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久远而黑暗寒冷的末日年代，曾经有无数的求道者试图为了救世而走上朝圣的道路，无论是埃德蒙还是伊利亚斯都只是他们这些求道者的其中之一。
他们在乱世传播和履行自己的理念，成立各种学说和教派试图找出解决末世的方法。
只不过最后只有埃德蒙成功了，他的学说有如辉光传播到世界每一处，被修改过的历史最终抹平人类身上的一切伤痕，只有秘史仍然讳莫如深地保留真实的世界记忆。
他亲自开启了一个未知的新时代，同时亦亲自葬送了旧时代的一切记忆。
而伊利亚斯失败了，于是保留末日记忆的他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疯子。哪怕在他转世之后仍然执着于要解决末日，他试图追寻回归到那个仍然等待他拯救的时空。
一个为了救世已经陷入疯狂的先知。他的灵魂无法得到安息，重复着他生前的行为。
「我承认他身上确实有可取之处，而他的危险性并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有所减少。如果他真的是密教教主的话，我们会不惜一切去逮捕他。」
朱莉探员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最后忍不住道:「他说了一个很好的故事。」
「但是不论怎样看，他也是一个骗子。灵魂转世，另一个世界，虚假的历史......你没必要为了满足他的一个妄想，就把你重要的办公室电话号码交给他，伊登。」
「恐怕连他所说出的名字也是假的。」
「我们的行动往往是争分夺秒的，当我们在外面寻找凶手的时候，也许他这个高中生只会打电话耽误浪费了你宝贵的调查时间。」
我顿了片刻之后才道:「没事，所以我刚才让他打电话去我的办公室留言。」
「我会在早上处理好那些累积下来的录音留言，这个时间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外勤行动。也许他所给我的留言正好是重要信息，毕竟教主先生的人脉目前真的很广大。 」
「他的教徒眼线遍佈了各地，如果这十万人之中，仅有两三人知道也属于有线索。」
现在距离亚德里恩所预言的末日，只剩下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如果他真的试图把末日时间不断延后，那么我也许需要考虑怎样跟他尝试合作。
我思来想去，我觉得这个已是最适合的处理方式，毕竟教主先生勉强算是我的线人。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我在外勤时不方便接电话，被外人找到我的真实位置。我所住的安全屋亦安装了一堆监控设备，我保证任何人打过来的话就立即被反向追踪位置。
在确定末日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不至于光速卖队友，万一对方是真心想要合作呢。
我闻言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只是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朱莉，不要随便看轻世上任何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认为他刚才浪费了我的时间。」
「我反而觉得他刚才所说的故事对我很有启发性，我不在乎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所说的离奇经历是真的，那么他一个人独自背负真相应该很辛苦，只有救世主的身份能支撑着他行走下去。伊利亚斯，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毕竟真正有问题的邪恶之徒太多，我也是希望世上能多些好人。」
「越是靠近真正的深渊，我就越是觉得仍然对社会保持着善意和赤子之心的人难得。如果他真的想要协助警方找出凶手的话，我们没有必要第一时间强行把对方推到我们的对立面。」
「当局并非一成不变的老古董，在过去面对重大危机的经验，他们也曾经跟神秘学界的人士合作过欠下人情。虽然实际上所得出的结果，最后往往告诉我们事与愿违。」
「我们双方之间在最后，总会产生根本性上的分歧和利益冲突。」
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
「如果他做不到他所许下的诺言，那么我即将会在终点等待他，亲自把他逮捕。」
「我不知道他为甚么要找上我求助，毕竟我只是一个协助调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虽然我可以做出犯罪侧写，但我无法劝说当局去逮捕来自另一个历史的人。」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除非那些大学研究中心抓到**，又或者他们在闹市之中惹起麻烦。但是目前所有线索都初步表明，这次只是一单涉及到密教信徒的杀人案件。」
我有些无奈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来朱莉探员她不知道关于多重历史的事。
「伊登，难道你被他说服了吗?」
朱莉她有些难以接受，她不得不强调道:「就是因为他接受官方入驻监督、定期参加警方的进修讲座、研究犯罪心理学和相关法律条款，甚至主动提供线人消息?」
「但是除非他是当局派出去钓鱼的卧底同事，不然他所谋求的可能是更大的东西。」
不是啊，我虽然也是打算合作，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他是清清白白的。
我怎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教主说服，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人设可是反催眠解洗脑专家?而且我知道他在十年后会成为通缉犯，他这个不但害得我失忆又丢失了外挂的罪魁祸首。
我能够不因为未来发生的事对他产生偏见和不公平对待，我觉得我已经很有涵养了。
这个可是让信徒把我丢到火山口开门的狠人啊!
我略微低声沉吟了片刻，在抛开我对他日后的印象不谈，我仍然尽量用理性的推理角度去说:「不，正好相反。在这次的谈话之后，我认为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再次上升。」
「他能熟练掌握了闪灵语，他对亚德里恩的羊皮纸感兴趣。他的教徒遍佈各地，他可以命令手下去完成发生在不同地方的命案。」
「这些特征十分符合我当时看到凶案现场照片时，我所给出对凶手的心理侧写。」
「凶手并非出于突发性精神病，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他未必有精神病史。相反，他在外人眼中可能是一个很优秀出众的人，甚至完美得更乎对自己苛刻的程度。」
「因为精神病态而不受控制地犯案的连环杀手，他们是没有办法处理得那么完美。」
「凶案现场处理得很干淨，属于有组织性的犯罪。他能提前思考到每一步，甚至每一步也丝毫不差地按照计划去执行。」
「他熟练掌握闪灵语，这种语言属于不常见的小语种，常出现于密教相关的遗迹。」
「他不但拥有很高的语言天赋，而且他的职业可能是语言学专业的教授，他经常接触到相关的文献和翻译工作。又或者他是很有名气的神秘学家，因为神秘学家在研究密教的原文文献时，他们需要拥有闪灵语的基础。」
「他身边可能有一个或者多个共犯，在现场给他提供协助。而且凶手很大概率重返现场，他会积极参与协助案件向警方提供线索，引导警方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人类的微表情是二十五分之一秒，我有时候甚至需要用上影片逐帧分析表情。」
「这种神经反射出来的细微肌肉控制，它是无法被人为控制。如果它在脸上停留得过慢，我甚至可以以此判断他正在伪装情绪，或者他正在对我说谎。」
「正是因为它是稍纵即逝，这个世上只有很少数人才拥有识别微表情的测谎天赋。」
我在捂住了嘴巴做出专心思考的动作，我在对着旁边的朱莉探员耐心地解释道:
「但是我刚才一直不说话而是专心观察对他测谎时，他确实是没有对我说谎。我曾经研究过很多连环杀手，但是他不像其他连环杀手给我的感觉。」
「他身上的气息，该怎样说呢......至少他在那一刻认为他在对我说真心话。」
好吧，虽然比不上伊登天天在第一线进行测谎，在谈话室对着凶手进行高强度的话疗。我只是在纪录片、纪实文学和新闻上见过，但我也算是研究过连环杀手了。
之前我说过我在大学时期，天天在看伊登所写的犯罪心理学专业书。
我很自然就有收集关于连环杀手的调查和大量案例的习惯。在关于他们的照片和描述中，他们的所思所行都被伊登平静地抽丝剥茧出来。
他们的心理被剖析得就像遇上显微镜，伊登因此而多次进行了提前的预判和佈局。
伊登曾经所破过的每一宗精彩的经典案件，我也可以当成推理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我甚至直接拉上学弟一起看。毕竟这个可是现代版本的神探，那些国际性案件各种峰迴路转，连双方怎样在隔空交锋的交手过程也有具体地写上了。
我当然记得，末日预言杀人案的凶手，最后在历史上仍然是被伊登识破了甚至落网。
对方的身份好像是一个语言学教授? 因为他在1月1日所留下的破绽导致他被找出来。但是伊登在回忆录中说过，这件事背后可能有幕后操控者，当时被他抓住的只是从犯。
而且人类存续教派全程没有出现过，伊登根本没有提过他们。
他这个语言学教授跟伊登之间还是在克利兰大学的同事呢。我不知道画室中的油画，大学女生跳楼案是不是跟对方有关，但是伊登在职场生活中很明显是被人针对了。
我反而觉得很正常，既然有人爱教授爱得死去活来，自然也有人恨得无法理解。
虽然伊登他在大学上课时受到大量师生的欢迎，他是最受欢迎的讲师和心理学教授。但世上果然也是有讨厌他的人存在，天然就不会喜欢他这种绿茶男，比如说凶手。
不对，伊登在剧本设定上是忧郁成熟的好人亡妻教授，我不能骂自己是绿茶男。
我一边仔细回忆起伊登曾经在回忆录上说过的话，一边在对着朱莉探员如此復述道:「凶手无法控制自身的病态**而多次进行杀戮。」
「前三起杀人案所发生的间隔规律差不多是一至两个月......」
「它们都是发生在月底的时间。当时凶手所留下的末日预言诗的篇幅只有三行，而且它的结构十分严谨，又充满了天马行空的诗意。」
「化光消逝，被众人遗忘，永远在梦中沉睡......简直就是如同炽烈爱意般的杀意。」
「如果用闪灵语唸出来的话，你甚至会发现凶手其实是有注意韵脚，他不是乱来的。他在预言诗上很追求完美对称的美感，他这种人很明显有沉浸多年的闪灵语造诣。」
「唯独只有1月1日，他在大学时所犯下的凶案是发生在月初。」
「而且凶手用血字所留下的末日预言诗已经出现混乱，篇幅已经开始变成了四行。格式也出现变化，与他以往的规律不一样，不但韵脚没有了，连诗意也没有了。」
「很明显，凶手并没有心情去雕琢末日预言诗，他写诗只是为了掩饰甚么。」
「凶手曾经在1月1日或几天之前遇到甚么，令他在那一天出现了行为异常，甚至死者身份可能就是突破口。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这个其实是一场模彷杀人案吗?」
朱莉探员像陷入思考般在道:「我记得伊登你曾经说过，这次凶手的闪灵语太生疏?」
我闻言点了点头，再次打量着四周被便衣隐约包围起来的餐桌位置。为了要钓出可能存在的凶手试图杀我灭口，我继续在公开场合说出我目前的推理道:
「是的，他们其实不是同一个人，在作案手法和闪灵语运用上像新手和老手之差。」
「但是末日预言杀人案的凶手他也出现在现场了。」我在面色平静地道:「他留下来的第四首末日预言诗，误导了警方以为这次也是他再次作案的，他甚至在事后帮模彷案真正的凶手抹去了痕迹，令双方之间的真假更加难以辨认。」
「从他的行事方式看来，新手是鲁莽闯祸的一方，而老手是负责善后的一方。」
「他们两人大概会有所接触，这样的相处方式令我想起导师和学生之间的关係。所以我只要先找到模彷杀人案的新人凶手，就可以推测出他背后的老手是谁。」
「甚至以新人凶手为诱饵，直接钓出那个更加狡猾的老手出来，直接完成双杀。」
朱莉探员她似乎也从我身上的态度察觉到了甚么。
「伊登，难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觉得有些不够火候，我还差一些在作死和被凶手灭口的边缘反复横跳的味道。
「其实我对凶手的身份已有所猜测，只是差了一些关键性证据而已。我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是谁而有所动摇，而是怀疑除了自己之外一切可以怀疑的人。」
「我真的很希望凶手不是他。」
我用凝重沉着的态度说出了属于名侦探福尔摩斯的名言:「只不过在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是再多么难以置信，它也是意味着真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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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犯罪心理学专家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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