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例外嘛，后厨水管爆了工人师傅抢修，我们没办法才把菜拿到前面来切。”小马嘻嘻笑着说，“三哥大人大量，这点儿小事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夏炎川也笑：“不，你说错了。我记忆力特好，心眼儿也特小。”
小马咧嘴笑了：“三哥你总爱开玩笑……”
夏炎川摇头：“我没开玩笑。”
小马唬了一跳，正要有一搭没一搭地多聊几句，有熟客上门，他就跑去招呼了。
夏炎川撕开果仁包，把花生碎和葡萄干洒在酸奶表面。
“江同学，尝尝这个，保准你一喝难忘。”
“嗯。”江芃芃拿起汤匙，埋头喝了一大口牛肉面馆自制的酸奶。
“我跟黄桀浩说的那些，全都说话算话。”夏炎川说，“今天要是《时光小巷》的合作谈成了，男主角青梅那个角色，由你来配音。”
江芃芃抬眸，与夏炎川四目相对。
“我很认真，没开玩笑。”
“可是老夏……”
“声音条件好是前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江芃芃忽然想到了什么，逃避似的切换了话题：“我在炸酱面馆惹的麻烦，后来怎么样了？”
夏炎川说：“协商处理的，砸坏的餐具照价赔偿。”他凝视着江芃芃的眼睛，“那男的自始至终不觉得他做错了。”
“这样的人我遇见过好多。”江芃芃迎向他的目光，“等不来道歉也没关系，我担心你别因为这事受伤。”
“我没事。”夏炎川说，“老板娘红姐听见有人吵闹，拿着擀面杖就冲出来了。做美食直播的女孩和她的小伙伴记录了全过程，要是有回放，我找给你看看。”
江芃芃情不自禁，忽然伸手，摁在夏炎川手背上。
“老夏……谢谢你。”
路过桌旁的服务员小马，不知故意还是无意，轻轻咳嗽了两声。
夏炎川默然不语。他停下滑动手机屏幕的动作，却没有抽走自己的手。
“以后叫我芃芃吧！”
“好。”
小马又一次经过十号桌：“面坨了就不好吃喽！”
“这就吃。”夏炎川说，“芃芃，醋能中和面条的蓬灰碱味儿，你要是吃得惯就多加点。”
江芃芃笑了：“好啊！”
她拿起调味瓶，往自己碗里倒了半瓶醋，又把醋瓶放在夏炎川手边。
“不怕酸？”夏炎川问。
“我在老家吃牛肉粉加的醋比这还多呢。”江芃芃眨下眼睛，“要不你也试试？”
“行，我试试。”夏炎川依样照做。
调味瓶里的醋见了底。
“这么能吃醋，你俩是醋缸里泡着长大的吗？”小马果然跑过来抱怨。
“放心，醋钱一分不少你的。”夏炎川说，“吃完面我和你们老板谈谈。”
小马以为自己多嘴惹恼了这位常客，慌忙噤了声。夏炎川及时补上一句：“我想在你们这儿开个长期账户，同事们过来点餐也方便。”
“哎呀，欢迎欢迎！”小马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你们还要醋吗？我再给你们灌一壶。”
夏炎川忍笑，朝小马摆了摆手：“不用，你去忙吧。”
目送小马走进后厨入口，他转过头，恰好对上江芃芃的视线。
“老夏，我有个想法。”
“我大概猜到你在想什么。”夏炎川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公司再聊。”
-
“把茶水间改造成半开放式厨房？”陈恺宜惊得下巴快要掉了，“不成，绝对不成！”
曹磊凑过来说：“我们这些人里，百分之八十都有鼻炎。装修污染加上油烟味，能把我们直接送走。”
“这事我考虑到了。”夏炎川说，“新订购的空气净化器已经在派件了，人手一台。”
陈恺宜连连摇头：“三哥，江同学的提议是很好，但你要考虑成本。话说回来，就算咱有了厨房，谁来做饭？请个给十几口人做饭的大厨月薪少了谈不下来……”
“恺宜姐，我有人选推荐。”江芃芃说，“如果不需要购买食材，只做早中晚三顿饭，他们分文不取。”
“有这好事？”陈恺宜和曹磊异口同声。
“芃芃的亲戚的校友的三位朋友，愿意到咱们这儿来当厨师。”夏炎川自己先笑了，“听着有点绕，人靠谱就行。”
“芃芃？叫这么亲切——”曹磊的关注点瞬间偏离。
“恺宜姐，磊哥，以后大家叫我芃芃吧。”江芃芃说，“我和小嘉姐雨凝姐都说好了，黄老师在棚里录音，等他出来我再和他说。”
陈恺宜无奈地笑笑：“慢慢来。早上那一出的后劲儿还在，你小心黄桀浩又找你的茬。”
江芃芃点头：“我明白。”
“我突然有点好奇，你那些朋友是想拿我们的胃练手吗？”曹磊手里的可乐瓶被他捏得咔咔作响，“义务做饭，分文不取，天底下哪有这种大善人？是不是还管洗碗啊？”
江芃芃解释：“我的亲戚帮过他们，不要他们回报，所以他们报恩报在了我身上。”
“哈，来得正好，我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一个凄厉的女声从背后幽幽响起。
江芃芃不觉毛骨悚然——这不是童年阴影老狐妖的声音吗？
“贵客登门，还不速速迎接！”
这一声比之前那声更恐怖。江芃芃不敢回头，呆立原地动也不敢动。
“若南姐，您老人家别吓我们了行吗？”曹磊上前，“又是狐狸声，我怕我今儿晚上做噩梦。”
啪！
清脆一响，曹磊被揍。
“你才是老人家！要不是看三哥和恺宜在这儿，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错了。”曹磊捂着红了一块的胳臂退回来，“我再也不敢了。”
“让我瞧瞧，这位红彤彤的小姑娘是谁呀？”迟若南走到江芃芃身旁，仔细打量一番，“衣服红，脸也红，挺可爱的。”
夏炎川打断她的调侃：“若南，林老师在里面等了，你跟我来。”
“耽误不了你的正事。”迟若南挽起江芃芃的手，“听说三哥为了你跟人打了一架？”
“若南！”夏炎川加重了语气，声音急迫而恳切，“林老师只在我这儿待半个小时，你帮帮忙，算我求你。”
“来了。”迟若南松开江芃芃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着我哈，忙完了和你好好说说话。”
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江芃芃仍然伫立原地没动。
曹磊倒吸一口凉气：“怕什么来什么，三哥有的忙活了。”
“没吓着吧，芃芃？”陈恺宜关心地问。
“恺宜姐，我还好。”
“走吧，我带你去工位熟悉一下。”
-
多年兼职的经验，对江芃芃适应行政助理的岗位职责很有帮助。
她很快理顺了手头的工作。
半小时后，夏炎川和一位头发花白的录音师走出会议室。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什么，江芃芃离得远听不清，只能望着他们的身影走出了大门口。
“看谁呢？”迟若南的声音突然响彻耳畔。
“迟老师……”江芃芃赶忙起身，“刚才我有点懵，没和您打招呼。”
“小事一桩，别放心上。”迟若南径自坐进江芃芃的工位扶手椅，“这会儿没别人，说说吧，你跟三哥怎么认识的。”
江芃芃把那晚吃炸酱面的历险记如实讲述一遍。
不过，她隐去了细节。
关于腊八蒜和帆布袋的细节。
“至于嘛！”迟若南猛拍桌子，顺势离开椅子站直身体，“三哥真是的，一句玩笑话能让他动武，八百年没见他这么生气了。”
谁都不愿意被别人说成是奴隶——
看着迟若南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江芃芃忍住了没去反驳。
“发泄出来也好。”迟若南抓住江芃芃的胳膊，剧烈地摇晃两下，“你的到来，说不定是三哥的福气。他好些年没这样了，我们都很担心他。”
江芃芃彻底懵了。
迟若南说：“你是三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加个联系方式吧，小芃芃。”
夏炎川重新出现在公司门口，江芃芃刚把迟若南的手机号加进通讯录。
“若南，来一下。”夏炎川说，“到录音棚这边来。”
“OK！”迟若南侧过脸冲江芃芃笑，“有空我约你出来玩儿，到时可不要跟我见外哦！”
江芃芃点点头：“不会见外的，若南姐。”
“好姑娘，我喜欢你。”迟若南像抚摸小猫，揉揉江芃芃的头发，“我先去做任务了，改天再约。”
四周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方向响起。
江芃芃回头，瞅见曹磊搬着个硕大的纸箱，每下一个台阶停顿一下，同时喘一口粗气。
她上前帮忙。
两人齐心协力，把纸箱顺利运送到一楼茶水间。
曹磊擦擦汗，撕开封箱胶带：“芃芃，这是我之前囤的各种冲饮，还没顾上分类，交给你了。”
“行，没问题。”
曹磊又问：“你爱喝奶茶还是果茶？我下单把你那份儿也买上。”
江芃芃笑了：“不用了，磊哥。”
“跟他客气什么？”黄桀浩远远地说，“磊子家财万贯，聆域有他一半股份，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就直说，别玩矜持那一套！”
“怎么哪儿都有你？”曹磊怼回去，“大喊大叫的，又不记得保护嗓子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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