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祺跃走了之后，阮昇渊又检查了一下捆着彭良景的绳子，也出了门。
他没有再去聚禾堂，而是来到了陈家的大门前。
从聚禾堂二楼那间雅间的窗户望出去，就是陈家宅子的方向，为什么偏偏觉得是他家呢，因为足够大，足够显眼，所以很难忽视掉。
陈家宅子的大门也紧闭着，阮昇渊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他顺着上次和菰荑一起来的路，又爬到了屋顶上。
宅子里面倒是热闹得很，又唱又跳，推杯换盏的，阮昇渊眯起眼睛，在人群里找到了辛泽璪。
辛泽璪的状态不错，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感觉，和桌上的人相谈甚欢。
阮昇渊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宅子里面的说话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最近泽璪可是没少赚啊。”
“那是自然，我早就看出来老辛有才能了，之前还不是一直被陈晚婷压着的缘故。”
“诶是说呢，不过泽璪怎么就想到收购点心铺子了呢，这洗的方式还挺特别。”
辛泽璪笑了笑：“聚禾堂是晚婷生前非常爱吃的点心铺子，店里很多都是老熟人了，如今做生意不容易，我帮衬一把而已。”
“诶呦，瞅瞅，老辛这觉悟，这做什么事儿不成啊。”
“说的是呢，泽璪最近和工商部的老刘是不是常见面啊？”
“啊，是不是管审批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
“诶呀，看看老辛这人脉，这才叫打通了呢。”
阮昇渊听到这里就挣开了眼睛，实在是没有再听下去的**了。
他又探着脑袋看了看，没发现陈晚婷和辛泽璪的那个孩子，阮昇渊换了个方向跳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都忙着去服侍辛泽璪那边儿了，阮昇渊下来的这边儿安静得厉害。
他贴着墙，一路来到了内院，只看见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要说也是巧，阮昇渊正想找小孩儿，就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
“宝宝别哭了。”一个小丫鬟拿着拨浪鼓在小孩儿面前晃着。
不过小孩儿丝毫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外面又有人进来。
“会不会是饿了？”刚进来的丫鬟说道，“要不然喂点儿吃的？”
“刚吃完啊。”抱着小孩儿的丫鬟站了起来，一边颠一边在屋子里踱步，“辛先生那边儿还没结束吗？”
“结束什么，哪次不是到半夜三更。”另外的丫鬟无语地说道，“而且就算结束了又能怎么样，你指望一个醉鬼照顾孩子？”
“诶呀你小点儿声儿！”抱着孩子的丫鬟把小孩儿的耳朵捂住提醒道。
“我帮你抱会儿吧，你歇歇。”虽然抱怨，但那个小丫鬟还是把孩子接了过去，“你说这孩子，遭的是什么罪。”
“行了，这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松开手的丫鬟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说。
“我去躺会儿，后半夜过来换你。”
“嗯，我看着吧。”
等其中一个小丫鬟从屋里出来，阮昇渊才动了地方，一路跟到了她休息的地方。
阮昇渊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像是古代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听着屋里的动静，等丫鬟躺下之后，点燃放到了窗框上。
阮昇渊在心里数了几个数，把东西熄灭收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做完这些，他重新返回了小孩儿那间屋子的门口，屋里的丫鬟好不容易把他哄得不哭了，正一边摇晃着床一边打哈欠呢。
阮昇渊倒是没着急进去，这会儿进去就有点儿太假了。
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直到他自己都有点儿犯困了才站了起来。
在孩子旁边儿趴着睡着的丫鬟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应该挺晚的了。”对方说道，“我眯了一会儿，醒来就赶紧过来替你了，去睡会儿吧。”
小丫鬟点点头，揉着眼睛起身道：“那我去睡会儿，有事儿叫我啊。”
对方应道：“嗯，去吧。”
等小丫鬟离开，阮昇渊才敢站直了，毕竟睡一觉回来突然长高了也挺怪的，他吐了口气，检查了下门有没有关好，才回到了熟睡的小孩儿旁边儿。
已经比他上一次见长大了不少，小脸白白净净的。
“咱们再睡熟点儿啊。”阮昇渊抬起手，用大拇指轻轻抚过小孩儿的额头。
阮昇渊用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确认他不会轻易醒来之后，开始检查他的身上。
就这么翻来翻去地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不可能吧。”阮昇渊有些疑惑，也有些着急，“我猜错了吗？”
就在这时，阮昇渊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这时候应该是赶紧走的，但又不想什么都没查到就这么走了。
而就在这情急之间，阮昇渊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小孩儿的脑袋微微抬了起来，扒拉开他的耳朵，果然在小孩儿的耳后发现了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是由三条弯曲的线组成的，颜色发暗红色，两边短中间长，并排竖着，形成了一个像火苗一样的图案。
阮昇渊了然地眨了下眼，帮小孩儿调整了下姿势，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的。
他已经猜到自己跑不了了，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让我看看我的好儿子。”辛泽璪带着一身酒气出现了。
小孩儿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现在又被辛泽璪一把拎起来了。
小孩儿哭声响起的那一刻，阮昇渊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诶呦不哭不哭。”辛泽璪把小孩儿抱在怀里摇着，“好宝儿。”
紧接着辛泽璪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小孩儿说话，孩子的哭声不降反增。
“爸爸不是故意不陪你的。”辛泽璪用脸蹭着小孩儿的额头，“得给你赚钱啊，有了好多好多的钱，你才能过得好一点儿不是吗。”
小孩儿哇哇哭着，辛泽璪不停说着，阮昇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嗡嗡的。
终于，辛泽璪停止了他的唠叨，他看向阮昇渊，阮昇渊尽量保持平静地看着他。
辛泽璪把小孩儿递给他，阮昇渊乖乖接了过去，他看着辛泽璪抬起手指了指小孩儿，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对方摆了下手直接出去了。
阮昇渊长舒了口气，把小孩儿放回了床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点了点小孩儿的嘴。
本来还哭着的小孩儿竟然突然不哭了，忽闪着大眼睛看他。
“真乖。”阮昇渊手指抚过小孩儿的脑门，小孩儿慢慢闭上了眼睛，再次睡着了。
阮昇渊直起身子，沉默地看了小孩儿一会儿才离开。
他觉得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又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办法替蘩珺原谅一些人。
不过阮昇渊也确实没有想到，辛泽璪竟然可以狠到拿自己的孩子去做交换，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和什么样的角色打交道。
阮昇渊没想到彭祺跃比他还晚到家，这下倒是省得他再找理由了。
“跟他们说了？”见彭祺跃回来，阮昇渊迎了出去。
“嗯。”彭祺跃点了点头，“我姐怎么样了？”
“还睡着呢。”阮昇渊说道。
彭祺跃坐下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诶呀，这一天天的，还不够累的呢。”
阮昇渊笑了下，坐到了他旁边儿，彭祺跃闭着眼睛问道：“这个跟槿瑟阁的那个是不是一拨的？”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阮昇渊答道。
彭祺跃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你一直都这么累吗？”
阮昇渊挑了下眉：“倒也还好。”
彭祺跃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我不习惯吧。”
“我今天没地儿睡了。”彭祺跃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睡我那屋不就行了。”阮昇渊没什么犹豫地说道。
彭祺跃无声笑了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说完，彭祺跃拍了下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我洗漱一下，你弄完了就先睡吧，不用等着我了。”
阮昇渊虽然嘴上答应了，但也没有自己先睡，而是坐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彭祺跃进屋的时候，要关灯的手顿了一下，阮昇渊看向他，把书合上了：“关吧。”
“没事儿，你看你的。”彭祺跃说着，手离开了开关。
“不看了，等你呢。”阮昇渊说道。
彭祺跃“噢”了一声，啪的一下把灯关了：“你就先睡呗，不困吗。”
“还行，我平常睡得也比较晚。”阮昇渊在黑暗里说道。
“你晚上都没吃，不饿吗？”彭祺跃一边上|床，一边问道。
“不饿。”阮昇渊又往另一边儿挪了挪，给彭祺跃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不用挪，一会儿给你掉下去。”彭祺跃躺了下来。
阮昇渊笑了下：“掉下去只能麻烦你捞我了。”
彭祺跃听到他的话也笑了：“掉下去你就在地下躺着吧。”
“不是，这么狠吗？”
彭祺跃能感觉到阮昇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笑着“嗯”了一声。
阮昇渊把头转了回去：“行吧。”
“谢谢啊。”在安静了一阵儿后，彭祺跃突然开口说道。
“谢什么。”阮昇渊的语气很平静，“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得查这事儿。”
“嗯，我知道。”彭祺跃在一旁点了点头，“但还是谢谢。”
阮昇渊沉默了一阵儿：“咱俩不说这个，早点儿睡吧。”
彭祺跃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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