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目的,是想来问我,当年告诉我段家灭门消息的人是谁,对吧。”
朱明何其精明的人,很快便猜到宋时镜此行的目的。
他千方百计绑走金梓矜,为的便是以此威胁金瑞祥,以及夺回属于他母亲的家产。
可宋时镜没有想到,他会在金府里看见朱明。
当年段家灭门时,昏迷之际,他曾见着这人鬼鬼祟祟自段府逃出。
他之所以会怀疑金瑞祥,也是因为,自他醒后,重回旧址,在废墟里面发现了一块属于金家才有的腰牌。
于是八年后,带着这丝疑惑,宋时镜来了庐州城。
“你知道那人是谁。”
宋时镜语气肯定,声音冷冽,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挑了挑眉,眸中寒芒尽显,右手食指摩挲着剑鞘上的刻痕,微微发抖的右手逐渐趋于平静,可经脉的胀痛感却不容忽视。
“不不不,恰恰相反,我根本不知他是谁,但只要我们目的一样,那便是盟友。”
朱明说起这个心情甚好,他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笑容猖獗,眼底带着恶毒的光。
他迫不及待想看见宋时镜失控的反应,可令他失望了,宋时镜非但没有失控,面色反而更加冷静。
“你想激怒我,趁我心神大乱之际,偷袭我,呵,你想得太天真了。”
宋时镜一眼看穿他的诡异,冷笑一声,左手中的银月弯刀骤然回锋,击飞了身后欲要偷袭之人。
那护卫惨叫一声,应声落地,抬眼时瞳孔惊惶的看向宋时镜,随即忙捂着胸口撤退。
宋时镜一运功,胸口就隐隐发痛,他收回弯刀,扭头扫了一眼,原来是方才还有没死透的人,不过受那一击后,离死也只是早晚的事。
见状,他转首看向护在朱明身边的六个护卫。
“这些人,不该是金府的人,想必,是你在外找的,你们收了金家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你们尽可离去,若同他们这般失了性命,也无福享受这些银钱,不是吗?”
他准备循循善诱,在利益面前,这些人,是守信保护雇主,还是愿意为了利益,抛弃雇主。
他真的很期待呢。
果不其然,那些护卫一听,眼中顿时生出了犹豫的情绪,他们踌躇着,相互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
那可是双倍报酬,他们只要撤了,就不必再担心,会不敌宋时镜,导致命丧当场,而他们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他现在受了伤,合你们六人之力,还怕不能生擒了他吗?既然他愿出双倍,那我再加一倍,你们,给我拿下他!”
朱明见宋时镜出言蛊惑,很显然,这六人也已经动了心,开始蠢蠢欲动,欲要弃他而去。
倘若他们真的走了,他又岂是那宋时镜的对手,自己铁定要处于劣势。
“你慌了。”
“啧啧,那些人一走,你怕不是会吓得尿裤子吧,哈哈。”
看出他的窘迫,宋时镜自然忍不住奚落两句,他将软剑插在地上,然后把玩着手中的弯刀,那架势,大有人一走,他就会立马杀过来。
朱明真的有些慌了,他腿抖了抖,暗自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偏头去看身边的护卫,见他们全退到了自己身后,手中的剑也已垂在身侧,不免怒上眉梢,厉声吼道:
“你们既已收了银子,那便要完成雇主所托,我再加一倍的价钱!你们去给我擒住他!”
几个护卫纷纷对视两眼,最后似是下定决心,咬咬牙,握紧手中长剑,将剑尖对准宋时镜的方向。
朱明见状,心终于踏实了些许。
他冷哼一声,狠狠甩袖,转头睥睨着宋时镜,仿佛刚才那个露出惧意的人不是他。
“你想知道是谁想灭了你段家,只要你现在肯跪下来求我,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也无妨啊。”
说着,他仰天猖狂的大笑起来,更是分开了双腿指了指自己的跨下,那语气神态动作皆显羞辱之意。
宋时镜瞬间敛了神色,他上上下下扫视着朱明,眼里带着讥诮的笑意,口中啧啧有声。
“啧,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异想天开。”
“也行啊,既然你想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朱明一听,顿时气得面部抽搐,脸色黑如锅底,青筋爆凸,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恨得深深掐入掌心,流出血来。
他猛地抬手指着宋时镜那犹带着嚣张笑容的脸,高喝一声:“你们给我上,一定要抓住他。”
“我今日定要看看,究竟是谁要跪下来摇尾乞怜。”
“你不是爱逞嘴皮子吗?料你右手尽废,就算于常人无异,寻常生活上没有问题,但若动武,你的手绝对撑不过十招!”
宋时镜闻言,丝毫不见慌乱,他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那手早已恢复如初,叫人看不出一点毛病,除非当年参与之人,否则必无人知晓他的手是如何被废的。
而且,当年他逃出去后,行踪分明没有透露,却被人传出右手尽废的消息,那散播消息的人,肯定也和朱明是一流之辈,亦或就是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
想到此,宋时镜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朱明有一点说得不错,他的右手,的确只能撑上十招,十招过后,他的右手至少要修养一月有余,不然就会彻底废掉。
不过,对付这几人,十招足矣。
杀机一触即发,六道剑光蜂拥而至,他们几乎是同一时刻出的手,所过之处,花叶尽毁,空气都似乎凝滞下来,浩瀚的剑气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宋时镜牢牢困在其中。
宋时镜闻风而动,手持落华,身形宛若游龙,这一次他不再藏拙,用了成名剑招。
漫天花雨盘旋如一阵龙卷风,以宋时镜为中心,将所有人包围在其中,每一片花瓣都夹杂着一道剑意,一眼看去,只见繁花,不见杀招。
只有置身于花海剑雨中的护卫才知,这场繁花实乃千万道飞花剑意。
六人拼死抵挡,却还是折下两人才破了飞花剑法,他们心有余悸的同时,只得拼尽全力。
宋时镜见状,心沉到了谷底,剩下这四人,武功不弱,绝对能排进江湖杀手榜前二十。
朱明是从哪找来的人,如此棘手。
不知是谁想到了何种阴毒的法子,在宋时镜一剑刺来时,硬生生接下了那一剑。
肩头被刺穿时,他猛地洒出一包药粉,宋时镜没料到他会卑鄙至此,打不过就下毒,导致吸进去了一些毒粉。
他正对着那名下毒的护卫,毒粉也飞进了眼睛里,眼睛传来刺痛,他迅速闭眼,只能凭借听觉寻声辨位。
这毒药甚是猛烈,得手之人以为宋时镜必定立马毒发毫无反抗之力,却没想到宋时镜根本不惧这毒。
他大惊失色下,只得提剑继续使出杀招直刺宋时镜的前胸。
宋时镜察觉出杀意,挥剑隔档,身后却有人趁他失明之际,刺中了他的左肩。
肩头传来剧痛,他咬咬牙,左手弯刀回刺对方右肩。
对方吃痛,骤然拔出剑来,鲜血瞬间喷洒在宋时镜脸上。
温热的血令他微一发神,风中有杀招袭来,而他的右手只能撑住最后一招。
那绝对是朱明见过的最好看的剑法,除了飞花剑法,宋时镜显少在外用过同光剑法。
这套剑法在他全盛时期,尚且需要五成九曜阙内功才能使出,可只要一经动用此杀招,必会见血。
他自修习青霜雪后,九曜阙早已摒弃,如今要使用这招,反噬必不可少。
飞花剑法尚可用青霜雪内力,但同光剑法不行,必须用至纯至阳的内力才行。
剩下的四人,他们在人世的最后一眼,便只见着灼灼如耀阳的剑光向他们直射而来,他们几乎睁不开眼,毫无反手之力,只一招,就口吐鲜血,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唯有站在剑光外的朱明见到了这一切,他瞪大眼,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同光同光,与光同尘,招如其名,见之锋芒,便是殒命之时。
解决完这些人后,宋时镜终是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垂在身侧,持剑的手一松,落华剑应声落地。
额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流进眼睛里,他眼前漆黑一片,双目刺痛,那毒虽对他造不成威胁,可毕竟从眼睛里进去了一些,他必须立马离开此地,去寻大夫医治。
但内力几乎透支的他,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双膝一软,骤然半跪在地,只得以左手握紧弯刀插在地上来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地。
可他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开始发颤,双肩上的剑伤还在不断渗出血来,因为失血过多,宋时镜感觉头脑都有些犯晕起来。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见他好似没了反抗之力,朱明顿时狂喜,眸中涌现出蚀骨的恨意,他屏住呼吸,缓步接近,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去,衣袖下的手却在暗暗运功,准备彻底将人打晕,以便带走。
宋时镜看不见,听力较之从前却灵敏不少,他侧耳动了动,听见动静,心内一紧,手不自觉的摩挲着弯刀刀柄。
就在朱明举掌动手时,忽闻前方传来破空之声,一柄透体生寒的青色长剑直射而来,当即便洞穿了朱明的掌心。
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响在耳边,宋时镜被惊得怔愣一瞬,忍不住抬首,耳边却又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怎的如此不小心,搞得这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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