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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清珖

孟子尧差点手抖。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我还得把你拖回去。”

宋时镜心口郁结难消,眼见着对方剑招已经逼近孟子尧心口,饶是再讨厌对方,他也是为了护着自己。

饮血飞旋而出时,宋时镜只觉气血翻涌,胸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血液汩汩往外流出,将胸前衣襟浸染,若非穿的是夜行衣,恐怕早就一身血染。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你这伤,可不能再拖了。”

孟子尧非常感激宋时镜方才替他挡住了那一剑,不然自己恐怕也要被戳个骷髅。

他武功没有宋时镜高,应对起来稍显吃力,但这两人已稍显疲态,倒也能打个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在逼退守剑者几步后,孟子尧抽空让宋时镜靠在梁柱边上,自己则专心应对守剑者。

而他再回首时,却不见了宋时镜的人影。

“这人呢!死哪去了!”

宋时镜一路拖着伤重的残躯寻到了名剑阁内殿。

长烽剑被放在最上首,旁边还有一把宋时镜并未见过的名剑,那应该也是名剑录上排名前五的名剑,不然不会同长烽剑放在一起。

八年了,长烽剑依旧如新,旧主却已离世,金陵城举办赏剑大会,广邀天下豪杰于此,便是为这名剑易主之事。

宋时镜本想直接取走长烽剑的,但料想名剑阁应当不会如此容易就让人拿走名剑,他收回视线,只得捂着胸口往回走。

刚踏出阁楼,孟子尧就一脸怨气的追了上来,他穿着夜行衣,看不清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但见他呼吸沉重,想来也是受伤不轻。

“那四个守剑者,我都解决了,临走前还给躺地上的两个补了一剑。”

“你怎么样?拿到剑了吗!”

孟子尧垂眸见宋时镜手中空空,瞪大眼:“你没取剑吗?”

宋时镜刚想解释,耳尖微动,沉下脸:“又来人了,我们先走。”

孟子尧本欲抽身去内殿将剑带走的,但见宋时镜有所顾虑,想了想,还是咬牙放弃了。

“我带你走!”

宋时镜失血过多,早已是强弩之末,他面色惨白得可怕,可还是固执的拒绝了孟子尧靠近。

“看在今日你救我的份上,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消弭,但我不认为,同你有熟到这种程度。”

孟子尧气得心口郁结,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吐出来,他二话不说,不管宋时镜同不同意,直接强行将人带走。

避免宋时镜挣扎,他干脆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了,反正这会儿宋时镜又没有反抗之力,至于醒来会不会找他算账,那就等他醒来再说。

***

名剑阁遭到劫匪,一夜之间,损失了四名守剑者,其中大长老在临死前,告诉了金陵城城主,闯入名剑阁的,是宋时镜和孟子尧。

而宋时镜本人,在昏迷了一夜后,才幽幽转醒,他只觉浑身无力,胸口犹如撕心裂肺般,右手经脉胀痛难忍,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连动一下,都十分吃力。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房门恰在此时被人推开,宋时镜这才转了转眸,看着完全陌生的房间。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叫着来人:“孟子尧,这是何处?“

“来福客栈。”

“我跟你说,你差点吓死我,那一剑贯穿了你的右胸,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孟子尧语气夸张,他说着,端着药碗来到床边。

“还有啊,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大夫说你的脉象太过虚浮,实在是奇怪。”

“倒是你这右手,最近大概是彻底废了,暂时别用了,修养段时间再看看,我听说,药王谷有位神医,名叫叶无双,他的医术独步天下,说不定,你的右手,他能治。”

听他提起叶无双,宋时镜这才抬眼看向孟子尧,见他热络的替他吹碗中的药,便启唇淡淡道:

“重塑经脉,怎可能如此简单。”

“当年,便是叶无双替我治的手,却也只能保我看起来如常人无异,若有楹灵草,方可重塑经脉,恢复如初。”

楹灵草,世所罕见,百年才得一株,生长在极寒之地,就算有幸碰上,也要用特殊之法摘取,一旦受到一点热,就无用了。

孟子尧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他呲了呲牙,有些无奈:“行吧,行吧,那来喝药吧。”

“现在外面都在通缉咱们,这药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来的,你快喝了!”

“守剑者没死吗?”

若已经杀人灭口,怎可能会暴露行踪。

孟子尧骂骂咧咧:“说起这个就来气,谁知道有一个守剑者还残留着一口气,在临死前告诉了金陵城主慕容青,不然,怎可能会被人发现是咱们干的。”

他说着,继续执着的给宋时镜喂药。

宋时镜被扶着起身,他垂眸看着眼前黑如浓墨的药汁,胃里就一阵反酸,瞬间面如菜色,摇头抗拒:“不了。”

孟子尧急了:“还有两三日便是赏剑大会!你伤这么重,不好好吃药,怎么去拿回自己的剑!”

“说起这个,你似乎对我很熟?可我并不认识你。”

宋时镜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孟子尧这个人,但孟子尧对他,却特别熟悉。

孟子尧顿了顿,神色如常的笑笑:“因为,我们有相同的目的。”

宋时镜:“那你怎知,宋时镜便是段镜?”

孟子尧看他一眼:“因为你的通缉令啊,你那张脸也被通缉了,我见过你的画像。”

那时,段镜的风采,江湖谁人不知,他以前好奇,曾托人搞来了一幅段镜的画像。

“所以,这药,你喝还是不喝。”

孟子尧恍然大悟,差点被宋时镜给带跑偏了,赶紧督促他喝药。

宋时镜实在喝不下,可两三日后便是赏剑大会,若等着伤自己好,起码要养最少半个月,才会行动无碍。

他又看了眼那药汁,最后一恒心,索性直接从孟子尧手中端过药碗,随即闭上眼,一饮而尽。

属于身体本能的排斥瞬间抗拒这药汁的侵入,它们争先恐后着要涌出来。

宋时镜难受得躬起身,胃痉挛着,令他难受得睁大眼,生生逼出些许泪痕,冷汗几乎濡湿了背脊,他颤抖着,手紧握成拳,牢牢攥紧身下的锦被。

尽管排斥,可他只能忍。

“你怎么样了?有这么难受吗?”

孟子尧还是第一次见着喝药如此痛苦的人,他有些担忧。

“无…妨,只是…些许不适,等等…便好。”

宋时镜大口大口喘着气,牵动到胸口的伤口,痛得很了,他也不吭一声。

“你怎么吃个药这么大反应,据我所知,除了三年前你重出江湖,做了那江洋大盗,在那之前的五年,都销声匿迹,你那五年去了哪儿?”

他听说的段镜,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年少成名,十四岁自创飞花剑法,九曜阙初成,风头一时无两,听有幸见过的人说起过,段镜的脾性太过桀骜,难免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却也重情重义。

他以前不甚了解段镜是个怎样的人,但就这两次相交,他发现,其实段镜并不像传闻中那样。

他的心事太重,眼底总有化不开的愁绪。

宋时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抬袖擦去嘴角的药渍,对孟子尧所问之事闭口不答,反倒是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一路舟车劳顿,还未好好吃过东西。

就是不知金陵有什么好吃的。

孟子尧皮笑肉不笑:“呵,那你等着,我去叫小二拿些饭菜来。”

宋时镜:“都来金陵了,出去转转吧。”

虽然伤重,但不代表不可以出门。

孟子尧看着他:“你想死吗?可别拉上我。”

这人咋回事,受这么重的伤,还要出去转转。

“换一张脸出门即可。”

他嘴里发苦,还想着出去买点糖丸。

孟子尧满脸坚定,铁了心的要出门,他拗不过,只得同意:“行吧行吧。”

索性他们都会易容,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事。

其实宋时镜是想趁着赏剑大会之前,出去打听打听消息,顺便探探路,总待着养伤,于日后夺剑无益。

他怕麻烦,这一次易容成了个模样清秀的白面书生,孟子尧同他差不多,反正就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浦一下楼,孟子尧才恍然想起一事来。

他对宋时镜说:“这家客栈前些日子被人给包下来了,除了我们,就只有他了。”

“我本来无处下脚的,又只能找到这么个没有住满的客栈,没想到包下客栈的公子还挺好说话的,是他叫我们住下的。”

“若一会儿下去见着他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宋时镜下意识觉得对方可能意有所图,毕竟赏剑大会只有几日了,难保这人不是冲着名剑来的。

宋时镜:“行,走吧,先下去看看。”

“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哪一把剑?”

孟子尧这次也不含糊,干脆直接道:“是排名第四的清珖剑。”

“话说,我记得,你的落华剑可是名剑录上排名第一的名剑,出鞘时剑身呈现雪色,杀人时剑气生霜,刃生冷香,杀人后,便会散发出浅淡的红光,这同你那柄弯刀倒是挺像的。”

宋时镜:“饮血与落华出自同一位铸剑师,都是由千年寒铁所铸。”

他们说着,已经来到了二楼回廊上,一楼厅堂中空空荡荡,与别家客栈客满为患截然相反。

厅内最中,坐着一青衣公子,他背对着两人,身边没有带人,正兀自喝着酒,那背影挺拔,身姿玉立,看着却很眼熟,像是……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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