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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烦躁

赵黎玥最近特别烦管崇泽。

细数认识管崇则的这11年,她总会间歇性地觉得管崇则很烦人,初三中考前曾持续有过半年类似的心得体会,高三毕业一起学车的时候这种感觉又伴随她度过短短一个暑假,并一直持续到大二管崇则出国交换前。

如今迈入大学生涯的第三年,自管崇则升为学生会会长,而赵黎玥答应他继续留在学生会开始,就都变了。

从入学前的各项准备、新生典礼,到即将开展的奖学金评选、社团招新,管崇则在学生会中投入的时间越多,她就越要被迫和他交流沟通。

因此也越来越烦他。

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每每面对管崇则时,赵黎玥不会以一种友善的态度与他沟通,甚至为了生活的舒适和内心的平静,她会选择刻意远离这个人。

比如现在,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部长会长们坐在一张长桌上,中间摆着三盆大锅,她便选择距离管崇则最远的那一口锅。

女生垂着头专心在锅里寻找如海里针一般的肉片,瞅准时机伸出筷子,一击必中,放在料碗里蘸一蘸,咀嚼完毕后,再继续寻找下一个。

好似这样就不会听见有人在旁边说笑,在相互碰杯,在讨论接下来的招新活动,在十五五十地闹腾。

赵黎玥一边品尝牛肉丸子,一边想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接下来的KTV活动。

赵黎玥能够看到坐在桌子的最中心的管崇则身边有女生走来谈笑,也能够看到他们学生会长的耳朵被火锅热气熏得微微泛红。

她要不趁着他最忙的这种时候直接走?

只是等他忙碌结束,会不会又借着有事要沟通的名义让她过去?

可以说自己在赶稿子么…

虽然稿子任务交给部员了,不过他也不知道吧。

该死,想起照片导完了还没来得及看,明天还要发公众号。

胡思乱想半天,管崇泽竟端着饮料过来了。

赵黎玥假装他不是来找自己,低头和筷子无能星人很难夹起的苕粉奋战。

“赵黎玥,我等你半天。”他念出她的全名,好似不满,一屁股坐到赵黎玥身旁不知何时空出的位置上。

赵黎玥只好看他,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管崇则将杯子往赵黎玥桌上放的杯子贴了贴,发出清脆的声音,“接下来这一年就一起辛苦吧。”

赵黎玥抬起手,闷头将杯子里的可乐干了。

她不是很想说话,只是默默压住心头的烦闷。

“过会儿去唱歌吗?”他凑近以为自己在小声问,实际上声音有点大,呼吸也带着浅浅热气,但赵黎玥可能是因为刚刚和这个人碰完杯,她不觉得难闻。

她很想拒绝,只是拒绝的前提是管崇则不能开口,他一旦开口,她就会烦躁烦得很难说不了。

“随便。”她最后**地说。

超大的昏暗包厢内,两排LED射灯打在中心正在唱着摇滚的学生身上,红蓝黄紫不断变换,旁边一堆人在起哄喧哗。

正值青春的大学生们除了拿着话筒轮流鬼哭狼嚎外 ,又分成好几拨,猜拳的玩骰子的玩扑克的,聊天的玩手机的真心话大冒险的。

赵黎玥被拉上凑到了“掼蛋”那一区域,勉强听懂了规则后一只手连扑克牌都拿不全。

管崇则并没有上去点歌,也未参与游戏,但还是坐在人群中央,和旁边外交部的许明皓聊天。

许明皓正在同他说着今天谈的校企合作的赞助商,可以在新生典礼中提供什么样的赞助和抽奖,管崇则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赵黎玥在“掼蛋区”甩出一个王、一个炸弹、又一个炸弹下去,面朝自己的牌中剩下了一张3一张4。

还是一张3一张5,看不太清。

她的队友是今天的大功臣张浩洋,管崇则看他一个劲儿抢牌权、又出小牌,拼了命想要送自家队友走的表情,有点想笑。

果不其然,没过多会儿,那边传来张浩洋不平的声音:“你这太不地道了!唱歌唱歌唱歌!”

“唱什么。”赵黎玥闷闷地说。

“我想想,唱个凤凰传奇吧!”

“人还在?”许明皓冷不丁出声,“我说他们还可以提供实习机会,但要到我们学校宣讲,你要考虑下不?”

“我要唱歌。”管崇则说。

许明皓露出看傻子的眼神,“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就都当放屁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唱什么?”

“凤凰传奇。”管崇则懒懒道。

许明皓看他的眼神更像看傻子了,坐在旁边耳朵尖的李雪听见,大声嚷嚷,“会长要唱凤凰传奇!!快给他点给他点,点一溜儿的!”

见唱歌的位置已经被人霸占,张浩洋只好继续洗牌,“好吧,下一把!”

赵黎玥非常庆幸以张浩洋的脑容量没想到让他俩一起唱。

她将注意力收回,心想下一把一定要认真了。

但管崇则好像做什么都很好,连唱歌也很好听,哪怕是凤凰传奇。

他很认真地唱着,同时还有一个男生拿着另一只话筒,本来只是在唱说唱的部分,到最后竟成了全场大合唱,甚至队友连牌也不打了,一堆人嘶吼着“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闹腾到最后,另一位副会长贾雨希站起来,“好了,准备撤吧,明天还要上课,男生把女生送到北区宿舍楼下,周三开会见。”

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管崇则唱了一首就没唱了,坐在包厢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会长,走啦。”旁边女生喊他。

“嗯,我等你们都撤了最后走。”他微笑道。

赵黎玥同样转身准备往外走,张浩洋将牌收拾好背着包过来,“我送你们几个6栋的回吧。”

“也送送我。”管崇则这时候拿上手机,起身插嘴。

“你也是6栋女生?”张浩洋懒得看他。

几个跟着一起回去的女生咯咯咯在笑。

“6栋啊,我常去。”管崇则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赵黎玥,“你问她。”

赵黎玥皱皱眉,回想了下,试探性问:“常去送经管学院的女生回去?”

“哇——”旁边几位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

“就那么一次,参加主持活动结束送的。”管崇则很认真地反驳,“还是过来找赵部长取宣传材料居多。”

“哦——”旁边几位更兴奋了。

赵黎玥只觉得又在胡言乱语,想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捂住他的嘴,但还残存几分理智,最后拿起自己的包,什么也没说,跟着人流一起走了出去。

夜晚的星星很少,月亮朦朦胧胧地躲在云端,校园里这个点也几乎没什么路灯,只留零星一两盏,照亮太晚归宿的学子们回家的路。

张浩洋和管崇则在前方走着,几位女生留在后面,由于今晚太过热闹,大家仍处于兴奋之中,只有赵黎玥在犯着困,有个女生一直紧紧挽着赵黎玥的胳膊,嘴里也在不停叽叽喳喳,让她的眼睛一度合上又睁开。

“会长真的经常来6栋吗?”这个小部员比她小一级,停留在只多次听闻管崇则的大名,但不知道这位会长有多恶劣的认知中。

“瞎扯的。”赵黎玥边小幅度地打着哈欠,边给这个喜欢胡说八道的竹马擦屁股,“新生入学时帮着送过几次行李。”

“那取宣传材料……”

“学生会的日常事务,以后也要来找你们取。”赵黎玥继续掩饰,想了想,又说,“不过以后可能就是派别人过来取了。”

“会长今天开学典礼好帅啊,之前看公示结果是他留任,我们都很兴奋,只是——”小部员没在纠结之前的话题,只是叹了口气,握着赵黎玥的胳膊,甩了甩秀发,“听说他是gay,可惜了。”

“什么?”赵黎玥感觉自己的困意瞬间消散。

她在脑子里过着自己从小学三年级认识管崇则开始经历的每一件事,寻找管崇则和在男生一起的蛛丝马迹。

似乎有些举措是比较暧昧,比如初中时经常有男生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互拍大腿、拍屁股。

“大家都知道了?”从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发小性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冷静地反问。

“论坛上都扒出来了。”小部员也停留在遗憾中,“还是之前和他表白失败的院花亲自作证的。”

“那挺……不容易的。”赵黎玥点点头,心想回去就先不筛什么照片了,先看论坛吧。

如果不是右胳膊被人抓着,她现在就想掏出手机吃瓜。

走在前方的管崇则似乎有所感触,突然回头。

小部员立马站直身体。

“到楼下了,快回去吧。”张浩洋说,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6栋门口。

几个女生礼貌地道谢、刷门禁卡,上楼,赵黎玥跟着一起往楼里走,也迫不及待想要上去看论坛。

“赵黎玥。”管崇则喊住了她。

“?”赵黎玥疑惑地回头。

“你困吗?”管崇则在树下站直身体,友好地问到。

张浩洋不解地看向他,“你傻了吗,明天要上早八,这个点谁能不困?”

“我们明天没有早八。”管崇则挑了挑眉看他,随口吐露的话语深深中伤张浩洋脆弱的心灵。

“有点撑。”赵黎玥老实道。

管崇则有点不讲理地说:“那先别睡了,继续来消消食吧,讨论下官微的事。”

赵黎玥看着他这样,仿佛幻视初中时还没长高的小管崇则,也是蛮横地让她放学一定要等他一起回家。

“但不了,我要回去整理照片。”赵黎玥这个时候意外地拒绝了管崇则,连她自己都感受到了不可思议。

还是论坛里的神秘八卦更有魅力,她想。

听她这么说,张浩洋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你们两个工作狂只要远离我就行,我要上早八,明天7点就要起床,现在只能睡不到6个小时了……”

“好吧,晚安。”管崇则很正常地转过身,挥了挥胳膊,转身继续将手搭在碎碎念不停的张浩洋肩膀上,“回去睡觉。”

“晚安。”赵黎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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