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笑，夏闻枂一只手将那“人”按在墙上，她从腰间抽出一个小试管。
透明的液体顺着那人的手臂处洒下，衣服瞬间被腐蚀，然后就是淅淅沥沥的铁水顺着衣服落下，那“人”神情依旧没有变，只是将头扭向了右臂处，然后眼珠向下，望着那地上一摊铁水。
试管被摔落在地，上面贴着的标签展现在她们眼前，HCL。
给了她一个并不痛的教训，夏闻枂笑笑：“有人跟着你，是不是？”
对这种人夏闻枂从来不手软，但人家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夏闻枂也不可能主动过去招惹，毕竟她愿意伪装，夏闻枂也懒得累着自己。
只是这“人”鬼鬼祟祟的，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就是在躲着什么人，夏闻枂显然对追她的人更感兴趣。
那“人”没有说话，夏闻枂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们等等，看看是不是会有人来救你。”
那“人”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不是来救我的。”
夏闻枂手上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那人却被按的死死的。
看着裹了一层人皮的肌肤在这清晨的风中只剩下冰冷，或许在任何时候她都是冰冷的，因为夏闻枂很清楚的知道，这下面是一层层铁块。
那也是夏闻枂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对于你来说，只要中枢芯片存在，那么这副躯壳在不在，其实也没什么大区别。”她百无聊赖的道，“唔，除了比较麻烦一点。”
冰冷而又机械化的声音逐渐响起：“夏博士，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夏闻枂闻言一笑，带着几分与之相反的暖意：“好啊，等什么时候阿尔拉蔓能说服我加入你们了，我一定好好给你做个维修，就算是我对未来下属的补偿了。”
“根据大数据调查，您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夏闻枂一笑，没有说话。
转角处转来很轻的脚步声，夏闻枂另一只手握住了一把小刀，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刀抵在了那人脖子上，同时夏闻枂脖子上也出现了一把刀。
夏闻枂低头看了一眼，先看到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是那种有些病态的白，血管清晰可见，握刀的手背很瘦，也很用力。
沿着手腕向上，那人的资料方才还在自己手机上，照片中的脸与面前的脸合在一起，却又有些不同。
比照片上要瘦，要更加干脆利落，是个酷姐，却不是个省心的。
握刀的手紧了几分，夏闻枂将一只手从那“废铁”之上撤下来，然后她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语言在夏闻枂嘴中拉长：“真巧啊，这位……”
“蒋暗。”
“这位蒋女士，没想到你不仅要管手底下那群歪瓜裂枣的废物，就连这种非人的东西也是你管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好好聊聊。”
“夏秘书这就冤枉我了。”
她笑着说：“我只是路过而已。”
蒋暗的笑和夏闻枂很不一样，夏闻枂一直是冷笑，嘴角微微上浮，看着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个表情而已，但蒋暗笑的很是张狂，带动周围人的情绪，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人十分嚣张。
夏闻枂目光落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这把刀也是路过？”
蝴蝶刀在指尖转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落回了蒋暗的口袋，蒋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自然，毕竟它是跟着我的。”
那“人”被夏闻枂一脚踹开，夏闻枂冷声说了句滚，然后再没看它一眼，只有落在地上已经破碎的试管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
瞬间只有两个人对峙，夏闻枂架在蒋暗身上的刀并没有取下，风声略过发丝，夏闻枂看着蒋暗的目光有些怪异。
资料上的问题学生出现在十一区，并且看似在这里占领了一片自己的天下，毕竟一群人跟着她身后喊老大，就暂且这么认为。
这个老大对中心区有着不同于寻常的厌烦，当然，这种厌烦每个问题学生都会有，尤其是被“放逐”的人，他们怕是此生再也不想提起自己在中心区“人才培育基地”的任何经历。
但若真是如此，她不应该有如此好的身手，甚至是方才那一瞬间的敏感程度，也已经超出了他们培育的平均标准。
所以一个如此能耐的人，为什么会连续四年都没有通过考核？
因为她有其他的目的。
她是故意的。
夏闻枂如此想。
那么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思考间，蒋暗偏了偏头，刀锋逐渐没入白皙的肌肤，然后露出几抹红色，夏闻枂被蒋暗这不要命的行为惊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迟钝，蒋暗已经夺了夏闻枂手中的刀。
刀尖在蒋暗手指尖飞旋，她唇角是那丝一直没有落下去的笑：“那么该我问了，夏秘书还记得昨日我们说过的话么？”
夏闻枂看着那把被夺走的刀，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为何，她十分讨厌蒋暗的这个说话态度。
就好像是自己欠了她什么东西，她现在过来讨债一般。
可事实就是，自己就算在任教期间，也与她接触并不多。
夏闻枂将衣袖拉好，然后她看着蒋暗：“所以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将新令全部背熟了？”
刀转过一圈，稳稳的落在蒋暗掌心，她说：“我以为我今日应该是为夏秘书送行的。”
两个人目光再次交汇，然后夏闻枂一掌劈出，十分迅速，蒋暗向着左边一闪，紧接着夏闻枂的拳头向蒋暗袭来，蒋暗就这样与夏闻枂再次打在了一起。
夏闻枂的掌风犀利，一番动作丝毫不留余地，一招一式之间都好像是要在这里弄死蒋暗一般。
蒋暗就算不想下死手，但在夏闻枂的招式之下，也只能动了真格。
两个人一时之间打的难舍难分，动作快到已经只剩下了残影。
蒋暗的路子带着几分野，更带着疯，夏闻枂从昨天就看出来了，这人打起来简直是不要命，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都乐得自在。
夏闻枂劈出的手臂被蒋暗挡住，风声吹动松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这片空阔的土地上格外刺耳。
又是一番对峙，夏闻枂突然问道：“蒋暗，基地的那几年，为什么要隐藏实力？”
蒋暗一愣，就这一刻，她脑海中划过了太多东西，最后都被她压了下去，夏闻枂不可能想起了自己，她只有可能是找人调查了自己。
而在她的调查中，只能看到自己那一番稀烂的过往，所以她现在在夏闻枂面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是足以让夏闻枂起疑心的。
这可真是糟糕。
蒋暗舌尖舔了舔牙尖，她咧开嘴，笑的没心没肺：“自然是因为我讨厌那里啊，讨厌那里无时无刻的束缚，讨厌那里不要命的教学方式，讨厌那里的一切，这很难理解吗？”
话落在嘴边，蒋暗刻意的换了一个称呼，带几分戏谑：“夏老师。”
这当然不难理解，最起码有一半的人厌恶基地，但就算厌恶，他们也只能乖乖待在基地，因为基地给他们的培育资源，高过所有。
而这当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人背弃了基地，那么面临他们的，便是被当做实验的耗材，又或者是如同蒋暗一样，被流放到一个未曾开发的乱区。
那些实力落到最后的人自然没有蒋暗的这种实力，他们沦落在这里，只会被这里的原住民撕碎。
所以这才是夏闻枂怀疑的关键。
放弃基地的一切资源，隐藏实力来到十一区称王称霸，这就是蒋暗的目的吗？
她这样的实力，若是成功的度过基地考核，怎么说也能在中心区政府博得一个好前程。
夏闻枂反手一拧，蒋暗的手腕被她压下，她言语就如同那清晨的薄雾一般，凉薄而又梦幻。
“你在装傻。”
“凭借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一番思想，就轻易的给一个人定了罪，夏老师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讲道理啊。”
蒋暗在夏闻枂的挟制下转了一圈，反过来将夏闻枂按住：“让我听听，夏老师给我定了什么罪呢？”
蒋暗的话没有对夏闻枂造成丝毫影响，夏闻枂接着道：“你知道方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蒋暗在她的肯定之中放声大笑：“然后呢？夏老师还想说什么？”
“你在追她，因为你在调查她的来历，这就是你来十一区的目的。”
蒋暗笑着：“真是够异想天开的啊，我为什么要调查她的来历呢？她又没惹我。”
“是啊。”夏闻枂一把将蒋暗甩开，她一只手抵着蒋暗的肩将人按在墙上，手指在人的肩膀上用力捏紧，她问，“所以是为什么呢？”
蒋暗啧了一声，继续笑着说：“轻点好吗，会疼的。”
夏闻枂不理会她的轻佻，只是又加重了语气：“蒋暗，为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夏老师这是在用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问我吗？”
到了这一步，蒋暗干脆停了手，和夏闻枂对打只会浪费力气，她们的实力不相上下，要是真的想分出胜负，怕是要见血，甚至论生死了。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死在夏闻枂手上，蒋暗觉得，自己也算是这辈子值得了。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今她还不能死。
蒋暗投降了一般的叹着气：“可我实在是不知道要同您说什么，说我只是路过就被牵扯进来，夏老师，你实在是太冤枉我了啊。”
若是夏闻枂仔细分辨，就能听出蒋暗叫夏老师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亲昵。
但夏闻枂此刻没有心思去细细分析蒋暗的任何语气，她只是迫切的想知道，这个有可能成为十一区开发途中最大障碍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惜了，这个人实在是不配合。
夏闻枂与她无辜的神色对上，只是一阵头疼。
确认这人不会说实话之后，她松开了手：“蒋暗，鉴于你的不配合，我可能要让人时刻监督你了。”
听到这句话，蒋暗眼眸微眯，一改方才的态度：“夏闻枂，你真的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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