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太光一路都举着包,牢牢地护着自己的脑袋,坚决不给恩菲可趁之机。恩菲只觉得好笑。她本以为六个月不见,孔太光会变得很沉稳,这么一看,都是假装的啊,还是那么幼稚。不过这样熟悉的孔太光,也让她压在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少了很多。她看了一眼始终和她保持半米距离的孔太光,轻松地笑了。
孔太光却以为恩菲的笑容是在警示他,把自己挡得更严实了。直到下车,恩菲也没有打他,孔太光这才放下书包,晃了晃手臂:“啊,一直举着书包,手臂都酸了。早知道不该背这么多书,太重了!”
两人在终点站下车,发现终点是一个没有来过的公园。两人在公园里一前一后走着,没有路线,也没有方向,漫无目的,悠闲地散着步。
两个人沿着公园走了很远,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远远地看见树下的长椅,孔太光才找到机会开口说话:“去那边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恩菲点点头,走近了才发现长椅很脏,打开书包想找纸巾擦一擦,却发现出门时太匆忙,没有带纸巾。
孔太光从来都不带纸巾,翻了翻包,抽出一摞书扔在长椅上:“坐在这上面吧,都是新书,我还没写过字呢,放心坐吧。”恩菲无语了:“呀,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课本吗?一个字都不写,还拿来当坐垫?你这样不会被新班主任扣分吗?”
孔太光摊手:“这不是新学期刚开始吗?所以还没来得及在书本上写笔记。”恩菲这才想到,她离开半年时间,现在是2015年下学期刚开学,所以书本肯定都是新的。
孔太光低头把书本在长椅上一字排开,坐在一本数学书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英语书:“来,坐吧。”恩菲抿嘴笑着坐下,孔太光又说:“其实,其他时间我也不怕班主任扣分,你知道为什么吗?”
恩菲本想说因为他爸爸是学校理事长,忽然想起他爸爸被拘留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便摇头说不知道。孔太光得意地说:“因为我本学期的生活分数都被扣完了!”
恩菲彻底无语了:“这才开学几天啊!你这个学期的分数都被扣完了?”孔太光点头又摇头:“不是这个学期,是整个2015学年的分数,都被班主任扣完了。”金瑟永老师简直是扣分狂魔,扣起分来简直连个理由都懒得找,他本来就前科累累,金俊硕老师在时还会给他放水,换成金瑟永老师当班主任,没几天就扣完了他整年的分数。所以他今天翘课的时候毫无心理压力,因为他已经无分可扣了。
恩菲笑着推了推他肩膀:“什么啊,你都不努力把分加回来吗?”孔太光委屈地说:“你是不知道新来的班主任多可怕!每天都能找出十个八个理由来扣分!”恩菲担忧地问:“真的吗?那我以后会不会被扣分?”孔太光笑道:“你不是乖宝宝李恩菲吗?连欺负你的人都舍不得还击。保持你原来的样子的话,应该不会扣分的。”恩菲作势打他:“刚才说过了,我叫高恩菲!”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许久,期间还叫了外卖一起吃。孔太光执意要点单,恩菲想看他点了什么,试图偷窥他的手机屏幕。孔太光却用手盖住了手机屏幕:“这个怎么能被你看到呢,否则就出大事了。”恩菲:“会有什么事啊?”
孔太光一本正经地说:“支付密码啊!万一被你看到我的手机支付密码怎么办?”恩菲笑着推他的手,孔太光成功蒙混过关,悄悄将手机握在手心,尚未灭掉的手机屏幕上,是他趁恩菲走神时偷拍的合照,被他偷偷设为手机桌面,在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拿出来看。
在她转学的半年内,他无数次想给她打电话。但是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缓和,来明确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无数次打开手机,手指在她名字上滑过,又任凭屏幕变黑。他不能去打扰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她觉得疲惫。不能仗着自己一个人,就向她索取温暖和陪伴。即使无数次想得快要疯掉,即使无数次走到她原来居住的家门外,即使每天在学校看到她的空位都觉得难过,他还是坚持着,忍着不去联系她。他怕打扰她,更害怕自己会习惯有她陪伴,然后再也无法度过一个人的时光。
父亲不在,连吵架的人都没有。没有恩菲在,他的时间过得比往常还要缓慢、无趣、难熬。唯一能让时间变快的方法,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此刻终于能和她在一起,他却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最好,不要过去,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
孔太光叫了炸酱面,依然署名为某公园湖边长椅上的帅哥。恩菲听到外卖员用质疑的口吻说出“公园长椅上的帅哥”,想到孔太光曾经在外卖订单上署名为世江高中操场看台的帅哥,几乎要笑疯了。
孔太光似乎没看到恩菲在一边嘲笑他的自恋,用力地晃动炸酱面,然后将搅拌均匀的炸酱面扔给恩菲,自己吃另一份。恩菲看着埋头大吃的太光,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吃完了饭,将长椅收拾干净,恩菲说:“等下该走了,我答应妈妈今天要早点回去,既然出来了,我想顺路在公交站旁的店里买吃的回去。我要坐公交车回去,你呢,也要坐公交车吗?”孔太光点头:“是啊。”
恩菲自从认识孔太光以来,还没见过孔太光坐公交车,也没有在公交车上遇到过他。唯一的一次共同乘坐公交车,也是孔太光拉着她翘课上了一辆公交车,孔太光摘下她的耳机,问“至少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名字,那个人是我不行吗?”其余在公交车的回忆都是和韩以安有关,而在保健室和屋顶的记忆,则是有关孔太光。恩菲好奇地问:“孔太光,你也会坐公交车上学吗?”太光:“怎么,你觉得我连公交站牌都找不到吗?”恩菲:“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都是坐司机开的车,你爸爸不是学校理事长吗……”想到他爸爸在拘留所,又急忙停住了。
太光不以为意,淡淡笑着:“在爸爸的事情之前我就学着自己坐公交了。”顿了顿,他又说:“突然觉得坐公交车也很有意思,每天都能遇到不同的人,感觉很有趣。”一个人的时候,他经常坐着公交车坐到终点,再从终点坐回来,消磨着无趣的时间。只是他从来没有在公交车上遇到过她,即使他已经故意选了绕远的公交,仅仅为了能路过她家门前,能和她偶遇。但是那么巧,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或许,是恰好错过了。就像他和她,始终还是相遇的时机不够好,所以才不能够在一起。即使有了那么多珍贵的回忆,不可以的事情,还是不可以。
恩菲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孔太光:“啊,他马上要回来了。”恩菲松了口气,由衷地说:“真好。”太光点头:“是啊,以前我们两个相看两相厌,一见面就要吵架,我一刻都不想和他呆在一个地方,所以他在家时我就跑出来玩,他在学校时我就逃课。但是他不在的时候,我竟然会感到空虚。”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里的落寞再也掩饰不住。
恩菲心疼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孔太光却能笑得云淡风轻了:“那时候要多谢你,每当我不想在家呆着的时候,就会出来一个人玩,后来遇到了你。所以就有人陪我一起玩了。”
恩菲想起他们曾经夜晚在桥上相遇,他手把手教她玩独轮车,那时候原来他是从烦闷的家里逃出来的。她笑着说:“真好。”孔太光看向她,恩菲自顾自地说:“我每次面对你,总想说对不起或者谢谢。因为你帮了我太多次,所以感谢你。因为没有办法回报你,所以觉得对不起你。现在发现我也能帮助你,真的觉得很安慰。”
孔太光静静地看着她,她转过脸对他温柔地微笑。微风吹过茂盛的树枝,头顶的叶子簌簌作响,在某一个瞬间,心跳声忽然变得很快,然后又渐渐变得宁静。
阳光穿过云彩,从树叶缝隙偷偷溜出来,洒在他和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像是春日里刚融化的湖水,清澈而温暖,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然后沉浸在她的温暖里,就此沉沦,舍不得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恩菲才恍然发现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太阳都快下山了,该回家了。”孔太光“嗯”了一声,却迟迟不肯挪步。
恩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起身跳下台阶。就在她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孔太光站起身,在她身后说:“喂,李恩菲!”
恩菲转过头,孔太光走下第一个台阶,由于光线的问题,恩菲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站在她上面两个台阶,轻声说:“今天谢谢你。”恩菲偏着头,微笑着问:“谢我什么?”孔太光轻轻勾起嘴角:“谢谢你今天陪我翘课。”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能够陪在我身边。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强求,但是你答应了我的请求,这样就足够了。
恩菲轻轻一笑,孔太光以为她在笑自己是翘课大王,认真地说:“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你不在的这六个月,我真的整整半年都没有逃过课了!每天的补课也都按时去了,不信你可以晚上去问金俊硕老师的!”
恩菲的笑容忍不住扩大:“我说什么了吗?”孔太光认真地重复:“真的,我都半年没翘课了!也没有在课堂上睡觉!”他只是在金俊硕老师的晚上补习班睡觉了而已!白天在学校时,他可是很认真地听课了!甚至吓得权奇泰都不敢和他对视,更不敢和他打架了,还和女朋友背后说孔太光一定是疯了,居然上课不睡觉,还在认真听讲。
看到一秒钟就恢复了幼稚模样的孔太光,恩菲忍不住想摸他的头发表示安慰,就像她经常抚摸爱之家的孩子们一样。结果她愕然发现,半年不见,孔太光居然又长高了一些,从180变成182左右了。在屋顶时打他的头时,还没发现这一点。
恩菲郁闷地踮起脚尖,摸了摸孔太光的头发:“嗯,我们孔太光小朋友很听话,应该表扬。”孔太光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啊,又把我当成小学生?”恩菲摇头:“不,我们罗珍要比你靠谱十倍呢。”
孔太光被恩菲气得跳脚,恩菲却不再理他:“我要回家了。我去那边坐公交车了,你应该去另一边吧?我走了,明天在学校见吧。”
不太会写两人一起玩的场景,所以就没写游乐场之类的。本章是过渡章节,内容比较简单,后面会渐渐丰富情节的。
本章名字来源于:周杰伦填词、谱曲并演唱的歌曲《晴天》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 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刮风这天 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 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 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 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 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还是说了 拜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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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孔太光与恩菲的故事②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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