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反正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车内蒋暗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她连弯腰捡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挤出来一句：“什么？”
夏闻枂将车窗降了下来，外面的风呼啦一声刮了进来。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甚至不惜搬出切尔薇区长来让我相信你，可从一开始，你就出了岔子，你知道我的性子，一件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就算你将我送出去，我也只会回来继续，除非你杀了我。
蒋暗，有人想杀我，有人想招纳我，可你却想送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什么？
你既然提到了那个所谓的异类养殖场，那我想你应该知道，那里面有很多非人的实验都不应该存在，蒋暗，我再问一遍，你是在为他们说话吗？”
夏闻枂弯腰将蝴蝶刀捡起：“今天早上你在跟踪那个东西，你如果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你完全没必要跟踪。
通过刚才的接触，我十分肯定你身体还保留着人类的基因，所以是什么让你觉得你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打发了我？”
“夏闻枂。”蒋暗的情绪在车里显得不是很清楚，她有些哽咽。
夏闻枂说的太关键了，她总是这样，可以轻易看透一个人的想法。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目的，精心考虑过的。
嘴唇微微开合，蒋暗声音有几分哑，她说：“我有些恨你了。”
“爱与恨都是人类应该有的，并且不能被外界轻易所改变的情绪。”
或许这是第一个将恨意直白说出来的，可夏闻枂其实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到一丝恨意。
她想了想，轻声说：“所以你恨我，与我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乐意同你分担一二，如何？”
“我真的要恨你了，你到底这么对待过多少人？你想要利用一个人之前都是这样蛊惑他们的吗？”
蒋暗缓缓坐起身，她从夏闻枂的手中将蝴蝶刀抽出来丢到一边，然后她侧着身子，一只手按在夏闻枂的身侧，以一个系安全带的姿势将夏闻枂搂在了怀中。
“你故意给我机会，撩拨我，侮辱我，激怒我，又在关键时候来一句与你没关系，但是你可以为了我分担，你知道我心中是如何想的，你就是想要收服我，利用我，对吧。”
夏闻枂身子一僵，几乎没有人可以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接触到她，她永远不会将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她讨厌那种情况。
但蒋暗抱上来的那一刻，夏闻枂总觉得有些温暖，甚至有些熟悉。
那确实是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可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不是。”
夏闻枂头疼的说：“只亲过你一个，我并不觉得用身体作为条件换取一个人的信任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话说出口夏闻枂就后悔了。
她明明可以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将今天的事情掩盖过去，但她为什么偏偏用了她以往最不屑的说辞？
解释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旁的人想什么都与她没关系，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个莫名熟悉的怀抱中，夏闻枂第一次害怕被人误解。
她伸出一只手在蒋暗锁骨处轻轻点了点，本想着将人推开，结果手放下去，却不是肌肤的触感。
反而像是……
夏闻枂按住蒋暗的肩膀将人推开，她干脆的扯开了蒋暗的衣服，锁骨处包着厚厚的纱布，鲜血在蒋暗的疯狂折腾下终于透过纱布钻了出来。
夏闻枂眼前一晃，只感到糟心。
这糟心玩意。
自己与她不过一早上没见，她做了什么？
“蒋暗，怎么受的伤？”
如果真正打起架来，这里是一个不容易被打到的地方，除非是不注意之间，比如今天早上蒋暗划她的那一刀……
那一刀……
夏闻枂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然后开始疯狂成长。
她两只手按着蒋暗的肩，将人按在自己眼前：“你可真是个疯子！”
蒋暗无所谓的笑笑：“是疯了一点，没吓到老师吧？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你的关心我很受用，还有那个吻，也是。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亲我，你有无数个办法让别人为你效力，为什么要亲我？我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吗？”
迎着蒋暗有几分希冀的目光，夏闻枂仿佛没有心肺一样。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怎么，都是大人了，你不会还想着要我对你负责吧。”
“那你会对我负责吗？”
“自然不会。”夏闻枂将人又推了一把，那纱布红的晃眼，她干脆移开目光，“起来，开车，我该回去了。”
蒋暗顺势坐了回去，却没有发动车子，她只是望着前方：“那么夏秘书，我们来打个商量吧。”
她故意将称呼换成了夏秘书，夏闻枂便知道，这人终于要说正事了。
车内乱七八糟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连带着方才有几分暧昧的气息一同散尽，夏闻枂伸手将车窗关上，然后坐直了身子。
“你先说。”
“我确实和你想的一样，那个被称作异类养殖场的实验室不应该存在，但那个里面出来的东西，不一定都是需要被摧毁的。”
蒋暗将方才夏闻枂咬出来的鲜血咽下，她说：“我希望保留十一区的独立性。”
夏闻枂嗯了一声：“那么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为什么想要保护那些人类基因已经浅薄到没有的生物。
第二，这个说法不足以构成你要送我离开的理由。”
“因为比起有些人类，我觉得他们更加拥有人性，那也是人类的产物。”
“你在护着那些东西？”
夏闻枂皱了皱眉头：“可你同时也想要摧毁他们的实验。”
“这是不一样的。”
蒋暗仰起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有时候就在想，人区分同类与异类的根据是什么。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也不急着改变你的想法，因为这些东西仅凭一张嘴是说不明白的，要用眼睛，用心去看。”
夏闻枂陷入了沉默，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想蒋暗到底要做什么。
想了一会，她说：“行，反正我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陪你好好玩玩。不过你说的保留十一区的独立性，这是什么意思？”
“在实验室毁灭之后，这里将成为中心区研究的关键地方，夏秘书，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这里就是中心区的一言堂，我不觉得那些人会那么好心，保留我们的家园。”
夏闻枂说：“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所以我更希望你离开十一区啊。”
夏闻枂瞥了她一眼：“这么说来，你是想拿着炸弹炸了政府不成？”
蒋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或许呢。”
夏闻枂哦了一声：“那我拭目以待，在这之前，为了方便我时刻监督，你就跟着我吧，现在回政府，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想让我用心去看什么？”
……
晚九点，蒋暗再一次挤开了桑竹将夏闻枂送了回来，在蒋暗的目光之中，夏闻枂一步步上了楼。
三楼的灯光亮起，夏闻枂一直没有将破碎的窗户堵上。
寒夜渗人，夏闻枂站在窗前，就看着蒋暗靠在车门上抽烟。
烟雾之下是一张十分美艳，且带着几分凌厉的脸，这个人看着其实是有点凶的，尤其是抽烟的时候，那副“老大”的样子瞬间就钻了出来。
纱帘依旧翻飞，夏闻枂站在窗边没有走，下面那个人抽完了一支烟也没有走。
于是蒋暗的目光投落在三楼的窗户之上，微光之中，有一张让人魂牵梦萦的脸。
她朝着那张脸笑了笑，带着几分讨好，如同小孩子一般。
夏闻枂就在这样的笑意之下恍惚了起来。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冒上了头。
夏闻枂移开了几步，刚好躲在了蒋暗看不见的地方，她靠在墙上，想着自己今日做的事情，然后一阵头疼。
不应该的。
尤其是那个吻。
不应该的。
夏闻枂承认，在那一刻，她是有些失控的。
可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失控过。
蒋暗确实是不一样的，可为什么呢？
夏闻枂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她打开手机，给桑竹发了一条消息，然后看到了切尔薇的留言。
“进度如何？”
不太顺利。
夏闻枂想。
她动了动手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回完消息，夏闻枂再看向窗外，那人已经走了。
夜幕之下，无数罪恶开始滋生。
夏闻枂坐在沙发之上，登进了政府内网，然后打开了有关于夏闻枂的录入信息。
蒋暗，二十六岁，生于三区，六岁的时候被带入中心区，加入人才培育基地。
十二岁评选为优秀学员，成为基地内部主要培育对象。
…………
十八岁各项基因检测为不合格，留于基地接受下一轮培育检测。
四年后被放逐到十一区，再无监测踪迹。
夏闻枂沉着脸看着眼前的电子屏幕。
这份信息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蒋暗十八岁之前的人生轨迹，和自己几乎是一样的。
同样出生于三区，同样在六岁的时候加入基地，同样在十二岁被当做基地内部的培育对象……
夏闻枂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捞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在中间那行省略号上面注目。
基地检测一般三年登记一次，而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是关键时刻，几乎上升到了一年一次，那么蒋暗十五岁之后的记录呢？
是什么让一个优秀学员的记录断在了这里，然后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成了一片空白？
又为什么在十八岁的时候突然检测不合格？
那是基地最基本的检测。
而且如果这么看来，自己应该和蒋暗是同一批学员，那么为什么自己在基地任教的时候，她们对互相都没有印象？
夏闻枂揉了揉眉头，停止了胡思乱想。
这样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经历，她的权限不低，如果连她都不能看的资料，只有去找切尔薇了。
但因为这个去找切尔薇，是一件十分没有意义的事情。
况且她也不一定非要知道蒋暗的来历。
那个吻似乎还留在唇边，夏闻枂脑海中划过那一刻的场景。
蒋暗微凉的唇，雪白的肌肤，还有忽然急促的呼吸。
将电子屏幕关掉，夏闻枂喝完了最后一口水，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
接下来走一点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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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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