盖聂木剑斜点指地,一点不敢大意,杀手是撤了,但是有一股比八名杀手更重的杀气在向他这里缓缓逼近。

林子里,风静树止,鸟虫不鸣,死一样的寂静。盖聂好似处在另外一个没有生命体的时空,什么都没有,唯有那越来越近,饱含杀气的强大威压。

缓慢的,林子前方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盖聂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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