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重新回到洋馆救援行动之后，我跟肯恩被他们部队接回总部去见埃德蒙十世。
原本我以为他是要见我，埃德蒙十世打算跟我讨论关于二十年后的问题。结果我没想到反而是肯恩他被局长第一个召见了，不知道他们在这次会面之中讨论了甚么。
我跟学弟爸爸因此没事做，两人正在无聊地逛着这个总部在四处观光。
「我们去喝一杯?」
这座铜墻铁壁的军事孤岛跟外界与世隔绝，因此在海岛上附近也提供了相应的生活设施。我跟学弟爸爸在守密人总部要塞的酒吧喝酒，这个地方总算不会再有密教徒了。
因为上次学弟爸爸在克利兰分局时约我去喝一杯，这次我真的跟他出去喝一杯了。
「我请客吧。」
在酒吧这里来往的都是当局的猎人同僚和高级军官，我随手在餐牌上点了一堆名字花里胡哨的鸡尾酒，我只是想要每杯都嚐试一下味道。「这里的每款都来一杯。」
「客人，这些是你们所点的酒。」
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吧台上是一堆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它们在高脚杯中折射出暧昧的光芒，时令的水果切口挂在杯壁边缘，充满了成年人慵懒成熟的氛围。
外面是黑漆漆的海边夜景，连海洋温暖的空气也带着属于酒精和菸草的微醺气味。
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看来我也已经是成熟的成年人了。毕竟学弟爸爸和教授才是勉强同辈份的宿敌对手，接下来就是小孩子要止步的大人领域。
我可是要面对着苦苦地跟踪了我几十年的老对手。
这个才是两个成年人之间该有的交谈氛围，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又没有硝烟的战争，双方在沉默下的是紧张刺激的对抗、挑衅和城府算计。
学弟这个中二病根本不懂，甚么叫老男人之间冷静危险又充满了互相试探的心理战。
学弟他只会陪我说相声的男大学生频道，让他这个小屁孩滚回去海湾城喝他的酒精果汁吧。不知道学弟爸爸他这次会对我说出甚么惊人之语呢?
「你知道吗?」
学弟爸爸他坐在吧台的旁边座位上，他像上了年纪般抬起酒杯在对我笑着炫耀道:
「我儿子小时候不但可爱而且还黏人，他跟在我的屁股后天天叫我爸爸。他还喜欢揪着被子过来找我一起睡觉，每天早午晚都要对我大声打招呼。」
「他抱着我家的大狗时，他还是抱住不撒手，连狗也怕了他的热情。」
真的吗?
我不信，太假了你绝对在吹牛，除非你让我看看学弟小时候的照片!
我觉得学弟小时候会是顶着死鱼眼的中二病臭小鬼，他直接呛声说你是一个没用的大人。除非你身上有他承认和佩服的地方，不然学弟他有时候真的性格很狂的。
学弟他在睡觉时，他大概会把你这个亲爹一脚踢下床。
你对你儿子的滤镜也太厚了吧? 反正他绝对不可能是可爱正太的类型，他只会年少老成地反过来照顾你。我看到学弟爸爸的手，他竟然真的从他怀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我立即被他的动作吸引视线，原来如此，学弟爸爸是打算跟我交流育儿的心得吗?
失算了，竟然连这个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
虽然我有「老父亲」的称号，但是我本人毫无育儿的心得。我这样就无法打开老男人之间的话题了，不过我可以勉强把「我」怎样养本体和养学生的心得传授出来。
「这个是你的儿子? 」
等等，这是学弟的正太照片吗? 还没有真正看到照片时，我就忍不住倒戈立即夸夸道:「他长得真好看，一看就知道是聪明又听话的好孩子。」
好看、爱看、天天看! 学弟爸爸记得给我留一张收藏。
结果学弟爸爸他掏出照片的动作快得留下残影，他就像只是在逗我玩一样。
他彷彿生怕被我看清楚他的宝贝儿子般，他用手把自己儿子的童年照片再次收回去，他朝我露出笑容道:「我还没有给你看呢。」
「我很抱歉，伊登。」
「我一直以来对你那么防备，甚至我直到现在仍然怀疑你，仍然想要试探你。我的大脑一直无法休息，我无法信任任何人，因为你实在是一个过于完美的好人了。」
「但我也是想跟你坐下来一起喝酒，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交谈。」
学弟爸爸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蓝色鸡尾酒，他真的很像学弟啊，我再次在心里对他这个偶像在礼节性贴贴。至于他在说甚么，无非是试探我。
「我在克利兰分局工作时，我也听过很多心理变态的案例。」
「我曾经听过有一个人收养了一个可怜的流浪孩子。对方拯救他，教导他，接纳他，治疗他，然后那个人忽然有一天死了。」
「那个孩子长大之后，一直试图找到那个杀死收养者的凶手，直到他知道真相。」
「对方找外人杀死自己，再把自己的尸体丢在那个孩子的面前。我无法理解那个人的病态思维，为了要刺激那个孩子，连他自身的死亡也是可以利用的条件。」
「伊登你以前曾经见过这种反社会的心理变态吗? 可以给我说一说他的思路?」
学弟爸爸你说这个的话，我可就不睏了。你怎知道我天天都在看这种猎奇致郁向又人均精神病的恐怖小说? 我可以给你写千字长评的精神分析小论文。
但是我察觉到学弟爸爸身上的不满，我在思考了片刻之后能感受到他的言外之意。
「你觉得我之前在肯恩面前假死，这种做法不太恰当?」
学弟爸爸扭头有些探究地盯视着我，他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睛中找出一些答案。
「肯恩的心理状态本来就出现了问题，他的队友在对抗密教时死光了，连亲妹妹也被他们迫疯了。甚至他自身也被停职调查了半年，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
「当你伸手治疗好肯恩把他变回正常人时，他就会对你产生强烈过度的精神依赖。」
「但是肯恩他这个内心的缺口，有一天可能彻底崩塌。如果处理不当，一但肯恩他受到过度的刺激，他就有可能因此而彻底精神崩溃。」
「你是一个心理学家，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一点。」
「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当时在洋馆里有没有曾经有一刻，试图利用自己在他面前的假死，去引导他的精神状况吗?」
空气彷彿凝固下来，我们两人的眼睛在互相对视，他用认真起来的冷静口吻质问道:
「如果他拥有一个愿意把全身心都信任和值得交託性命的对象，我会替肯恩他这个新人高兴。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反而有些为他担心。」
「因为他在你面前会毫无抵抗之力，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表现得太过完美了，你对他亦太过重要了。你究竟是怎样同时担任他多年的老同学、摰友、妹妹的救命恩人、心理医生和未来上司......」
「伊登，如果他有一天需要对付的是你，那么你对他而言是世上最可怕的对手。」
连我也没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你比我还会吹啊，你该不会是在妒嫉我抢你基友吧。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开头就跟肯恩一见如故，一副相逢恨晚的欣赏样子。
你们只是打了一晚的丧尸，怎么忽然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基友了。
你们的相处时间甚至没有我跟肯恩的十分之一呢，你就急着要护住他这个新人了。从我身上感受危机感后，你就立即对我这个即将剥削肯恩劳动力的无良上司表示抗议。
好吧，毕竟肯恩他的身上一出场，就自带「父亲的友人」属性。
这是学弟爸爸在临走之前，他最后所交付的托孤对象和战友。对方不但是他命中注定的好基友，还是学弟未来的老师和监护人，自然不能在我手上吃半点亏。
首先，我是不可能让肯恩黑化，毕竟他还要心怀正义地去卧底。
万一肯恩他在崩溃黑化之后，他又在精神不清醒的状态下被「杯」进行身体改造。接下来他就是真叛变了，他真的成为杯之长生者的手下怎么办?
还是我亲自放弃对自己忠诚的下属，主动把对方打包送上门送给杯之长生者的那种。
这个也太脑残了吧。
其次，我不会为了这种破事而对自己苦心扮演的马甲撕卡。毕竟伊登的红方马甲很好用，他一个人就可以超额完成当局的全年业绩，他的测谎和心理侧写能力也很强。
而且我自己在大学时期可是伊登的粉丝，我在感情上也不想他这个角色死亡。
「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
「你害怕我在这个时间点消失，反而导致他更大的情绪反弹。」
最后我直接对学弟爸爸道:「如果当局有需要的话，我确实会被他们安排假死。这件事本身是不会考虑到肯恩的想法，而是从我的人身安全和当局所採取的战略出发。」
「至于你是指我有没有打算利用我的假死，刻意去引导肯恩情绪崩溃的话......」
「我本人并没有这个想法。」
「虽然我不希望出现这种状况，但是如果我真的有一天遇到需要假死的情况，那么我是更加希望为我们在日后的重逢带来更大的希望。」
但是我不能否定学弟爸爸他的猜测是有可能存在。
如果你说只要让伊登死亡这件事，就可以作为肯恩加入杯之长生者手下的投名状。我倒是有一些可能会考虑，用自己马甲的死亡成全对方的卧底事业。
毕竟像肯恩这种警官出身的三好猎人，就算他想要下海，别人还得怀疑你是卧底呢。
是的，我曾经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伊登这个年轻有为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他现在在二十年前的副本里是十分风光无限的白月光。但是当我在大学时期接触到他所写的专业书时，伊登他早就已经死了。
在作者介绍和序章那一页，还有那些写推荐语的人也是写下对他怀念和致敬的悼文。
他们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伊登他最后不幸地死于罪犯的一场报复，他把他的一生也奉献给刑侦科学和犯罪心理学之中，他的遗体最后与他同样死于罪犯手中的亡妻合葬。
只有我知道伊登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那么我为甚么自愿放弃了这个马甲?
为甚么当局一直抓不到「凶手」?
而且伊登死亡的年份，跟肯恩叛变的年份是同一年，肯恩从英雄猎人变成了叛徒。杯之长生者为甚么看中了肯恩，埃德蒙十世又为甚么如此肯定他绝对可以卧底成功。
无数的疑点和猜测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令我越来越相信一个令我也难以置信的猜测。
那么......肯恩在历史上究竟是怎样「叛变」当局的?
也许是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如果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肯恩又需要向杯之长生者交出一个份量足够重的投名状，那么埃德蒙十世绝对同意这个秘密计划。
只有肯恩最后「杀死」了伊登，当局才会忽然像疯了一样通缉他这个叛党猎人。
如果数量不够，我就会用自己马甲的性命来填上，反正黑泥捏马甲时又不要钱。肯恩才会一开头就在海湾城斥责我是不是窃名者，他还说埃德蒙阁下是不会杀死那么多的猎人。
很明显，记忆混乱状态的他只是想要听到我承认我不是埃德蒙。
我当初反问他难道还有另一个叫埃德蒙的人时，肯恩他就像触发了PTSD一样。也许他能理解这是同僚自愿的崇高牺牲，但他不会认可埃德蒙阁下竟然会同意这个计划。
假设一直被密教徒视为头号宿敌，而且恨之入骨的伊登他就是死在肯恩的手上......
当局完全承受不了这种不可逆的人才损失，所有同伴视肯恩为堕落成密教走狗还杀死自己友人和恩人的叛徒，他们密教徒才会确认交了投名状的肯恩是真的叛变。
但如果真的要走到这一步，让肯恩背负着这种沉重的责任前行，这样未免过于悲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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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第二百零二章 犯罪心理学专家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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