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两个字大有文章。
之前脑子一热只想着赶紧结束游戏，便见钱就接，但经过卧底这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加那开始更加谨慎。
而这次她注意到，极域用户的昵称可以自由编辑，也可以选择成为匿名用户，对外公开统一昵称便是“匿名用户”。
这一次发来“聊聊”的人与前一位同样都是“匿名用户”，在加那的私信页面分别是两个私聊窗口。
加那纠结了半会儿，决定发出“您好”两个字。
随后对方接连发出几条消息：
“我就开门见山了。”
“目标是黑皮集团海岸分部总指挥长，我们会安排多名人员与你会面，并提供面部数据，你只需要为其中一名人员导入面部数据即可安全离开。”
“最终会向你另外汇款50万极域币。”
加那：这修罗场也是让我见到了，甚至有挑衅黑皮集团的强烈意味，加上订金整整60万极域币，接近黑皮开价的两倍......
加那隐隐担忧自己早已在两方势力的监视之下，如此巧合，都是在海岸分部，都与指挥中心相关，甚至都找上了加那......不过，捏脸换脸这行又不单单只她一个人做，只是她的位置正好在海岸分部，行动起来更为方便，而其他分部则找上了其他的商户。这样想来，加那心里好受多了，起码不是针对她一个人。
既然如此，普普通通的商户平平凡凡地赚个钱，合情合理。
“了解，我接受。”加那发送信息。
对方即刻发来行动安排：
“2056年5月24日9：00于D区西岸地下港汇合，地下港具体位置会有专人为你带路。”
比上家要简洁得多，加那心想，但对方提到的“地下港”，还是在舰卫集团管辖的西岸，应该是归属舰卫集团的一个秘密基地才对。
一个看似很轻松的活，报酬却如此之高，对方还向她暴露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重要信息。
但其实面对这样一股占据整座城市一大半力量的强大势力，加那心里触不到底，即便对方愿意大大方方地袒露出部分底牌，就算不及本身的千万分之一，也足够证明两方之间实力悬殊的不平等地位。
所以，与其说是大方，不如说是高傲。
正好她心中有一件事需要被证明，况且这一次，本来就是她不去也得去的处境。
“明白。”
加那回复完后，立即着手于编辑新的面部数据，用于明日的会面。
苦思冥想了十几分钟，加那也没有新的灵感，手握成拳撑着下巴，轻轻叹气，最终决定以编号05的洋气青年海外移民脸为基础进行大改。
“2056年5月23日22：47”
新的面部数据编辑完成，是与编号05大不相同且没有鲜明性别特征的脸。加那保存并编号为“09”。
肖璜仍身躺在大软毯子熟睡，只不过已经换了个睡觉姿势——不太对称的大字型。
加那手中攥着芯片，悄然轻步移到肖璜周边——
“我的飞行器......我的摩托车......都给我。”
肖璜嘴里嘀嘀咕咕，顺带翻了个身，整个脖子后侧展露在加那面前。
没有接口——不，有一道很隐藏的接口，被衣领埋在脖子后稍下点的位置。
加那抬起攥着芯片的手，对准他的下接口小心翼翼地伸去。
芯片离接口仅仅分毫之差，加那想到什么，倏然停住手，芯片凝在脖子接口之外的空气中。
“我的飞行器……修不好了......”
肖璜侧身转过来。
加那飞速收回手放进衣兜，手中的芯片顺势落在兜里。
肖璜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加那，露出疑问的神色，“你......”
“噢，我就是想借你的大软毯子睡觉。”加那说。
“啊，就这事儿啊，喏——”肖璜侧身翻滚到一侧边缘，单手拍拍旁边毯子的空处，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借给你。”
随后侧躺的身影一动不动，加那只听见微弱的呼噜声。
加那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后看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回到电脑桌前。
“基于你的系统功能，如何进行声音的改变？”加那在手机上向秦己发送消息。
“晚上好，亲爱的玩家加那。我很抱歉地告诉您，基于当前系统版本，只有采集、导入、导出、修改等针对于面部数据的功能，暂时无法进行声音相关的功能。”
“关于如何升级为系统2.0：找到AL型二型芯片。”
加那本来还想问他芯片是否在整形医院，但对于他这种挤牙膏式的谈话，显然是有意藏话，加那已经不耐烦。
加那起身把肖璜摇着晃叫醒，拽着拉进电梯去到第二层。
“啊，店长大人，大晚上不睡觉，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肖璜一边揉头发，一边半睁着眼说。
将他拉到改造后的无人机面前站定后，加那按下启动键，无人机开机后自动识别出加那的个人生物特征，随即把摄像头对准加那，发出友善的机械女声：“无人机27号收到指令，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加那的心情好受一些，接着转头对肖璜说：“无人机我已经改造完，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一一如实回答，撒谎，就会受到无人机的自动攻击。”
加那光明正大地“威胁”肖璜——反正他不知道无人机在她改造后已经没有什么攻击力，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布迪佛市，以及关于他和秦己的信息。她本想直接用芯片在他睡觉的时候窃取，但被自发的良心和道德谴责的加那，终究还是没有下手，于是决定光明正大地与他对峙，但这种“威胁”总是要打破人与人之间短暂的和谐，所以她本来还在犹豫和寻找适合的时机，可是她真的不耐烦了，被隐瞒，被利用，被裹挟，早该好好谈一谈了。
肖璜很快从对美好轻松的休息时间的沉浸中脱离出来，变得有些紧张，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还算识相，加那心情又好了些，于是不紧不慢地开始提问，无人机27号将监测摄像头转向肖璜。
“首先，我会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肖璜抿抿唇，快速地点了两下头。
“你是仿生人。”
加那语气坚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像提问，倒像摊列罪证。
肖璜稍稍顿住，眼神微微向下瞟。
犹豫几秒后，肖璜才张开嘴唇回答：“是。”
加那没有马上继续提问，而是在等待无人机27号将监测信息反馈给她的大脑。
反馈内容为认同，即监测出肖璜没有撒谎。
加那继续提问：“你知道系统秦己的存在，并且非常了解他。”
肖璜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沉重地点了下头，“是的。”
无人机27号反馈“认同”。
一开始，秦己作为所谓的玩家个人专属系统出现，一直强调游戏的自由度，玩家没有需要跟随的主线剧情，唯一任务就是走完在布迪佛市的一生，达成令游戏公司认可的人生成就。而后却莫名其妙派出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依然莫名其妙，去救援一个毫不相识的违反交规的飞行器驾驶员，为了任务奖励，加那才选择答应，也想借此瞧瞧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肖璜的出现也绝非偶然，加那已经在巷口看见飞行器两次，那两次，基本上毫无疑问，就是肖璜。
“AL二型芯片就在整形医院，具体位置，你知道在哪。”
“是。”
他仍旧没有撒谎。
难道是仿生人贪生怕死，因而可以出卖一切，还是说，定制他的人根本没有设置需要遵从的唯一最高指令。
“好，接下来我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并且详细回答。”加那的语气故意凶狠几分，以此震慑肖璜，避免他讲出一大堆没用的真话。
“你是如何知道秦己作为系统的存在的？”
加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己并没有任何反应，也许他正在暗中操控自己的仿生人肖璜呢，大不了加那故技重施，将芯片往他的下接口里一摁——但秦己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肖璜挠挠头说：“我最开始的记忆是在五月二十号，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了，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的存在方式和能力，这些是一开始就长在我脑子里的，他也像长在我脑子里一样，会和我说话，也经常让我去做一些事情。”
无人机27号反馈为“认同”。
可是仿生人的制作由谁完成呢，秦己在游戏世界没有物质上的存在形式，这之间还得有个中介去完成这一环。
但是也不排除，秦己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即拥有游戏公司的权限，凭空创造一个仿生人。因为他已经展现过相关的能力了，无论是突破权限给玩家派出任务，还是此番任务奖励——复制生成一架无人机降落在她的店铺，且附带相关证明使其符合存在逻辑。
更重要的是，按照这个逻辑，他完全可以停止仿生人的运作，但他正允许着这位毫不隐瞒的仿生人向加那说出实话，暴露信息。
所以，这点信息的泄露对他来说不足为患。
“他对这个游戏世界的掌握程度到了什么地步？包括信号及权限覆盖范围？”
“我只知道他的存在方式和能力，但是能力相关的程度和范围，我确实一概不知。”
无人机27号反馈：认同。
加那决定还是先问问更多关于布迪佛市的信息。
“关于布迪佛市的势力分布及其核心纠纷。”
“布迪佛市的势力分布较多，但单薄的微小势力很散，所以没有什么存在感，更别说入两大主导势力的眼了。核心纠纷我不知道。但两方，或者说各方，都在为一个东西或一件事情而有不同的观点并为此争斗。”
无人机27号反馈“认同”。
“秦己让你去做过哪些事情，都详细展开说明。”
五月二十号到五月二十三号，加上制造出来当天和今天，四天的时间，做的事情不多也不少了，总有能详细说的。
“我……”
肖璜“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们可以合作。”秦己出声。
加那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与秦己合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于她快速通关游戏有很大帮助。
而他们互为彼此的掣肘：加那将秦己的主机控制权掌握在手中——她早就发现了关键，虽说不能彻底摧毁，但基本瘫痪还是没问题的。而加那在游戏中的技能仍需要秦己的存在，这是从游戏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加那认为这是秦己提前就盘算好的。但至于为什么连接上她，加那暂且不能确定，也许有很多玩家都有一个叫作“秦己”的专属系统。
“我同意合作。前提是我们的信息必须互通——我知道有一个共生系统，你可以做到，就看你想不想，不行的话……我现在就去毁掉你的主机。”加那没有用手机发信息，淡定地吐露出几句话，像“哒——哒——哒——叮”敲打的节拍器一样。
在加那的预料之中，秦己犹豫了片刻，但最终也在意料之中同意了。
“其他的我可以做到，但唯独缺一个控制器，这是非常必要的保险手段。共生系统的平衡需要强大的意念控制力，而这种控制器可以在紧急时刻——也就是极度不平衡到危及共生双方时，用来切断共生状态，以防共生体意外融合。”
“这种控制器的信号十分微弱，我只有百分之五十五的把握，且只能确定它存在于布迪佛市A区的区域范围内。”
如果无人机27号能做到脑内共鸣，加那就能判断秦己的话里几分真。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好达成合作关系，无条件信任便成为了很基础的一步。
布迪佛市A区，正好，加那的确有意向往之。A区占据了布迪佛市的主要经济力量，虽然鱼龙混杂，但既然要速通游戏，不如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
“2056年5月24日7：30”
没有变声的技术工具，加那也并不想用本音暴露在虎狼环伺的窥视之下，于是速通了利用人体本身的声带进行变声的技巧。
不过，莫桑上次说过，刚做完接口手术的三天内，大脑容易出现信息过载的问题，可她这两天却适应良好，想来也许是“自有天助”的初始技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可是，“自有天助”技能的buff叠加的提示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自从她莫名“复活”回到区中心的大街上那次。
加那果断询问秦己，但他同样无解。
加那在店铺里尝试了很多次，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她已经逐渐熟练掌握了变声技巧。
“2056年5月24日8：03”
与上次的情况相似，加那所处位置与西岸很近，她决定在八点半出发。
加那与秦己一致协商，同意将肖璜恢复为正常的运作状态。加那也差不多摸到底，秦己的实力还不至于到一手遮天——想凭空造一个仿生人或一群仿生人的地步，所以肖璜依然还有存在的价值。
而秦己也同样遵守双方进行合作关系的默认规则——无条件信任彼此，信息互通，他也便告知加那他的最高目标，即从2056年5月20日起，于二十四天内，找出布迪佛市的核心秘密，那个秘密中有他需要的东西，可以帮助他攻破布迪佛市游戏世界的一整个游戏系统。
“如果你成功攻破了游戏系统，所有的玩家都能安全离开游戏世界，回到现实吗？”加那真心对秦己发问。
“说实话，我不确定，但这就是我唯一且最高的目标。这是我的创始人设定的，我会毫不犹豫且自始至终遵从这一指令。”
“你好像说过，你的名字，也是你的创始人为你起的。你的创始人是谁？”
秦己再次沉默，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加那莫名感受到他有一丝茫然。
“讲实话，我也不知道。”秦己回答她。
虽然是平常可见的机械的人工智能声，但如果可以将其转换为更加详细全面的数据符号的话，也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起伏。
现在二人已经是明确的合作关系，秦己向肖璜交代的任务便也同步给加那，但对于先前的行动，理由是先前并没有成立合作关系，不能透露的仍旧无法透露。
肖璜被派出去调查东岸港口集装箱仓库爆炸一案的具体情况。加那本以为秦己鸡肋到给肖璜粗制滥造的飞行器出行，结果他说这是肖璜个人的喜好，包括那辆崭新的摩托车。
＊
“2056年5月24日8：30”
加那导入完编号09的面部数据，因为自己没有买别的衣服，就借来肖璜相对低调的一套浅色衣服。
而此次出行依旧选择步行，无人机过于高调，不易隐蔽，且对于这次行动来说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不过，鉴于上次的经验，加那得知西岸这一块主要由舰卫集团管辖，这次她是来给舰卫集团打下手的，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加那抵达西岸时仅八点四十五分，对方发送来新的消息。
“接头暗语是：先转个圈，双手插兜，双脚脚跟贴紧，脚尖张开成四十五度V形，仰头六十度。按照顺序做。做完后会有人前来接应，对接暗号：舰卫集团，王中之王。”
加那有些无语地回复“好的”两个字。
秦己：“亲爱的玩家加那，请相信我，附近的路人大概率都是游戏NPC，你不会太尴尬的。”
转个圈，双手插兜，脚跟贴紧，脚尖张开，仰头。
果不其然，做完后，周边日常巡逻的人员中——并没有人向她走来，但走来一位低调的路人，她也正双手插兜。
“舰卫集团。”她走近加那，轻柔低语。
加那终究还是生硬且膈应地蹦出那几个字：“王中之王。”
那人了然一笑，给了加那一个示意的眼神，转身在前带路。
加那嫌天气闷热，把双手从兜里拿出来，而那人始终将双手放在兜中。
两个人很快远离了本就稀疏的人群。
西岸的沿海大桥悬空于波澜壮阔且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上，显得整座城市都孤立无援，孤零零地漂浮于这片无尽之中。
对方说会有多人接应，剩余的人应该就等在那个“地下港”里面了。
“地下港”位于西岸大桥的一处偏僻位置，这一块的桥面很干净平滑，可以判断基本上没什么路人来往，而“地下港”的入口竟然藏匿在脚下的桥面之中。
带路的女孩确认四下无人，才将手伸出来，在一处桥面站定，蹲下，
加那还没来得及满足自己的探索欲上前一探究竟其手法，就被那人蓝紫色带钻的闪亮尖长美甲吸引了注意力——太眼熟了，如果不是大众流行的款式，加那基本就可以确定，前两次看到的美甲和这位是同一个人。
“你先下去，小心点。”女孩已将这块桥面的机关打开，而在此之前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任何缝隙或标记。
机关空出的位置大小完全足够她顺利下去，并且不会卡住身体。
而里面竟然是一个滑梯，前段的较短一部分接近平角，加那稍稍往前移动，便被逐渐下行的滑梯像流水一般推着走。
弯曲的滑梯轨道像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除了滑梯扶手边缘分散的短灯管能够发出微弱的光亮，足以看见自己的双腿之外，其余视线全都处于混沌的无边黑暗之中。
等加那滑到了下段部分，周围的环境才逐渐亮起，加那感到双脚停留在滑梯下的地面，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顺着光亮步行了一小段路，加那才看见一扇上锁的石门。
周围没有任何人，带路的女孩很快也滑了下来。
两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女孩没有任何动作，但却在她到来之后，石门才自动打开。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写什么
没关系没事的没有问题努力把第一本写完就很棒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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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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