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凡最后没有去陶起的送别会。
陶起在离别的前一天，主动找他。朴凡当时打车去的机场，四周都是拖着行李箱，匆匆忙忙的人群。
陶起站在门口，一身轻松，只带了一个摄像机，其余什么行李都没有。他对朴凡招手，看到朴凡脖子上的工作证还没摘，打趣道，“小凡，你这么着急，送别会为什么没来。”
朴凡不语，他捻了捻指尖，“我，对不起。”
陶起弯腰笑到不行，他不逗朴凡了。“我并没有真的怪你，也是，你刚拒绝我没几天，确实不太适合再来送我。”
朴凡还是没说话，他并非为没去送别会而道歉。
陶起的姓名被广播，工作人员催促他上飞机。
陶起看着很沉默的朴凡，心中依旧感到很惋惜。他想上前抱一抱朴凡，朴凡后退几步，没有成功。最后是朴凡犹豫片刻，又主动上前搂了搂陶起，“你拍摄的作品都很好看，很优秀。”
眼中出现泪花，确实，正因为能力优秀，陶起才会在被分配到小地方后表现得云淡风轻。只有表现得云淡风轻，才不会被人同情。
晃了晃相机，陶起说：“小凡，有机会再见。”
约莫是在陶起走后的一个月后。
周行川在打量朴凡几眼后说，“瘦了。”
声音过于突然，朴凡茫然地抬起头。
周行川并没有继续说，路过他时，捏了捏他的脖子后，从卧室内出去。
当天中午，朴凡发现厨房中多了一位厨师。
周行川不喜房中有陌生人出现，因此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餐厅送餐上门。
朴凡好奇地向厨房多看一眼。厨师在厨房中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走过来，上前询问朴凡，“您好，朴先生，今天的午饭由我来做。周先生说口味随您，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听后朴凡抬头，二楼处的书房此刻房门关闭。朴凡和周行川的口味极其相似，偏轻淡。
于是朴凡说，“都可以，轻淡些，谢谢。”
厨师在来前，被高秘书提前叮嘱过，不多说话，不乱走。在得到朴凡的话后，立刻去厨房忙活起来。
厨师一边炒菜，一边心中念叨这一家未免太过安静，一时间，厨房中只剩下切菜、开火、炒菜的声音。
这个家庭的组合是AB式。方才他过来时就注意到，alpha男主人样貌长得极其像一位大明星，就是表情太冷太臭了。alpha男主人在给他开门后，径自上楼，由高秘书将他带到厨房。
beta男主人出来后，倒有点泯于众人，可比另外一位好说话多了。
客厅出现电视机的声音。
厨师搭眼一瞧，嗨，是那位beta男主人开电视，在放新闻频道。
新闻的嘈杂声音，竟然冷寂的大房子，多出些人气。
厨师将菜端上桌，朴凡起身帮忙。
将菜全部放上桌，又将厨房收拾干净，厨师擦擦手，说：“朴先生，我先走了。”
朴凡点头。
对着一桌的菜，厨师确实很有本领在身上，即便菜品的颜色轻淡，但是香味扑鼻，造型精巧。可朴凡没甚胃口，他回到电视前，继续看新闻。
周行川不知何时出了书房，走到他身旁，手一勾将朴凡揽到腿上，埋首在朴凡的颈窝间，声音听起来有些乏意，懒懒问，“厨师做的饭不合胃口？”
“还不饿。”朴凡动了动脖子，感到不适。
周行川锁扣住朴凡的腰，瞥一眼餐桌，抱着朴凡又上了楼。
晚上，朴凡发现，厨房内的厨师换了个人，一旁还跟着两位营养师，三个人在计算着晚餐的营养配比。
周行川站在他身后，“不喜欢还可以继续换。”
晚餐时，朴凡吃了很多。
但周行川依旧没留下这三位，又换了两次厨师。
最终留下的主厨师是一位年龄颇大的男beta，还有一位alpha营养师。
这些厨师中不是没人认出周行川，他们不敢置信周行川私下与公众面前反差如此之大，居然如此冷心冷面，以至于周行川和beta同居这件事，都放在了第二位。
朴凡在下班时，被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同事叫住，对方表情很着急，“朴凡，快帮我一下，社长刚才叫我过去谈话，你帮我看着下载这份文件好不好，这份文件离不开人，很重要。”
朴凡点头，坐到同事的电脑前。
同事噔噔噔跑走了，“谢谢啊，朴凡，我很快就回来。”
办公室内只剩下朴凡一个人。
室内充斥着打印机突突的吐纸声。
机器停止运转，打印机没墨了。朴凡弯腰从一旁的纸箱中拿出新墨，放进去。过程中不知道碰到了哪，同事的手机摔到地上。
同事走得太急，手机没拿，屏幕也没关，一直是亮着的。朴凡看到屏幕上面的页面，是一个匿名论坛。朴凡知道这个论坛，媒体行业工作者很多混迹于此。
同事正在浏览的帖子是这样的。
[帖：叹为观止，某社p姓记者关系太强大了吧，多少人碰不到的角儿他连着采访，慕了。]
下面的回帖好坏参半，有说楼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说p姓记者到底是谁在硬捧；也有说p姓记者能力挺强的，别忘了对方一个人查出明星慈善黑幕……
怎么样的都有。
直到同事的账号，显示[我]的id出现，回帖了一条：当事人同事。不多说，有次见他穿衬衫，锁骨那片的吻痕遮都遮不住。自那以后我每天都关注他，发现他身上痕迹没消停过。
[我]又说：不可能是正常男友，原因不能细讲，点到为止，怕掉马。
后面的讨论风向，都围绕着[我]的发言讨论。
朴凡没有向下看。
同事回来得很快，他接过朴凡钉好的文件，感激说：“谢谢你，朴凡。”
朴凡当时就在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奇怪，怎么能两张面孔转变得这么娴熟。
“沈冰。”朴凡记得这个同事的姓名，在同事翻看文件整理时，朴凡问他，“你经常观察我吗？”
“什么什么？”沈冰没反应过来。
朴凡说，“你手机掉了。”
地面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页面显示是论坛帖子页面。
沈冰一下就把文件握紧，他长相清秀，比朴凡要矮一点，捡起手机，他说，“我我，这是我借的别人的账号，我这就让他把这些发言删掉，乱带节奏。”
朴凡眼睛弯了弯，离开新闻社。
回去的路上，朴凡心情很平静。
他一直都有一个本领，可以将别人有意的、无意的恶意默默消解。
若说同事说的也没错，他不正是靠着周行川带来的关系，才能采访到那些人的吗。
无论同事们、其他人的猜测好坏，都是他选择借助周行川解决返幼期的后果影响。
朴凡在路边店买了一块面包吃，面包店的老板娘在打包时，特意给他挑了一块大的，酱多的。递给朴凡说，“哎我儿子和你一般大啦，也上班没两年。受委屈了吧，想哭就哭，别难受，睡一觉就过去了。”
朴凡一边啃面包，一边去金阁云。
金阁云的保安依旧朝他报以可疑的目光，怀疑他怎么也能住进金阁云。
朴凡今天停下脚步，从口袋中翻出剩下的面包，“你是想吃吗？”
“不想，谢谢。”保安连忙挥手。
看到朴凡收回面包走了，“您慢走。”保安下意识说。
餐桌上，朴凡闷头吃饭，周行川就坐在他的对面，筷子夹没两口就停下了。
在厨房还没走的厨师和营养师变得紧张，担心是他们做的不合主人家口味。
周行川扣了扣餐桌。
朴凡抬头，“周哥，怎么了？”
周行川启唇微笑，示意道，“你继续吃。”
朴凡放下勺子，“吃饱了。”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周行川坐在朴凡的对面，他叠着腿，西装裤褶出两道痕，很是儒雅的样子，“小凡，顾社长说，你向一档纪录片投递了跟组记者的报名。”
在递交材料时，朴凡就想到周行川会知道，他对着周行川露出笑容，“周哥，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这次你就让我去了吧。”
可顾社长说，朴凡早在两天前，就递交了报名。
周行川的微笑逐渐显出冷意，他不耐继续说话题，可也解释，“这档纪录片，要去深山两个月，拍摄带有传染疾病的村落。投资长，回报少。”
往常，只要周行川面露冷意，就会十分怂的朴凡这次格外坚持，他低下头，却没有服从地放弃跟组。
周行川说：“下个月会有一档历史纪录片开机。”
朴凡看周行川，然后摇头。
他不想跟组历史纪录片，只想跟组传染疾病村落纪录片。
传染疾病村落纪录片……带朴凡的金柳老记者说，“跟组这种纪录片最吃亏了，没钱又累还没名，不过这也是记者最好的试金石。”
周行川笑了，是带有笑话朴凡不自量力的那种笑，他问：“小凡，你去深山里面，两个月，返幼期怎么办？”
他问着，将朴凡抱在腿上，用最动听的嗓音，说出对朴凡最残酷的话。
上次只是两天没来，手探|入你体|内时，里面早就变得湿润。
朴凡眼中逼出泪，alpha的话像将他放在大庭广众之下鞭笞。
周行川对朴凡的好和温柔，是吝啬的，是有条件的，只有朴凡走进和待在他限定的圈内，它们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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