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雪情不自禁地奔向他,仿佛他有什么魔力牵动顾凌雪的心弦。
他不是这里的人,顾凌雪肯定。
好像在几百年前,亦或几千年前,自己就已经见过他,他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了,但为什么自己记不起他?按道理,若是有这样的人自己绝不会忘记。
雨丝刮过她的脸,如细碎的刀子。
红衣少女站在桥头,望向桥上戴面具的男人,面具的獠牙泛着阴森的寒光,她望了许久,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豆大的雨滴打在顾凌雪的额头上,雨势开始变大,直至滂沱大雨。
桥上的人都跑光了,顾凌雪艰难地睁开眼,男人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躲雨的架势,顾凌雪跑上桥,牵起男子的衣袖,往对面的商铺跑去。
大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激烈的声响。顾凌雪用手抚掉脸上的雨,提起手将袖子上的水拧干,她看着男人湿透的衣衫,问:“你怎么不躲雨?”
薄衫贴在顾凌雪的肌肤上,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见男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伸出屋檐,接落下的雨。她蹲下来,歪着头想:这男人大概不会说话。
只是抬头看雨,也太过无聊了。顾凌雪这才想起来:“这是哪里啊?”
“此为画壁世界,一切事物随心而动,变幻莫测。”他终于开口道。
顾凌雪想到冬日冷冽的清泉,虽然散发腾腾水汽,但用手触摸它,会因为寒冷立马缩回去。
雨势渐小,露出朦胧的天,气温也高了很多。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敲出清亮的节奏,像琵琶弹奏的乐曲。
“原来你会说话啊!”顾凌雪激动地站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男子往前走,道:“找到壁画的主人。”
躲雨的摊贩和路人也重新走上了大街,连桥上也被一些快速的商贩抢占。顾凌雪小跑跟在男子后面,生怕跟丢了这个出去的唯一线索。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顾凌雪撞上了他坚实的背,摸着额头道:“怎么了?”
“人太多了,”男人望着四周:“你试着平静自己的心,让他们消失。”
“所以说,这里的世界可以由我控制?”顾凌雪才意识到,随心而动,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缓缓闭上眼睛,耳畔是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渐渐地,她仿佛置身于空旷的湖面,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忽然身体被重重一拉,顾凌雪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眼角淌血,张开血盆大口死死盯着顾凌雪,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顾凌雪本能地想要拔剑,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男人紧紧握住。
察觉到要消失的鬼像疯了一样围住他们,男人松开顾凌雪,拔出挂在右腰旁的剑,剑上缠绕黑气,只一瞬,前面的鬼便倒地而死,化为灰烬消失了。他为顾凌雪开出一条血道,说:“你先走。”
顾凌雪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走,她拔出梅花剑,不屑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鬼,不服气道:“别小瞧我。”
刀光剑影间,无数恶鬼向后倒去,四周更多鬼向桥上奔去,即使武功高强,两人此刻也力不从心。
顾凌雪在心中默念让这些鬼消失,可他们仍旧疯狂围上来,她忍不住问男人:“你不是说这个世界由我控制吗,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话?”
男人拉起顾凌雪跃到前面最高商铺的屋檐,下面的鬼立马转过方向摇摇摆摆地跑向这边。
“是壁画的主人在控制他们,她就在周围。”男人解释道,“不能死战,力气耗尽,我们早晚会被杀。”
“只要找到那个人就能出去?”顾凌雪看向身旁的男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嘴角上扬,仿佛胜利在握,道:“这还不简单?把这里烧了,我不信她不出来!”
男人想了想,点头赞成。他伸出手,一簇黑色火焰在他修长的手中生出,火苗飞离他的手,向前一窜,落在四周的房子里,顿时生出巨大黑色火焰,将一切吞灭,四周很快变成一片火海。
鬼因为害怕到处逃窜,有的跳入河中,有的慌不择路跑入火海。
顾凌雪盯着下面任何可疑的脸,想要找出那个人的痕迹。如果她不出现,他们也会死在火里。
就在顾凌雪往下搜寻时,一簇黑团从下面朝顾凌雪飞来,顾凌雪闪身躲避,可这黑团却转向又朝她飞来,让她感受到浓浓杀意。
顾凌雪用剑往前劈,将黑团劈成两半,黑团顿时变成两个小球攻击她。顾凌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器,但知道不能攻击它,否则它会变得更强,只能尽力躲避。
男人往前射出两枚飞镖,带着黑气的飞镖击中两个小球,它们消失了。
一阵笑声传来,惹得顾凌雪往下看。一个穿着黄色纱裙的女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所到之处,黑火尽灭。她抬头看向男人,眼神妩媚却不带讨好,甚至又不可名状的悲哀,看见顾凌雪时,却莞尔一笑,一笑倾人城。
“叶判官,好久不见啊。”女人开口调笑:“上次见你,你才这么高。”说罢她用手比在自己的肩上。
“湘灵,别来无恙。”男人开口道。
湘灵冷笑道:“如此大费周章找到我,你想做什么?”
男人跳下屋顶,慢慢走向她,说:“我想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湘灵满不在乎:“我答应过他,从此远离阴间四殿,又怎么会回去?你快走吧,打扰我休息,我真的会杀了你……”她看向坐在屋檐上看戏的顾凌雪,“还有那个女人。”
男人转头看向顾凌雪,顾凌雪也回敬一个眼神给他。他轻轻弯腰,道:“裴珩的死,你也不在乎了吗?”
湘灵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你……查到是谁害死了他?”
男人看向顾凌雪,道:“放她走,这件事我们慢慢说。”
顾凌雪见他们相谈甚欢,她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一定关系匪浅。
她看见男人和女人时不时望着她,她正想下去让女人放她出去,又怕打扰了他们的兴致,只好在上面观望。
湘灵忽然向顾凌雪打出一掌,顾凌雪来不及躲避,被震了出去。睁开眼,顾凌雪发现自己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周围依旧是客房的景象。
她出来了。可只有她一个人出来了。
顾凌雪气愤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看见画壁上已经换了景色,一个黄衣女人和黑衣男人坐在桌前,像是在谈话。
她对着面前的画壁喊:“你以为我想听你们说话啊?莫名其妙地进去,又莫名其妙地出来,把我当猴耍。”
太委屈了。自从来了阴间,她简直是回炉重造了,谁都不怕她,她江湖第一女侠的称呼已然成为过去。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对了,叶判官,叫湘灵的女人叫他“叶判官”。
顾凌雪思绪杂乱,将客房的门重重一关,提起水桶离开了。
小青急忙跑过来,道:“凌雪,你在干什么,消失了这么久?掌柜说要扣你工资呢!”
顾凌雪深深吸了口气,她现在还是个欠钱不还的店小二,喃喃道:“扣吧扣吧,我有工资吗?”
顾凌雪等了一天,都没有见四楼客房有人出来,百无聊赖时,她听见有人大叫“起火了”,从四楼尽头跑出来。
顾凌雪觉得不对劲,赶忙跑过去,见四楼尽头的房间中蹿升黑色火焰,却没有要蔓延的意思,只在房间里燃烧,让人没法进去。许多小二拿着水桶在门口扑火,可火势仍旧不减,直到烧了一天才熄灭。
顾凌雪走进去,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面鲜艳壁画的墙上已被肮脏的黑色烟灰覆盖,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死死盯着墙壁,暗暗想:黑色火焰……是他放的?他为什么要放火?毁灭痕迹?有太多问题萦绕在顾凌雪心中,她脑中一团乱麻,无从想起。
面对老掌柜的询问,顾凌雪如实回答:“我进去过,但我没放火。”
老掌柜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顾凌雪骂道:“你还撒谎!只有你进去过,不是你是谁?你吃霸王餐、打人,这就算了,现在还要放火烧了我的店,把我们都烧死!”
顾凌雪正想反驳,掌柜扶额摆手说:“姑奶奶,你走吧,钱也不要你赔了,你现在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来祸害我们了。”
顾凌雪心有不平,生气地说:“火不是我放的,我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多谢你让我住在这里,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但我在这里服务了这么多天,也抵了那顿饭钱,我们两不相欠。”
在小青不舍的目光下,顾凌雪离开了。
从此这阴间,一个红衣女子仍旧孤独地行走,沉沉浮浮,永不停歇。
到了供养阁,账房先生还是找不到顾凌雪的名字,顾凌雪本就心情不好,道:“你们阴间的办事效率这么低吗?”
账房先生没理他,继续整理账目,顾凌雪只好妥协,问:“从这里到鬼门关要多长时间,我要亲自去找他。”
“路程水程加起来大概一个月。”
顾凌雪朝桌子大力一锤:“什么?一个月?我都饿死了!”她欲哭无泪,“可以借钱吗,等我回来再还给你。”
“概不赊账。”
出了供养阁,顾凌雪站在空旷大街上,心想自己初来乍到,就马上要饿死了。
后面有人跑来撞到顾凌雪的肩,顾凌雪正感叹时运不济,谁都要和她作对。看见前面许多人围在一个告示前,她爱看热闹的心被勾了起来,抬脚也往前走去。
从人群间小小的缝隙里穿过,顾凌雪看见宽大告示上贴的纸张,上面写着:
招聘
鬼门关现招聘十位侍女,要求年龄十六到二十五岁,面容姣好,口齿伶俐,肯吃苦。薪资:三十两银子一月,请有意者到望月湖面试。
顾凌雪细细看着告示上的字,顿时两眼放光,三十两银子,这不比做店小二好?顺便去鬼门关处理户籍的事,一举两得。
等办完这些事,取了钱,在阴间逍遥自在,甚好甚好。
于是顾凌雪踏上了去望月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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