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说过在我身边才不会难受,”
云呦无数次向他释放过求救信号。
杨荀掌心攥紧,痛恨自己醒悟得太晚,“对不起......”
钟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片刻转身,让开了路,“进来坐,我们聊聊吧。”
“可以具体说说云呦的日常的表现吗?”
她想从杨荀的讲述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杨荀陷入回忆,他发现这段时间自己与云呦相处的记忆如此清晰,边边角角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于云呦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云呦情绪激动地让他不要创业,小心翼翼地说想跟他一起睡觉,头痛的时候他们紧紧相拥,用力到不分彼此。
云呦哭着问是不是受伤了才会爱他,而他说了什么,他自以为成熟理智,告诉云呦“这样是不对的,爱你的人不会因为受伤而爱你。”
他不知道云呦是得病了才会这样,只觉得对方在蛮横地无理取闹。
他真是蠢得该死。
杨荀低声喃喃道:“他说,我不爱他,他会死的。”
云呦到底想要什么......
钟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怪杨荀,“基本确定是双相了,不过跟一般的双相患者比起来有个很特殊的地方——他很依赖你,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他的情感观念已经扭曲了,我相信你已经感觉到了。”
“这样的话,大概率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儿童时期经历过严重的情感创伤、虐待,要么就是遭遇了某种重大变故致使最重要的亲人离世。你好好回忆一下。”
杨荀回过神,面色沉冷,思索道:“我们是重组家庭,云呦十五岁的时候才到我家,过来之后可以确定没有遭遇过虐待。”
毕竟杨立朋只家暴了盛娟一个人,到盛娟死了云呦才知道。
“亲人离世......我爸人渣家暴失手杀了他妈妈,云呦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之前的经历我不太清楚......”
盛娟与他父亲再婚,对他很客气礼貌,不多的交谈中他了解到盛娟原本是个事业女强人,不知道为什么嫁过来之后辞掉工作成了云呦的全职妈妈了。
钟宁问:“云呦一直在家吗?为什么盛女士一直在家被家暴,他却一点不知情?除非......”
杨荀灵光一闪,抓住了什么,“杨立朋有她的把柄?”
所以盛娟甚至是在有意隐瞒,并且有魄力离第一次婚的女人为什么又会甘愿长时间忍受着身体上的拳脚。
他知道原本杨立朋跟云呦的关系很好,那么这个把柄只能是云呦。
盛娟最在乎的人。
钟宁点点头,“他在监狱?能去探望吗?”
“我找机会去见他一面。”
钟宁看他上心的样子,觉得有些心累,嗤道:“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
坐到现在,她连个水都不想给杨荀倒。
“你不想要这弟弟,我还想要呢,你知道么,他现在都没叫过我一声姐姐。”
杨荀本就理亏,不打算与钟宁争辩,但一听钟宁想当云呦姐姐,眼神顿时冷淡下来,“知道就好......现在我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带着云呦接受治疗啊。”
说到这,钟宁有些苦恼地皱眉,“其实你不知道也不全是你的错,大部分原因是云呦不想让你知道,如果不是巧合,看到了他手上的伤,我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他在抗拒,所以劝他接受治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云呦比较特殊,他对你又恨又爱,但对爱的执念似乎远远大过恨。”
她开玩笑,“所以你,将功补过吧。”
杨荀求之不得。
云呦趴在床上看电影,脖颈的项链垂在空中,腿一晃一晃的,淡定地问:“怎么样?”
他知道男女主此时正在隔壁屋子里私会。
三清偷看了一眼,胜券在握道:“很不错,女主对男主笑了一下!还拍了拍他肩膀!”说完他偏要犯个贱,惋惜地叹口气,“看来这个世界你是加不了班了真可惜,唉......”
云呦一掌给他扇飞,笑骂道:“去死!”
三清成一道抛物线啪叽黏在墙上,缓慢下滑,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他知道怎么折磨云呦,气急败坏地在云呦脑子里狂冒些从颜色片里学来的虎狼之词。
三清:“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云呦:感觉我的脑子得星冰乐......
他受不了了,捂住脑袋,痛苦地大喊道:“闭嘴!”
“云呦......”
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没关门。
云呦木楞地循声望去,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那双眼睛晦暗地看着他,情绪不明。
他在心里怒斥三清:“!!都怪你在我脑子里吵,杨荀过来了我都没发现,你告诉我怎么办?!!”
“你回来做什么?”云呦转过头不看他,直直地盯着平板屏幕。
灯光下,少年趴在柔软的床上,下巴垫着抱枕和手臂,侧脸的轮廓精致而完美,紧抿的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杨荀靠近问:“又头痛了吗?”
刚刚他听到少年喊闭嘴,钟宁说过,双相患者可能会听到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吵闹声,因而烦躁头疼。
云呦一言不发,杨荀靠得更近了,伸手就能触及到少年的肩膀,他喉咙干涩,“......要不要哥哥抱抱?”
他刚碰到云呦,就猝不及防地被丢过来的平板砸了头,平板无声地掉落在被子上,杨荀轻嘶了一声,按了按额头被砸中的地方。
云呦抱着枕头坐起来,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还在记仇。
杨荀唇角一勾,没生气,只说:“这下哥哥跟你额头上的伤是一对了。”
闻言少年一愣,眼神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指向房门,唇线拉得很平,“......我要睡觉了。”
杨荀叹口气,“哥哥能跟你一起睡吗?”
云呦烦躁地想把枕头也丢出去,但丢出去了他手里就没东西了,于是扔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你能别自称哥哥了吗?你又没把我当过家人,别装了。”
他咬了咬颊内的软肉,偏头冷硬道:“我不需要你,快滚出去。”
如果拒绝为什么又偏偏要说一句不需要。
杨荀看出了他的嘴硬和动摇,心又软又酸,简直要命。
他姿态放得很低,垂首轻声道:“我知道错了,大错特错,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你不理我,我难受得吃不好睡不着。”
“求你了,别不理哥哥。”
云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了一下,在心里问三清:“他这是干嘛?吃错药了?这么肉麻。”
三清也很迷惑,甩手道:“不知道啊,你看着办吧。”
云呦说:“我想扇他。”
三清说:“别崩人设就行。”
人设是底线。
盛云呦这两天犯病频率很高,一犯病就想盛娟,盛娟不在,就疯了般渴望见到杨荀,只不过倔得要死,宁愿自残也不想低头罢了。
现在杨荀突然回来了,还说要跟他一起睡觉,睡眠严重不足到出现耳鸣的云呦必然是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地放任了。
他真的很想念杨荀的怀抱,对他来说像有致命的吸引力,难以抗拒。
与其说他很喜欢杨荀,不如说他只是对他的身份偏执,对扭曲亲情的执拗渴望,已经成了他痛不欲生时名为安宁的锚点。
这个人可以是父母、姐姐,可以是李荀、陈荀,只是这辈子恰好是他哥哥杨荀。
在知道云呦对杨荀的独特依赖后,钟宁语气复杂地对杨荀说:“你真的很幸运,不过,”她有几分恶趣味,轻笑,“你在云呦面前可能得当狗赎罪了。”
她想起来第一次为什么觉得杨荀眼熟了,这不是他们A大学生圈子里鼎鼎有名的学神校草吗,据说还在创业,长得帅又有头脑,见过的人无不好评。
这样的人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傲气,只不过不外显罢了。
“如果你真那么在乎他,这也无所谓吧。”
半推半就,那给一巴掌也是正常的吧。
恰好杨荀凑得很近,云呦像是受惊了,抬手“啪”地打了过去,打完他快速地收回手,自己都愣了。
杨荀那么骄傲的人,却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头都被打偏了过去。
云呦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白皙的掌心,有些泛红。
杨荀舔了舔嘴角,目光暗沉地盯着他,“轻点,手会痛。”
“消气了吗?用工具吧?打完哥哥能陪你一起睡觉吗?”
云呦在内心震惊呐喊:“三清,我是不是被你毒害了,我现在看他的样子都感觉像是被打爽了。”
都怪三清天天在他脑子里念限制词!!
三清:......说实话它也感觉有点,难道杨荀是隐藏的M?
完全没预料到他的反应,云呦眼睛都睁圆了,蠢蠢欲动的手最终抓紧了身下的被子,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杨荀得到默许,顶着一脸的伤,却笑得更温柔了,内心跳动着一丝丝雀跃。
云呦越好,他越痛恨以前的自己,恨不得穿回去扇自己两巴掌,心像吃了好几个蛇胆一般苦涩。
“等哥哥,我去洗澡。”他怕云呦后悔,等他出去了就把门关上。
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看见关闭的房门,心脏一紧,凑近看才发现只是被掩上了,并没有关,顿时松了口气。
杨荀推门而入。
房间里开了空调,单薄的空调被拱起一道安安静静的人形鼓包,云呦把被子捞到头顶,埋住了头,呼吸刻意放得清浅。
杨荀带上门,再关了大灯,只留下床头柜上暖黄的小灯,掀起被子的一角,随意盖上。
他拍了拍云呦的肩,声音低沉,“晚安。”云呦觉得他的声线很适合助眠。
过了半小时左右。
云呦拉下被子,翻过身,面对着杨荀,带着凉意的指尖触碰他的五官,毫无章法地描摹,路过英挺鼻尖的时候,杨荀甚至能闻到他指尖的沐浴香气。
他不动声色地闭着眼睛。
指尖在两处停留,是今天受伤的地方,他听见身边的人细声喃喃:“你好烦......别再骗我了,不然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他们离得很近,云呦唇齿间呼出的热气攀附在脖颈,杨荀在另一侧握紧了拳头,心里有种异样的情愫喷薄欲出。
他佯装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把云呦温热单薄的身躯揽进怀里,至此才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满了,唇角在云呦看不见的地方翘起,用力将人揽得更紧。
云呦象征地推了两下,没推动,他睁着眼睛发呆,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