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想,姜域宁这人的属性都有点羞耻。
漆雕复打着哈欠爬起来,反省了一下昨天那堆杀手啊、黑暗啊、光啊之类的说法,揉揉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需要清醒点。
被天天在第一名飘着的天才当光,哈哈,人生真是无常啊,有没有可能在所有人眼里你姜域宁才是那个烈日当空、光辉刺目啊。
……那又怎样嘛。
他懒洋洋地穿衣服,一抬头,姜域宁已经拎着早饭回来,屋子里充满了酱肉包的香气。他大口大口吃了三个,才忽然想起:“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姜域宁一愣,脸又开始红了。他慢慢偏过头,不肯睁正眼看漆雕复。
“情侣?”
“嗯……应该,是吧……”
“耶!!!”
姜域宁呆呆看他举着肉包在房间里翻滚,像个突发恶疾的精神病。
“来,快,”漆雕复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给他,“吃——耶,间接接吻!我想这么办好久了!”
昨晚已经直接接吻过的姜域宁:“……”
他放任漆雕发了会疯,尽量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才吞吞吐吐道:“我们该回去了。”
这一回,就直接回到了元帅阿加雷斯的办公室。
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情敌的漆雕复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
他们两个刚回去销假,就被请到了不知位于何处的舰船里。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坐在阿加雷斯对面,而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一个男Omega,黑发,看起来有种富家娇养的小少爷的腼腆,似乎没什么危险。
“叫他戴斯诺就可以。”阿加雷斯向那个Omega歪了歪头,“我们刚说到……什么来的?”
“找表子找到Beta头上的Alpha和歧视Alpha的Beta看对眼了。”黑发Omega微笑着回答。
“这是能看对眼的吗?”
“说明确实是一条路上的。”Omega若有所指,“也可能不久就会分开。谁知道呢?”
漆雕复无意识伸手,握住姜域宁的手。意外的是,他的手汗涔涔的,但姜域宁的手依旧干燥微热。
“别打趣我们了。”姜域宁冷淡道,“还不放弃吗?”
“我尽心尽力地帮你摆平你爹的事,你就这么对我啊……”阿加雷斯摆出浮夸的委屈表情,“你可爱的小男友还是我手底下的兵呢,对我好点嘛。”
“……我会是他们队伍的医疗兵。”
这已经是松口了。真正的战斗里,医疗兵并不会总留在后方:在战场上搜救和运送伤员也是医疗兵的工作内容,那么,干脆加入战斗、把敌人都杀了也是医疗兵的可行操作。
“我还以为你要说服他辞职。”阿加雷斯摇头,“既然还打算工作,那我有个安全得多的任务,不需要杀人,只要负责安保。接吗?”
姜域宁审视戴斯诺。黑发的Omega并未退缩,反而带着微笑向他们欠身。
“保护你的Omega?”
“我宁愿和你传绯闻。”阿加雷斯打着哈欠起身,“Omega先回避?”
这里唯一的Omega往旁边撤,躲到漆雕复身边。
姜域宁一个箭步,但不是往前,而是往另一侧闪开。阿加雷斯的动作比漆雕复想象的慢一点:他是从桌后走过来,而不是直接越过桌子跳到他们面前。于是姜域宁有充足的时间撤开并狠狠一拳锤过去,力道之大,拳头带着风声,锤击的闷响让人牙酸。
阿加雷斯横过手臂,用小臂的骨头迎接这一拳。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大概会骨裂甚至骨折,但姜域宁清楚这不够。他没有恋战,立刻后退,躲开对方抓过来的另一只手。
他继续后退,直到脚后跟碰到墙壁,确保双方的距离够远。
阿加雷斯:“……你觉得我没枪吗?”
“你不会用。”
“我可不讲公平。”
“你不会享受力量悬殊的战斗。”
阿加雷斯像老人面对叛逆的孩子一样叹气:“但我喜欢刺激的。”
咔哒。
漆雕复只觉得太阳穴一凉,作为军人,这种触感他还算熟悉。
身边的黑发Omega将一把银亮的东西抵在他脑袋上。装饰线条弯曲流畅、点缀着明亮的宝石,是一款所谓的“Omega手枪”:口径小、饰品多、实战价值不足,是爱情剧里富家娇养的柔弱Omega小小叛逆一下、买来当收藏品的东西。
漆雕复在心里哀叹。
生活不是剧本,剧本里的Omega只会拿着这玩意假装自己很厉害,就像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逗得自己的Alpha发笑;生活中,口径再小,抵在你太阳穴上时也足以要了你的命。
“好看吗?”Omega还轻声问他。
“……”漆雕复没时间理这个。他望向姜域宁:后者面无表情。绿色的眼睛紧盯着Omega,熟悉的、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在房间里蔓延。
确实够刺激。
至少这次阿加雷斯挑衅般接近时,姜域宁的拳头是对着人脑袋去的。
“啧……”第一拳又是打在手臂上,紧接着另一只手扼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拉,拽得对方失去重心,再抓住肩膀往下按,试图把对方按倒在地;阿加雷斯反而利用了倒地的动作,狠踢姜域宁的脚腕,扯住上衣,于是两人一起倒下去,在地上翻滚。
好像大多数肉搏都会演化成这样:翻滚,并试图占据上风。姜域宁在狠锤阿加雷斯的肚子,每一下听起来都会把人的内脏锤破,而后者扼住姜域宁的喉咙,似乎在赌自己死前能把姜域宁掐死。两个人用一种古怪的、古老的方式战斗,而他们的战场是帝国顶尖科技的结晶、星球般庞大的巨型战舰。
姜域宁在窒息的间隙伸手往下摸,提起自己的裤脚,露出黑色绑带。
他从自己脚腕附近的绑带里抽出一把刀,成功从原始人进化到冷兵器时代。
“嘶……”手臂挨了一刀的阿加雷斯立刻松开他,翻滚后退,没有评价这明显破坏公平的行为——从漆雕复的脑袋被顶上时,这就没什么公平了。
姜域宁没给他拉开距离的时机,直接蹬地蹿过去,又是一刀扎进对方肩膀,血喷溅到地面,在纳米级防污膜上变成小小的血球。
血腥气弥散开。
下一刀捅在右肋。
如果是想杀死对方,或破坏对方的行动能力,那右肋不是最好的选择。左侧心口和颈动脉都明显好得多。但刀锋一次接着一次对右肋狂捅,就像那里藏了块磁石。
更多的、更浓的血腥味。
血溅到姜域宁衣服上,也溅到脸上。
阿加雷斯没再反击,这已经是一场单方面的施暴。
“……域宁。”
刀锋扎入血肉、滑动、拉扯。
“姜域宁!”漆雕复怒吼,“你停下!”
姜域宁猛地抬头,绿眼睛带着杀意望向他。他深吸气,维持声音的平稳。
“松开刀。”
战斗中的猛兽不可能收起利齿。但漆雕复下令后,姜域宁手里的刀滑了下去。
咚。
刀坠到地面的声音和血流声混在一起。
“起来。过来,到我这里。”漆雕复继续命令,“来,域宁。”
姜域宁猛地吸了口气。他站起身,周围的血味像是缠着他的绳索,让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没有焦距,睫毛上挂的血滴落下来,染红了视线。
漆雕复的声音在一片黑红中指引他。
“来。到我这来……冷静点,域宁。”
他抓住漆雕复的手。
对方的指尖从他掌心上滑,握住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
两只手都被抓住了。他戴着一副只属于他的手铐。
“深呼吸。冷静点,域宁。”漆雕复一边说一边歪头顶枪口,Omega遗憾地叹了口气,收枪远离他们。
“战斗结束了。好点了吗?”
“……嗯。”姜域宁低声说,“我没事。”
漆雕复拽着他坐回自己身边,这才有时间看看被捅了不知道多少刀的倒霉元帅。阿加雷斯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这个时代,大多数伤口都能用各种治疗喷雾快速愈合,就算骨头碎片乱飞也不过是个医疗舱小手术,所以漆雕复一点都不担心。
他更担心阿加雷斯没玩够,还想折腾姜域宁。
“……我是不是碍您事了?”
“才发现啊。”阿加雷斯一边整理自己满是血的衣服,一边叹了口气,“从他小学我就在培养他,就等着他杀了自己亲爹彻底进化成杀戮机器呢。你倒好……”
“他真是遗传的?”
“嗯……”阿加雷斯顿了顿,“你知道ABO的基因是外来的吗?”
这在这个时代算常识:人类原本只有男女两种正常生理性别,但进入宇宙时期后,人类为了适应宇宙环境,进行了胚胎转基因工程。ABO基因快速在人群中扩散,千年后的今天,所有人都拥有第二性别。
“你可以理解成,实际上只有两种基因,A和O。哪种基因的表达更强就偏向哪边,两种都很弱就是Beta。偶尔会出现一些基因表达异常强的个体,嗯……一些小说里会把他们形容为‘超级Alpha’‘优质Omega’‘顶尖Alpha’之类的。差不多表达的是一个意思:Alpha或Omega的刻板形象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更明显。强Alpha基因会带来更高的身高、更丰沛的精力、更强的战斗倾向、更极端的暴力嗜好……Alpha里的Alpha。基因表达当然是可遗传的。”
漆雕复担忧地看向姜域宁,后者坐在他身边,无意识地向他肩头靠,似乎有些疲惫地闭着眼。
“强Alpha的特征让他们很适合做杀手。”阿加雷斯终于把衣服对齐,记忆布料开始自愈合,“而且很妙的是,血腥味会刺激战斗欲,很多强Alpha也得闻到血味才会爆发。但他自己的信息素就是血味,导致他能随时维持战斗力。这么好的强Alpha,留在你身边也太浪费了。”
“让人做杀手才是浪费。”
话一出口,漆雕复抿了抿唇,他其实不想和阿加雷斯起冲突,但他没忍住。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从我的角度,他已经浪费了。有过一个主人的野兽,既不能再次完全野化,也不能真正地认第二个主人。所以你们还是去当保安,他这个状态,就算当医务兵也不适合。你也不希望在战场上拉不住他吧?”
“……所以,您为什么要和他打?”
“是他想和我打。”阿加雷斯指出,“狗想咬你,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咬一次,省得他总是惦记。”
“好吧,您做了什么导致他总是想打您?”
阿加雷斯:“……我也不知道。”
漆雕复:“?”
“我也不知道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想打我,可能Alpha就是喜欢挑战权威?”
“我小时候崇拜过你,”闭着眼的姜域宁冷不丁回答,“但你比我想象的差劲。”
“你觉得我应该更光明正大一点?”
“……至少不是玩什么杀手培养游戏。”
阿加雷斯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没有评价一个生在贫民窟的孩子崇拜元帅的想法:也许每个孩子都有这种时期,也许这事有点讽刺。
他只是说:“所以你们接不接,给个准话。”
姜域宁垂下头,靠在漆雕复肩上。
“我们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漆雕复已经不打算拒绝了——主要是他怕拒绝后,出了这扇门就因为刀捅元帅上法庭。
“陪一个可怜的Omega面对他那和找表子的Alpha看对眼了的Beta外甥,顺便,如果这个Omega没机会和你们求助,那就让他去死,你们可以直接回来复命。”
漆雕复:“……”
他也想说,这真的是能看对眼的吗。
“所以,他现在是你的利用对象,”姜域宁继续闭着眼睛发言,“如果他自己不想活了,或者在和对方博弈时被一枪崩了,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会换个人利用。”
“别总是把人说得这么无情……”阿加雷斯从桌子里掏出清洁布,擦脸上的血,“虽然完全正确。”
Omega一边柔弱地皱眉,一边抬枪指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甩过手里的清洁布,布料准确地挂在枪上,挡住枪口。
漆雕复:“……可以是可以,我觉得他不是很需要我们。”
“我也觉得,”阿加雷斯回答,“但刚变成狗的狼和狗主人总得有点磨合机会。他这样的人,如果在社会上正常活动,那是社会的灾难。我的职责不允许我放任这样的危险源,你能理解吧?——你得真正肩负起他的精神状态,漆雕复。”
一种沉重的、石块般的东西压到漆雕复心口。
姜域宁终于睁开眼,想从他肩头离开,但他伸手搂住对方,把人按在自己身边。
“我做好准备了,元帅。”
“漆雕——”
“我会对他负责的。”
“完了,”阿加雷斯,“我像个证婚人。”
姜域宁发出短促的闷哼,脑袋埋进漆雕复颈窝。
“虽然我不介意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顺便领个证,但最好还是完成一下任务。”
“我的命就是这种‘最好’的东西吗?”Omega抱怨。
“你终于意识到啦。”阿加雷斯温和地回答,“快去吧。虽然你们刚回来就立刻让你们回去有点奇怪,但返程可以坐他的豪华飞船。”
“……?”漆雕复,“等等,不是在这?”
“这里可没有民政局。任务地点在蓝星,训狗手册我一会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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