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津全力奔跑着,风打到他的脸上,像是能把烦恼都吹散一样。但并没有。
【“梆——”
“全垒打!青道被逆转!王牌阿部津没有守住这一分!4—5!恭喜朋大中桥晋级!”】
阿部津加快了速度。
原本在他身侧的伊佐敷被落下。他见状加快了步伐:‘才不会输给你!’他喘着粗气,不服输的劲头再次冒出来:‘投五局,失三分。最后一局被换下……如果我实力更强……如果教练给我更多信任……’
两个人较着劲,谁都不想输给身边那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跑到了学校。虽然是不到两公里的距离,但由于速度太快,阿部津还是出了一身汗。他先到水房洗了把脸。跑步也没让他心情好转,他用毛巾盖住脑袋,捂了会儿,才擦干脸和脖子,把刚换下汗湿了的衬衣塞到袋子里。离开水房前,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眼眶还是有些红,眼底发青……他喃喃地说:“真丢脸啊……”
在走廊里,好几个人在他身后扯在一起,有人想跟他打招呼,却被其他人拦住。走到教室,嗡嗡吵着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阿部津没给任何人一个眼神,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小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木然的眼神比早训时好了一点点:‘接受事实,然后继续磨练你的球吧。你做你能做的事,我做我能做的事。’他低头继续抄昨天的课堂笔记:‘……不会让你在一分差的局面下上场了。从今天起,练习打击的时间要增加一点……’
走到座位前,阿部津发现自己课桌上居然摆着一大堆零食,零食中还插着些小卡片。书包靠着桌腿放着,应该是小凑见桌子上没地方,就给他放那里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听到其他人的安慰,就把卡片全收起来,塞到书包侧兜里,打算等调整好心态了再看。然后他把零食拢起来,想放到桌肚里。但他一动,磕了下桌子,‘呲—’的一声,从桌肚里滑出个东西,‘嚓’的掉在地上。‘饼干?’一低头,桌肚里居然也满了。他扯起一个笑:‘真是的……’他仰头抑制鼻子的酸意,然后拿起一根棒棒糖,拆开塞到嘴里,像是要把干涩的嗓子戳开一般。
不远处的丹波低下头,右手摸上打着绷带的左肩,懊恼的情绪再一次浮现:‘如果我没受伤……如果我吃完五局……’
阿部津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滩,把书包拿起,书从里面拿出来,再把零食一件件装进去。不一会儿,书包就满了,桌子上还剩下几盒酸奶和小蛋糕。他不想把这些心意送给别人,就把酸奶打开,慢慢喝起来。‘有点多。刚吃饱饭……’今井瞥到他的状况,就从前面扔过来一个袋子。他慢吞吞地道谢,然后把剩下的零食装进袋子,只留下一个小蛋糕。他打开蛋糕盒子,一点一点啃起来。在甜味的冲击下,大脑终于施舍般地开始分泌多巴胺,他有了丝勇气去面对昨天的比赛。
有几个人看着他身边的阴郁气场慢慢散掉了,过来跟他搭话。
“阿部津。”有人拍着他的后背说:“下次比赛你肯定能赢!”
“很痛啊。”阿部津摸着后背懒懒地抱怨。
但没人关心这个,这些人看到他好像没那么难过了,一个个兴奋起来:“就是!你可是世代一的投手!”
“世代一也太夸张了吧?现在就这么说会被其他人嘲笑吧?”
“难道不是吗?阿部津那么强,就算现在还不是世代一,迟早也是!”
他身边又开始恢复了往常的喧闹,所有的烦恼被人群冲散了,那些痛苦懊悔沮丧被阿部津重重掩盖起来,包在内心深处。他点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了。”
“别瞎说啊!”前排的今井回头瞅其他人:“世界上厉害的人那么多,谁能确定自己一直赢!什么世代一不世代一!”她担心阿部津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希望他能够更快乐更轻松的打棒球。今井看向阿部津,对着他强调:“别听他们瞎说!你只要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就好!”
阿部津看了她一眼,坐直身体,彻底打起精神。像是在宣告誓言一般,他的表情从没这么认真过:“不。我会成为最厉害的投手的。我不会再输了,我会努力,保证我一直赢下去的!”
————
片冈打发走了过来寒暄表达关切的同事,沉下脸批改桌上的作业。他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回忆起昨天的比赛:‘对方所有的球都向三垒方向打,右打者拉打,左打者推打,哪怕是出界球也会消耗东的体力,最后严重干扰他的状态。东防守失误两次,又影响到了他的打击状态,四次打击只打出一支安打……’
‘阿部津只面对了四名打者,三个右打一个左打。右打都是冲着变速去的……’
‘他们换了七个投手,有三个完全没有资料,其中一个甚至可以说是王牌。保存到现在才上场……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吗?’
‘队伍被针对的很彻底……’片冈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教练的身影:‘这次失败,不是队员们的失败,是战术的失误,是我的决策失误……还是小看对手了……’
————
午饭时,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靠在后桌上,等待其余正选的到来。森田坐在他对面,胳膊搭上课桌,握拳低头,不知道能说什么。天泽半坐在一侧的桌子上,大崎贴着他站着,抱臂看着东,其余人围着他们。
昨天输掉比赛后,大家都需要空间消化糟心的情绪,就没有互相沟通,早早散去了。今天才有力气聚在一起反思昨天的比赛。当然,晚上在食堂看录像分析会更有效果,但谁也不想等到那么晚了。昨天的失败,太过于憋屈和耻辱了。
等到上原和北川都到了,东环视一周确定人齐了,才开口说:“昨天的比赛,主要责任在我。防守的时候,不能冷静的处理球,打击的时候,又不能足够专注,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东停顿了一会儿:“我作为队长,确实没发挥我的作用。原本我应该没什么资格说你们,但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说。除我之外的你们,也没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有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但所有人静静听着东的总结,没人反驳。
“对方投手的实力并不强,偏偏打线难以串联,没办法高效得分。虽然说对方上了七个投手,在高野中确实难得一见,但我们……刚开始换投大家还有耐心等一两颗球再打,到后期着急就乱挥棒,哪怕是教练命令看一颗再打,第一颗球也不能专注于球的轨迹,结果后来上垒率越来越低……”东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
有人承受不住,捂住了脸。青道在比赛的前两局,六支安打,得四分。剩下七局,虽然打出七支安打,但都只留下了残垒。甚至在最后两局三上三下,被对方投捕羞辱。
森田将话题扯回来:“教练可能会增加实战训练的频率,来提高我们面对逆境的抗压能力。那我们能做什么呢?在这里自怨自艾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东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对方的有三个投手并没有系统的投球训练,投的都是慢速曲球和控球一般的直球。我们需不需要针对这类投手,做相应的打击训练?”
“没必要吧?”大崎反对:“还会有哪个球队用这种策略?不是每个球队都能凑出七个投手!投手是那么简单就能练出来的吗?”
东坚持自己的看法:“但我们从三个半吊子投手手中,居然只拿到了一分。明年夏天,有没有可能有其他队伍拿着这份攻略来对付我们?”
大崎的反对被堵住了。既然这里唯一一个投手不再表达反对意见,那么剩下的就好办了。加训时间和训练办法很快就确定了。
“这次情报搜集出了很大的问题,那三个没在资料中出现的投手,在秋天的练习赛中都出场过。那个零封我们中心打线的河田,在与火野的练习赛中完投完封对手。”大崎很抱歉,本来队伍不会输的这么难堪的:“我们原本能拿到这个数据的……”
没人指责他们。时间紧张,数据又分散,藤原能查到那个砂田已经很不容易了。
天泽佳树摇头说:“你们已经尽力了,这个不能怪你们。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他转头问山路:“追平分在垒上,超前分打击的时候,为什么对右打者投变速?”
‘果然来了。’山路抿直嘴角:“我希望能引诱他对坏球挥棒。”
天泽皱眉完全不能理解:“阿部津的变化球难道只有变速球吗?明明右打者一直瞄准阿部津的变速球。上场比赛仁王学舍他们就有这样的倾向吧?难道你们没发现这点吗?这场比赛阿部津一共面对三个右打,你们投了几个变速?”他在外野看不清楚阿部津投的什么球,现在追问,是想知道山路到底怎么配的。山路一直沉默,天泽了然,呵了一声,转过身,不想说话了。
山路说的很艰难:“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对阿部津的球理解不够。”
天泽怒气完全抑制不住,他彻底炸了:“是你的问题还是阿部津的问题?一垒有人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让阿部津投伸卡的吗?为什么当时投了变速?是因为阿部津的要求吗?”
“喂喂喂!”丸山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场比赛输阿部津的问题吗?!”
天泽瞪起眼睛:“难道不是吗?阿部津一贯的任性,从不老老实实认可宏智的配球。宏智又对阿部津过于纵容,从不好好考虑怎么指导后辈!出现昨天那样的结果,我真的毫不意外!”
对于天泽把阿部津扯进来,丸山无比火大。出于对同寝学弟的爱护,他“哈?!”的怪叫一声,讽刺道:“棒球明明是得分多才能赢的游戏!什么时候一场比赛的输赢是由投捕决定的了?打线凄凄惨惨,然后就把责任往后辈头上推是吗?!”
见丸山无脑维护阿部津,天泽更气了:“就是你们这些人!永远不觉得阿部津会出错!从不好好教导他!他一个后辈,难道天生就知道如何面对比赛吗?让他及早知道高中棒球的可怕,不正是前辈的职责吗?面对右打者一直投变速,这是什么自大的心态?!这么重要的比赛这么轻忽,是谁的责任?!”
见这一对好友忽然因为阿部津吵了起来,一堆人赶紧过来拉他俩:“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
山路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别吵了。是我的问题。我能力不足,完全无法判断阿部津的状态,更没有实力引导他。阿部津对右打投变速,是我的判断。我认为他有能力用这颗球解决对手,哪怕是右打者也一样。佳树,你还想听什么?”正选投捕中,只有山路一个二年生,他这种话都说出来,其余人就没资格说什么了。丸山解气地瞪了天泽两眼。天泽憋气,他还是觉得阿部津对于比赛的态度,偶尔并不那么端正,但现在也不好再多说了。其余人见他俩偃旗息鼓,也都松了口气。
北川见大家都不再说话,把手里的一沓纸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东拿起一看,又把它放回去,好像这样可以当没看见一样。森田瞟了一眼,看清了文件的标题,耷拉下嘴角。
其余人失去了拿起那份文件的勇气,天泽直接问北川:“是什么?”
“……修学旅行的登记表。”所有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青道连续六年,都没有棒球社队员参加修学旅行了。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总会因为秋季东京大会而错过,但今年,他们没有理由不参加。
东拿出笔,用力拍上那沓纸,将它拖正,然后动笔开始登记个人信息。写完后,他把笔放在登记表上,推给森田:“记住这个耻辱吧。”
——————
阿部津挂了电话,踢踏着回到宿舍,投捕们都在。山路和克里斯坐在电视前,丹波和伊佐敷在两侧,大家翻着录像在分析这场比赛。
“他们对丹波和阿部津的球打击策略差别很大。”山路从第一局快进到最后一局。
伊佐敷不理解:“肯定差别大啊。阿异和光一郎的投球特点就不一样。”
克里斯从山路手中接过遥控器从后往前又翻了一遍,然后与山路对视一眼:“跟阿纯的差别也大。”伊佐敷和丹波被弄的摸不着头脑,迟疑地看着他俩。
阿部津坐在后面,跟着克里斯看了一遍发现了:“他们有针对我的球做练习。右打在针对变速,左打针对的是直球吗?但是你们俩,他们好像没做什么准备,都是过了几个打者才熟悉起来的。”
“什么?!”伊佐敷气出了饿鬼脸。他直捶地板:“可恶啊!这么看不起人吗?!”更让他生气的是:‘没被特意针对还失三分,真的太羞耻了!’
阿部津心口发堵:‘所以教练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让我上场吗?以后我也会被研究,特意针对,那我该怎么办?继续输掉比赛吗?!’
山路翻着录像慢慢说:“第一局他们在试探丹波的球,思路是打到界外,尽量消耗丹波的球数。第二局开始针对直球想打出去,第三局因为我和克里斯配球策略不一样,他们有些混乱。所以丹波做的不错,三局没失分。”
“……因为对付不了丹波,所以用触身球把丹波砸下去吗?”阿部津撑着下巴说。
“别乱说话!”
“别不负责任地瞎说!”
“阿异!”
除了丹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吼阿部津。
阿部津摊摊手:“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接着说吧,丹波投球没问题吗?”
克里斯看他老实了些,转过头开始总结丹波的投球内容:“曲球越来越不错了,对方很难抓不到打击时机,直球的转速也有提升。但你在垒上有人的时候,专注度就会下降。”
“嗯。”山路赞同:“垒上有人的时候坏球比例上升了,还是过于在乎跑垒员。”
丹波红着脸点头。这是他的老毛病,一直在艰难的改正中,虽然有了些进展,但偶尔一不留神就会反复。
“阿纯。”克里斯一叫伊佐敷,伊佐敷就紧张的变成猫眼。
“你的控球变得好了很多,内角球和外角球基本能投到位置了,球速和球威也不错。但因为没有强有力的变化球,所以才容易被打者针对。下一步的重心还是变速球。”
山路补充说:“被打出去的,除了变速球都是高起来的直球。还是要想办法把球投到低处。”
“嗯。”伊佐敷抿直了嘴角。
轮到阿部津了,山路等待着克里斯说什么,而克里斯一直翻录像,半天没说话。等待批评的阿部津挑了挑眉,先开口了:“我在想,之前的滑球是不是放弃的挺不应该的?”
阿部津的话打断了克里斯的思路,几个人回头看他。
“被右打者针对的话,直球滑球变速交替投,应该能更好地引诱到吧?”阿部津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个球只要不被猜到球种,还是能应对大多数打者的。”
“既然这样,开发滑切球的时候,我会挪出时间再练练滑球的。”说完,阿部津头一歪:“还有别的么?没有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写作业了。”
克里斯蹙起眉毛:“阿异。”
阿部津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里透不出一丝情绪。
克里斯终于问出口:“为什么最后执着于投变速?”
山路解释:“是因为我想加强他们对变速球的印象,最后用伸卡解决他们。跟阿部津没关系,这是我的配球失误。”
克里斯想反驳山路,但出于对前辈的尊敬,他还是忍住了。
阿部津居然笑了,他晃晃脑袋:“因为我见他们一直追打变速球啊。我在想,他们是哪里来的哪棵葱?也配打到我的球?”
“你!”阿部津的话让其他人简直气炸了!真够不负责的!那么重要的比赛!居然这么不认真!山路捂住了头。
“不过不会再这样了。”说着阿部津的笑变淡了:“尊重对手。我知道什么叫尊重对手了。”
这几天好忙啊,早上看美职棒,下午看甲子园。
今天日大三回家了,王牌哭得好惨啊。看得我挺难受的 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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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各自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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