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除了宝珠和游昭还算淡定,其余人的脸色就像打乱的颜料一样精彩纷呈。
宝老太太压着脾气,知道众人都等着看戏,她为了顾及宝家的名声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给人难堪,其余大多数要不是抱着戏谑的态度等着看好戏,要不就是纯好奇的,还有几个年纪轻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份。
娱乐圈现下风头无两的歌手陈祁,前两天名字和照片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但脸色最难看的,还是要属陈夫人和陈真。
陈正棠就怕陈祁又来宝家搅乱今日行程,所以特意安排了几个人在家守着陈祁,不让他出来。
那么好些人就算盯只苍蝇也该盯牢了,更何况是那么大的人。
陈夫人掐得手心生疼,那群人再废物也不至于干不成这么点小事,还是说陈正棠他根本就是偏心,明面上维护她和陈真母子俩的面子,私底下还是最心疼自己生的野种,陈家虽然有陈祁的房间可那客房里连他的牙刷都没有特意备着,更不用说是西装衬衫这种衣物,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连陈祁今天穿的衣服牌子都是陈正棠最常光顾的那家。
恨意和怀疑如火种,只需要一星半点,便可瞬间在枯荒的草地上燃起熊熊烈火。
而陈真,就像被人钉在了原地。
习惯让他做不到和陈祁一样主动殷勤,上位者的姿态保持久了,他已经彻底忘记该怎么弯腰了,不主动最后就只能寄希望于希望,而保留的那一丝一毫的希望在看到宝珠搭上陈祁手的那一瞬间便彻底消散。
从春风得意到黯然神伤也只用了这一瞬。
宝珠的目光略过其他人,隐隐察觉到面前陈祁也有些不对劲。
“珠小姐,我好冤。”游昭在旁叫惨。
陈祁也有点不开心:“我是备胎?”
没等宝珠开口,游昭就先撇清了关系:“我和你喜欢的人型号不匹配,既不是她正在用的轮胎也不是她用来防患于未然的备胎,你可以放心。”
“你们搞错了。”怕被越描越黑,宝珠赶紧解释,“没有先来后到,都是可以合作的伙伴。”
“是吗?”游昭玩味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陈祁,只是试探地贴了宝珠裙边一点就立刻引来了他的注意,那小心的摸样比人养的狗还护主,怕不是宝珠掉根头发丝他都要和人算账。
“算了,你们俩玩吧。”游昭手插回了兜里,转身就要离开,“我还是找个清净地方好好呆着,血雨腥风不适合我。”
“八点半露台见。”宝珠喊他,他们还有个合作等着谈。
游昭招招手:“知道了。”
“你们有什么合作?”陈祁一把拦住她的手按进了自己的臂弯,中止了她企图招手回应的举动。
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能品出一股子醋味。
宝珠叹了口气,把话明白着重申了遍:“陈祁,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没和游昭介绍过我们的合作,自然也没有义务告知你,我和他要合作什么。”
“抱歉。”陈祁松开了按着她的手,“你随时招手都可以。”
他明知道她想要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偏偏就要含糊其辞。
算了。反正他心里清楚她说的什么意思就行。
大敌近在眼前,宝珠没时间和他磨这些细节,摇了下他的手臂示意:“走吧。”
*
宝珠在陈祁的搀扶下走过那一条木道,并不在中心社交圈的几位聚在一起的年轻姑娘已经先泛起了嘀咕。
“陈祁真的好帅,我差点以为这里是秀场了。”
“他牵的这个人是珠小姐吗?怎么感觉有点像他上次绯闻的女主角?”
“是和那张照片有点相似,身形都差不多。”
“其实他们俩还挺配的。”
“这俩看脸就赢了一切,珠小姐气质也太好了点。”
……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如此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刺耳了。
“咳咳!”几位看起来是她们长辈的女人连忙暗示,生怕惹到人不快。
“你们这是?”分坐在陈夫人另一侧的不知哪家夫人心眼大胆子也大,不等宝老太太说什么就先为了满足好奇开问了才到的两人。
宝珠和陈祁默契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给足人遐想的空间。
陈真彻底坐不住了,不顾众人诧异,走得干净利落。
“你这丫头,回国没两天,陈家、游家的朋友倒交不少。”宝老太太一张嘴就把看起来暧昧的关系给定性成了普通朋友,怕人不信似得还特意带上了前头的游昭。
“是啊,奶奶是知道我的,我喜欢热闹的嘛~”她挤了个位置坐下,亲昵地在宝老太太身边撒着娇。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开始的打算就不是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而是要给大家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把一池水搅得乱一点,再乱一点。否则水太清她还怎么浑水摸鱼?
“你啊。”宝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继续说,“就是玩心太重,玩也要有个分寸,别光顾着几位朋友,奶奶这边也有好多人想见你一面呢!”
“我知道,所以宝珠这不是赶紧就过来了!”
宝珠伏在宝老太太身侧,其乐融融的画面旁人看了估计还真以为隔辈亲。
每句话究竟什么意思,也就她们自己能懂了。
一个暗暗警告她别玩过火,一个表示自有分寸。几番来回都是打太极的艺术。
“我小孙女就爱和我撒娇,小孩子心性,大家见笑了。”最后宝老太太还能面不改色出个温馨总结继续未完的正事,要不说宝老太太厉害。
再等宝珠一一和人打完招呼,陈祁也彻底在等待中被逐渐边缘化了。
只有先前那几位小姑娘围在陈祁附近,估计是粉丝,同他聊天的样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兴奋。
看起来至少比想象中好点。
没有宝老太太的授意,宝珠不好离太远,心思不定地和凑到眼前的酒杯随意碰了个当啷响,附和了几句,抿了口香槟,无心注意来人是谁,目光时不时瞥向的都是同一处角落。
“你变化好大。”
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的那一瞬间,宝珠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第一次表情管理失控,错愕地看向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人。
白语熙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只是她身边陪着的人换了新一批。
“珠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脸上的笑容挑不出一丝错处,包装得近乎完美。
如果不是宝珠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嘲弄和对她的德行要有请教的话,估计也会以为她是好心关心。
宝珠笑:“就是见到一个讨厌的人有点反胃。”
“珠小姐还有讨厌的人呢?”白语熙装傻当没听懂。
“可不。”宝珠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那人还恬不知耻地装没听懂呢,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来我面前找不痛快。”
白语熙讪笑:“珠小姐这话说得也太不给面子,你高中生涯经历的那些我可从来没参与过,说到底不是你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引得大家厌恶吗?怎么还怪别人。”
“那也多亏了某根搅屎棍不是?”宝珠挑起了她的下巴,“看这场面你也能感觉到我今非昔比了吧。长脑子了就学聪明滚远点,少让我回忆你以前做的恶心事,要是我哪天不开心了,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白语熙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你是有后台,难道我就没有吗?”
宝珠的目光移向了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和宝老太太交谈,有些面生,但眉眼和她见过的一张照片上的池砚有几分相似,年龄看起来也和池砚相仿。
难道是池家人?可是池家不是只有池砚一个儿子吗?
“你一定在好奇池家怎么会有两个儿子吧。”白语熙得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宝珠耳边,“没办法呀,谁叫池砚身体不好,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吧,肥水不流外人田,私生子也是自家人啊,就是可惜,陈真身体看起来还不错。”
明里还踩了一脚她和陈祁。宝珠真是恶心得想吐。
“无所谓咯,反正我又不用低眉顺眼地依附男人。”宝珠最讨厌她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往前迈了半步,带着警告意味,“因为我和你,从来就不一样。”
白语熙搭上宝珠的肩:“是挺不一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的那副清高样都让我讨厌至极。不过,我们都不是当初的高中生了,考虑事情也应该全面一点,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相处吧,宝家和池家总不能断了联络,我们以后还要经常见面的。”
从前那些因白语熙轻飘飘一句话而起的霸凌闪过宝珠的脑海,那些痛苦和屈辱就像藤曼死死绞着她,反复又反复地折磨着她,恨不得将她的喘息都抢夺殆尽。
如今罪魁祸首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炫耀,甚至堂而皇之地跑到受害者的面前企图靠流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获得和解,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你永远也别想。”宝珠咬着牙,挥掉了她搭在肩上的手。
“宝珠!”离开的陈真又赶上了个好时机回来。
宝珠看着他眼中焦急在望向白语熙的那一刻变成了试探的迟疑:“语熙?”
“陈真……”白语熙声音怯怯的。
她脸上哪还有什么挑衅的神色,我见犹怜的样子路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更何况还是和她有过故事的陈真。
宝珠看过太多这场面,走向会如何,她也太清楚了。
在陈真视角中,最后应该被保护的永远都是白语熙。
因为白语熙看起来多可怜啊,而她,不是安然无恙吗?
反正,她下一次就会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
反正,她又不会知道难过。
“你在这里干嘛?”陈真走向前圈起了她的手腕。
这质问的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真的不难过吗?
她又不是机器人。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她受了伤也会觉得疼啊。她也会想为什么总是没人在意自己呢?
夜色渐暗,凉风四起。
原本没感觉到冷的宝珠觉得此刻手脚都是冰凉的。
“时间差不多了。”
有个高大的身影重新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手心很热,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很紧,抬头,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柔的陈祁,温柔得像是一缕春风,帮她赶走了所有的料峭。
他笑着,特意弯下身:“要不要跟我走?”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往室内会客厅挪动,宝老太太也在交际的间隙招呼起其他人一道离开。
他们四人共处一处,没有再多的人敢上前来打扰,持续的对峙远远看起来也和普通的交流无疑,所有看戏的人都当他们是有要事要聊,或者有感情要倾诉,毕竟先前听池树的意思,白语熙和宝珠还是同学。
但对宝珠来说,此刻没有其他人,没有对峙,没有交谈。
“要。”
就只剩下了眼前的一个人,能驱赶走寒冷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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