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已经很久没见过云呦了。
好笑吧，明明是一开门就能见面的邻居关系。
手机上是跟杨荀的聊天记录，对方说云呦最近在好转，谢谢她最近的帮助。
她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奇怪地想，好转了吗？为什么一次都不联系她呢？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在云呦生日的前一天用钥匙打开了对面的门。
她是第一次踏入邻居家，客厅里窗帘半拉，半束光从中间开的缝中透进来，气氛压抑又阴沉，客厅明明空间挺大的，却莫名显得逼仄起来。
“钟宁......？”坐在沙发上的云呦转头，看了她好几眼，才语气迟钝地问，“你怎么会......”
他想问对方怎么进来的，是用钥匙开的吗？可是，她又为什么会有他们家的钥匙。
钟宁深深地看着他，“云呦，你是不是忘记了要送我的礼物？”
礼物......？
云呦被打断了思绪，迷茫地思索了一会儿，恍然想起确实有这回事，很自责地说：“抱歉......我忘记买了。”
他拿出手机，“是口红对吧，我现在买。”
“不用了。”
“啊？”
钟宁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我想去游乐园，你陪我去吧，就当做是给我的礼物，可以吗？”
“可以，但是......我恐怕没什么精力，你跟我一起去，会玩不高兴的吧？”
他以前虽然睡眠少但精神很亢奋，最近却一反常态，很嗜睡，总是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脑子里一片混沌。
好处是眼底的黑眼圈消减了很多。
钟宁弯唇，“没关系，就出去走走嘛。”
“那你等等我。”
云呦匆匆换了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跟着钟宁坐上了去游乐园的车。
今天是周六，又碰上夏季的阴天，气温很舒适，一对对的不是大人带着小孩就是亲密的情侣，游乐园里热热闹闹的，充满无忧无虑的欢笑。
云呦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乍然间，还对敞亮嘈杂的室外空间有些不适应，一路走过来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跟着钟宁慢悠悠地在露天场馆里走，没打算去排着长队的游乐设施。
钟宁说：“最近怎么都不过来找我玩了？我好久没见你了。”
云呦言简意赅，“我哥在家。”
钟宁眼神一暗，转问道：“你喜欢猫吗？我最近突然想养只猫，但是不知道买哪种的，你觉得哪种更可爱啊？”
云呦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告诉她：“我觉得都很可爱。”
“以前我家楼上有只野生的狸花猫，天天来我家偷东西吃，我以为它是喜欢我们家，结果我抓住它的时候它一直尖叫，还抓了我......我妈当时带我去打了狂犬疫苗。”
钟宁惊奇地瞪大眼睛，说：“好野的流浪猫。”
云呦抿唇浅笑了一下，“还好，我喂它的时候它还会翻肚皮，楼上的老鼠也少了很多，也许它只是不想被困在一个人类的家里。”
“而且......”
云呦突然失语。
那只猫的下场是什么？
好像伤了他之后就被愤怒的父亲抓起来了，故意关在上锁的笼子里，献宝地送给他。
他求父亲放过它，最后只能眼睁睁目睹它从张牙舞爪变得奄奄一息。
明明那么爱干净，皮毛却变得脏污凌乱，断气前连一声哀叫也无力发出。
后面父亲问他还喜欢猫吗，他说不喜欢了。
钟宁忍不住问：“而且什么？”
云呦脸色有些白，答：“而且，我现在不喜欢猫了。”
怎么会？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少年张望了一下，视线一定，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她视线顺着投射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被妈妈牵着，小小的一团，站在售卖气球的工作人员身边，娇声娇气地指着天上的气球说：“妈妈，我想要这个hello Kitty，你忘记我最喜欢粉色了吗？”
钟宁转头看了看云呦，见他视角在母女身上停留片刻，随后上仰，似乎在看漂浮的气球，会心道：“这气球还挺好看的，我们也买一个吧。”
话落她拉着云呦走近，“你喜欢哪个？”
妈妈去扫码付钱了，女孩听见声音，抬头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姐姐，你也选hello Kitty吧，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
钟宁俯身对她摇了摇手指，轻笑，“不是我要，是这位哥哥要，我没办法决定哦。”
“啊，”女孩看向云呦，表情还是很期待，她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她最喜欢的粉红小猫咪，“哥哥，你好帅啊，你也选它好不好？”
或许在长得漂亮的人面前总是下意识想展现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小女孩也在其列，骄傲地提起裙摆，她短发上扎着很多小皮筋，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哥哥，你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可爱吗？”
云呦没想到自己会偶遇到来自小孩子的热情，赤忱又无厘头，无措地回复：“嗯......挺好看的，也很可爱。”
“那你也买这个Kitty猫！我看着你买，不准反悔！”
女孩的母亲闻言表情很抱歉地拉住自己的女儿，“哎，贝贝，别胡闹，你自己喜欢就好了，怎么还要求别人买呢......这样很没有礼貌，知道吗？”
小女孩觉得很丢脸，在一旁噘着嘴，钟宁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她想看看云呦怎么应付。
“没事，没打扰到我们。”云呦连说，他捏了捏手指，转头寻求她的意见，“我们就买这个吧？”
可是他刚刚才说自己现在不喜欢猫了，撒的谎转头就忘。
钟宁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但她还是笑着附和，“好啊，Hello Kitty多可爱啊，我不要，你买你喜欢的就行。”
若是以前，他还会疑惑钟宁不买为什么要拉着他过来，但是现在他实在没心思想那么多。
云呦付了钱，把线系在手腕上，粉色的Hello Kitty大头气球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漂浮。
钟宁问：“缠在手腕上不会痛吧？”她记得之前云呦那儿受了伤。
她不提云呦都快忘记了，一圈圈缠着细丝线，云呦仰头注视着被扯到刚过头顶的气球，有些怔忪，“这么轻，根本没感觉。”
“哎，你太可爱了，就跟小孩一样，还喜欢气球呢，要是我也有个像你这样乖的弟弟就好了。”
钟宁感叹着发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这确实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
云呦在她面前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算一次，但却是落寞至极的苦笑，宛如陷入了某种酸涩的回忆。
钟宁看愣了。
她从第一眼见云呦，就觉得对方像一尊摇摇欲坠的瓷娃娃，忧郁、脆弱、精致，空洞洞的内里不知道充斥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从杨荀的口中了解过，但并不详细。
她只是突然怅然地意识到，要是云呦现在还在读书的话，估计都快上大学了，说不定也会考上A大呢。
算了，她没资格替云呦可惜。
杨荀不过走开了一瞬，再从监控中看，他的小乖已经不见了！
心脏像是从百层高楼坠落，在半空中窒息，他一下子慌得不行。
往前调了调，直到看见钟宁的出现，看见云呦三言两语就顺从地跟着钟宁出去。
他没有打电话，只是坐在云呦出门前的位置上垂着头，一根一根地抽烟，神色冰冷，若是钟宁看见，便会觉得他与不久前那位冷静自持的青年判若两人。
阴沉得可怕。
云呦跟钟宁一起吃了饭，一直到很晚才回来，跟女人在门口道别，进门的时候先是闻到了客厅里刺鼻的烟味，随后才看见沙发上烟雾缭绕的杨荀，皱了皱鼻子有些排斥地说：“我不是让你别在家里抽吗？”
他发现杨荀抽烟的时候反应平平，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别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杨荀把烟头按灭，声音像几天没喝过水似的沙哑，眉眼沉沉地看向他，“小乖，去哪了？你不是不喜欢出门吗？下次想出去跟哥哥说，我带着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云呦愣了一下，上前去拥住他，“哥，对不起，我下次出去肯定先告诉你，别生我气......”
粉嫩的漂浮气球跟着进了屋，贴着屋顶晃悠。
“我不生气，但我会担心的，”杨荀看见少年手腕上缠绕的棉线，掩下眼里幽暗的情绪，弯唇，“......明天小乖生日，想怎么过？哥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他感受到男人用力的回抱，云呦垂眸，满不在乎，“随便吧，在家里过，跟你一起就行，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很想出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
杨荀低笑：“好。”
他没抱上多久就被云呦推开了，少年嫌弃地说：“好大的烟味，闻着难受，下次抽的时候别靠近我了。”
全然忘记了是他先贴近的。
居然有宝宝投地雷了跪谢。
本狗马上就考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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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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