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昏暗,夜色刚刚降临。
拉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去,夏夜里的西安站伫立在黄色灯影里。
一列进京的绿皮车。
车厢里声音嘈杂,列车员拿了牌子来换票,对面的铺位还空着。
开车以后,我去洗漱间回来时,对面的铺上已坐了一位女性旅客。浅花衬衫,灰色半裙,身材微微富态,面部轮廓在灯影下有些模糊。我放下水杯,斜靠在被褥上,准备看看带来的书,却感觉到对面铺位上的女人一直看着我。
列车驶过一个小站,没有停车。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对面的女人在给我打招呼,声音带着熟悉的京味儿。
我愕然片刻。
仔细看她,似乎有些熟悉,猛一下却又想不出她是谁。
世纪之交的那几年,正是市场萧条的时期,我独自一人漂在全国各地,当过老师下过海,做过记者也当过办公室主任,现在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由于工作的原因,经常往返于北京上海之间,在车上有时也能遇到熟人……
虽说此时有些想不起来女人的身份,但是能主动打起招呼来,想必有过交集,便只客套回道句:“好久不见!车里灯暗,刚才没认出来。”起身,伸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你还是很年轻漂亮!”为掩饰记忆上的尴尬,我赶快连夸带问。
“哪里还年轻勒,转眼我们都是中年人了,毕业之后听说你去了深圳?”
我不想多解释,礼貌回应点了点头,但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我的大学同学,我曾经最肆意的那段日子。“你呢?后来...怎么样了?”
“毕业之后,听着家里安排跟着爱人来了西安,今年我女儿考回了北京的大学,说着不想回家,我去给她送些换季的衣服,顺便看看我爸妈。”声音平淡地诉说着,但是似乎有掺杂了写莫名的情绪。“你也回京?”
“嗯。”我模糊地回答着。
列车停靠洛阳。
上下车的人不多。值班人员手提信号灯,在站台上来回踱步,等待发车,身后的影子忽短忽长。
下一站该是新乡了。
“你家那一口子是做什么的?”看着在月台上来回踱步的值班员的身影,我换了个话题。
沉默了半晌。
她看看我,起身去倒了一杯开水,再用行动回应了我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绿皮车轮敲击轨道节茬的“咔咔”声,显得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清晰……
在良久的沉默后,我再次换了一个话题,主动聊起了大学生活。
为了不打扰别人,我们坐在车厢的走道上,看着窗外驶过的风景。窗外倒映了过往日子的......
我们那时的生活很简单,三点一线,即教室、食堂和宿舍。
那时记得下课后行动最快的是去食堂,去晚了好菜就没有了。食堂的饭桌是方型的,两个饭桌可以凑一个乒乓球台。六七个学生围着一个方形饭桌站着吃。饭菜主食是馒头、面条,蔬菜以萝卜、白菜、土豆、红薯为主,偶尔有肉,偶尔有米饭。
我们回想着谁谁谁考试作弊,谁谁谁暗恋着某某某,那些经历不知真假,也无从考证。
聊着聊着,夜色渐晚,女人回了包厢,我继续看着窗外。
看着窗外掠过的村庄,墨色的天空毫不犹豫地掩埋了白天的沧桑,犹如我何尝不是在人生中不断挣扎着。
声音在耳边,但是没进心里。只是列车经过了的一个个村庄,提起了大学,就必不可少想起奋战大学的时光,无法入睡的思绪也把我带回到了那个村,那个村应该已经大变样了……只是我一直没敢回去看看。
在那个“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年代里,一群群刚刚中学毕业、平均只有十几岁的男女学生,带着混沌的理想和激情,走进被称为“广阔天地”的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体验了艰难困苦的乡村生活,经受了人生最初阶段的磨砺。那种炼狱般的感受,应该是所有下乡青年们终生难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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