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是有一枚勋章的,在他还没有离开,太阳还没有陨落的时候,他有一枚曾被许诺过的勋章,承诺在他回来之后,那枚勋章会在他的大衣上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灿烂的辉光。
那是他长久为之努力的目标,许多年又许多年之后,那从金红色的辉光,依旧在水似的梦境里,迎着柔软的波浪折射出刺眼的光亮。
莫斯科开着很多老店,这个国家有独特的历史风貌,当那些波涛汹涌的过往都离开,巷角处也能开起一家小小的店铺,里面有透明的玻璃柜台,蒙尘的勋章被擦去尘埃,静静躺在深红色的绒布上。
“这……”琴酒噎了一下,俄语对他来说的确是太陌生了,他要好好用这个停顿来唤起自己对俄语的记忆,又好像把那些复杂的情绪与时间痕迹都吞回肚子里。“这枚勋章,我想看看。”他指向柜台里的那枚,熟悉的红与金,刻着的字已模糊不清。
琴酒路过这家旧物店的确是路过,但他长久以来培养的习惯让他好好看到了柜台里的勋章,老板似乎有意将它作为一个招牌,吸引许多对那段历史有向往的人进店观赏。
例如琴酒。
他只像是一个富有的旅客,对古旧的勋章有着异样的好奇,老板并不介意小心翼翼地端出来给他看看,只要不把玩观赏都可以。
“我是从一个人手里收来的,听说他是——”老板及时的将剩下的话吞回到肚子里,这枚勋章的来历包括更多的,可能是背后的故事,或许那是一个很悲惨很不幸的故事,于是被他踌躇半晌还是吞回肚子里。
“这是一位士兵的勋章。”
老板最终这么说道,一位士兵的勋章,总之谁也看不清勋章上面的字是写着谁的名字,这份耀眼的荣耀曾经归属谁。
琴酒慢慢攥住了这枚勋章。
“卖给我。”他以生疏的俄语这样说道,又表达着充分的好奇。
他再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意愿:“我要买下这枚勋章。”
老板脸上有一丝惊奇闪过,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并试图将这枚勋章从他的手里拿回来摆进盒子里,再摇着手指告诉他:“这枚勋章可是非卖品,客人。”
“他应该是我一个朋友的勋章。”
“或者,亲人。”
琴酒笨拙的编着一个谎话,老板抬头看他的眼睛,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不易察觉的悲伤一闪而过,快的像一个错觉。
“哦……好吧。”
“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不能。”
这听起来更像一个谎话了,但或许是他那一刻浓烈的悲伤有触动到谁向往的心灵,老板嘟嘟囔囔着答应了他,并试图收取他很少的钱币。
“收来的时候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老板这样说着。
琴酒试图扯出一丝捡便宜的笑,可那个笑是那么难,难到他只能选择匆匆低下头将勋章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并搜刮着全身上下的口袋找出自己所有的钱。
“或许有一个人,也觉得它是无价之宝。”
谁呢,谁会觉得这样一枚红旗下沾满了泥土的勋章是无价之宝呢?明明他们都不值钱,作为泥土里尸块上附着的碎屑而存在着。
只有这样一点狼狈的苟活,掏出所有换取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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