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揍敌客家族的宅邸里，童霜和伊尔迷并肩走在走廊上，小小的身躯步伐沉稳，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两人全程沉默不语。
基裘走在前面，嘴里像开了机关枪，一刻不停地絮叨着。
从童霜凌乱的发丝，到伊尔迷稍显褶皱的衣角，无一不被她数落。
自从到揍敌客家以来，自己第一个熟练掌握的技能，便是自动屏蔽妈妈的念叨。
她偏头瞧了眼身旁的伊尔迷，只见他眼神放空，明显也没把基裘的话听进去。
感受到童霜的目光，伊尔迷机械地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童霜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好无聊哦，为什么餐厅还没到。
***
作为赫赫有名的杀手家族，揍敌客培养后代的方式向来残酷，饮食这个日常生活中最平常的事，也被他们作为训练。
家族成员从孩童时期起，就要接受严苛的抗毒训练，厨师会精准地在孩子们的点心里掺入不同剂量的毒药，目的是让孩子们的身体在一次次与毒物的对抗中，逐渐适应，从而拥有强大的耐受力。
而平日的用餐更是这场训练的关键环节。
家族还有个雷打不动的传统，一到饭点，只要在宅邸中的所有成员就必须准时出现在餐厅。
但今天巧合的大部分家人都在出任务，因此时间往后延迟了不少。
现在比起晚餐，称为宵夜更为恰当。
妈妈推开餐厅那厚重的雕花木门。
家里的餐具和桌椅都被加重到了正常的十到百倍，这同样也是家族训练的一部分。
仆人无声地滑步上前，谨慎地将两个小主子抱起。
伊尔迷乖巧地蜷在仆人臂弯里，而童霜的视线已经越过仆人肩膀，牢牢锁定在餐厅方向。
"请小心就坐。"
仆人将他们安置在特制的座椅上——
倒不是他们不想自己爬上去，但这些不知道加了什么的椅子每个都抵得上几个成年人的体重。
所以很简单，他们推不动。
坐上高处，眼前便豁然开朗：
雪白的蕾丝桌布上，金线绣着揍敌客家的暗纹。
三十米长的黑檀木餐桌如同展开的盛宴画卷，从松露鹅肝到东海鱼子酱，从炭烤肋排到熔岩蛋糕，横跨三大洲的珍馐在烛光下泛着诱人光泽。
她瞳孔微微扩大。
在这个家里乐趣实在少得可怜。
虽然卧室书架总在半夜诡异地更新，上周是《毒物鉴赏图鉴》，昨天就换成《人体骨骼弱点详解》这种毫无**的书。
虽然也不是不能看，但相比之下，厨房才是她心中的圣地。
童霜保持着完美的面部表情，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与礼仪老师教的分毫不差，和家人们打着招呼。
只是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无不表现出她的雀跃。
"呵。"
桀诺的轻笑打破寂静。
老人摩挲着胡子，胸前"一日一杀"的带子随着动作轻晃，他故意把茶杯往童霜方向推了半寸，看着那对虹膜跟着茶杯微不可察地移动。
“想试试吗？”
"公公！"基裘的电子眼瞬间变成危险的红色，扇子"啪"地挡在童霜面前。
桀诺冲着童霜瘫了瘫手。
童霜鼓了鼓嘴巴，只好埋头吃饭。
席巴坐在主位上，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就平息了这场小风波。
伊尔迷则已经完全进入待机状态，仿佛灵魂出窍般盯着面前的空盘子。
餐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只有银质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小霜！"基裘的尖叫声突然撕裂了寂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喝汤时手腕必须低于手肘！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童霜握着银勺的小手猛地一颤。
奇怪的是，今天的汤勺似乎比平时还要重上几分，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但她仍然保持着完美的扑克脸，轻声回应："抱歉，妈妈。"
基裘的电子眼疯狂闪烁，声音越来越尖锐："连最基本的餐桌礼仪都做不好，以后怎么继承家族事业？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揍敌客家？你——"
"基裘。"席巴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基裘的怒火。
童霜偷偷松了口气，继续与盘子里顽固的牛排作斗争，因为非全熟的肉总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东西，所以她从来吃的都是全熟，但——这玩意儿切起来简直像在锯木头。
好不容易切下来一块，童霜嘴里仔细咀嚼着，但越吃越不对劲。
旁边的伊尔迷……太安静了。
她侧头瞥了一眼，发现他正举着叉子，悬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起来像某种程序卡死的表情包。
童霜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没反应。
她又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依然没反应。
刀叉碰撞声在餐厅里清脆地交响着，烛光在银质餐具上跳动，却没人分给伊尔迷一个多余的眼神——要么是没注意，要么是没打算管。
大概是后者。
童霜的叉子在盘沿轻轻一敲，发出"叮"的一声清响，但伊尔迷依然毫无反应。
他僵坐在那里，嘴角还维持着微笑，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像两台待机的监控摄像头。
"喂，伊尔迷？"她压低声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死机了？"
伊尔迷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随后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转过头，用0.5倍速扬起一个教科书式的微笑："姐...姐...？" 每个音节都像卡带的录音机。
童霜的嘴角疯狂上扬。
过了一会儿，她眯起眼睛，像只发现新玩具的猫，突然伸手召来一旁的女仆。
"去把我房间里的那台摄像机拿来，"她凑在女仆耳边轻声说，眼睛却一直盯着伊尔迷，"要那台可以拍慢动作的。"
女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小姐，这..."
"快去嘛~"童霜的笑容甜得能滴出蜜来。
席巴的叉子在空中微妙地停顿了半秒。
他当然注意到了长女的小动作，但选择继续切割盘中的牛排——比起制止，他更想知道女儿要玩什么把戏。
当女仆捧着那台黑色的小型摄像机回来时，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阻力般，伊尔迷正在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抬起右手。
童霜迫不及待地打开电源，镜头对准弟弟僵硬的侧脸，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来，伊尔迷，"她压低声音，诱导的开口，"跟我说——'芝士就是力量'。"
伊尔迷的瞳孔微微扩大，三秒后，他的嘴唇开始蠕动："Cheese...is...power..."
每个单词之间都隔着诡异的停顿，活像一台老旧的语音合成器。
童霜按下录制键的瞬间，肩膀已经开始颤抖。
这绝对会成为揍敌客家最珍贵的黑历史影像之一。
席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烛光在他的瞳孔里摇曳，将那一闪而过的无奈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放下叉子，银制餐具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霜，"家主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这段录像若是流传出去..."
"我保证会好好珍藏的！"童霜立即竖起三根手指，眼睛却亮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
她悄悄把摄像机往怀里藏了藏，指尖已经摸到了存储卡的弹出按钮——开玩笑，这么珍贵的素材当然要多备份几份。
然后全部藏在……呃，这个后面再想。
当最后一道甜品的银盖被收走时，伊尔迷忽然眨了眨眼。
那种卡顿般的迟缓感如潮水般退去，他的脖颈发出"咔"的轻响，像是终于完成系统自检的机器人。
摄像机镜头突然对上一双黑洞般的眼睛。
"姐姐。"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童霜的寒毛瞬间立正。
她猛地后退半步——
“哇啊！”她手忙脚乱地把摄像机往背后藏，结果慌乱中按到了回放键。
伊尔迷0.5倍速说"芝士就是力量"的滑稽声音瞬间响起。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餐厅。
童霜干笑着把存储卡拔出来塞进口袋里："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她边说边往后退，试图跳下椅子。
伊尔迷歪了歪头，看起来莫名危险："原来如此。"他突然露出一个标准八颗牙的微笑，"姐姐喜欢收集我的照片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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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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