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辉做了一个梦,梦里开始只有一个电话亭,旁边没人,却一直有哭声,接着场景一换,变成了教室,教室里座无虚席,可座位上的人都一动不动,坐的笔直,脸色都是纸一般的僵白,刘泽辉觉得诡异,想推推旁边的人,却发现自己也笔直的坐着,不能挪动一丝一毫,甚至不能开口说一句话,窒息感来袭,仿佛有人正在用手,死死的按住他的口鼻,刘泽辉无效的挣扎着,最后被学校的起床铃叫醒。
现在六点整。
刘泽辉无瑕想梦里梦见的事,今天他值日,他得和另一个舍友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完成换衣服,整理床铺,刷牙,洗脸,换鞋,扫地,拖地,换垃圾袋,检查洗漱用品是否摆放整齐,下楼去旁边的垃圾箱倒垃圾,然后立马冲到集合的地点等一系列动作。
十分钟拆成每秒钟过,一开始刘泽辉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一年多的经历告诉他,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无非是要有人逼着你。而且男生还算好,女生还得梳头以及特殊情况,经常听班里的女生抱怨,宿舍值日生得偷偷的早点起来开始打扫或提前洗漱,还不能弄出声音,被宿管发现会被扣分,因为学校严明规定不能早起,否则都会视为扰乱他人休息。
等刘泽辉赶到集合地点时,全班人都基本到齐了,班主任瞥了他一眼叫他赶紧入队,接着便是操前读书,每个人把双手抬起来,举在头顶上方,拿着学校发的资料,借着路灯的照耀大声的读了起来,一排排的学生抬着手读书,从远处看就像苦苦练功的杂技演员一样。刘泽辉对这种读法挺无语的,刚开始不习惯这种读书方法,足足让他手臂酸了两三天。
“没吃饭吗!读大声点,要死要活的什么样子。”班主任的骂声突然传来。
刘泽辉用眼睛余光瞥了眼,是站在队伍边的一个女生,那女生被班主任的声音吓的抖了抖,不敢说什么,加大了点音量。
此时众人心里的想法都是:“可不是嘛,除了你,谁吃饭了,都是刚刚起床的好不好?”
不过没人敢反驳。
跑早操是刘泽辉最痛恨的事,不是他体能不好,也不是他讨厌跑步,是这个学校太会整幺蛾子了,跑步就跑步吧,还不能好好跑,得一个贴着一个的跑,前后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宽,跑步必须得统一一个步伐,不然跌倒一个人,死伤一班人。不求速度,只求排面,在这,排面是一切。
军训那会天天练,只要有人没有跟上节奏,就会被绊倒,然后那个人将遭到一班人的白眼,因为教官会让整个班级加跑两圈。刘泽辉看到过把脚趾甲盖都跑脱落的人,他不知道她们疼不疼,只觉得触目惊心。
刘泽辉觉得这跑步练的不是体能,而是意志,随时都在紧绷着,生怕踏慢了一步,跌倒了没有事,因为比起身体上的伤,别人的白眼,心里的愧疚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所以刘泽辉最羡慕的不是学习好的人,而是体育委员,因为体育委员可以跑在队伍外,没有这种烦恼,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人那就是学生会的,他们的待遇比体育委员还好,他们直接不用跑,只用在场外记录哪个班排面不整齐,然后通报批评。
然后刘泽辉抬头看,就看见了拿着记录表的周伯木,没错他是学生会的,而且还是学生会会长。
路灯的光不是暖黄色的,而是白光,灯光把周伯木的影子拉的很长。
周伯木扫视了一遍各个班,然后与刘泽辉对上了视线,轻微的点了下头,便移开了视线。
刘泽辉的头还是很疼,但他没请假,他的事还没结束多久,他大概是没资格请假的,他可不想平白无故遭一顿嘲讽。
才跑了半圈,刘泽辉便觉得有点晕了,但他不能分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这样头只有更疼。
第二圈,刘泽辉觉得耳边咚咚咚的脚步声似乎变远,然后他就没了知觉。倒下去的瞬间,刘泽辉的心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不会出现踩踏事故。
等他转醒,他发现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手上打着针水,医务室很安静,静到他只能听到墙上的钟的嘀嗒声。
他看了眼时间7点43,学生吃早点的时间。
有脚步声传来,刘泽辉转头一看,来人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左手提着一个包子,右手拿着一个纸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进来了,看见刘泽辉醒了,微微扬了扬嘴角示意。
来人也就是周伯木,他不紧不慢的把手里提着的包子递给了刘泽辉说道:“先吃吧,你发烧,你们班主任开会去了,等会会来看你。”
刘泽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周学长,怎么是你来照顾我?”难道不应该找他同学吗?毕竟,周伯木连跟他一个年级都不是,怎么着得都不应该是周伯木出现在他这里。
周伯木看了一眼刘泽辉说道:“不巧,你正好倒在我不远处,你们班乱成了一锅粥,主任就叫我先送你过来。”周伯木停了一秒,继续说道:“然后你们班主任被年级主任批了一顿。”
刘泽辉大概的了解了发生了什么,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接过了包子对着周伯木说了声“谢谢”,不知他谢的是包子,还是谢他送他来医务室。
一只冰凉的手碰了碰刘泽辉的额头,周伯木弯着腰与刘泽辉视线持平,声音很暖的说道:“刘泽辉,昨天回去没吃药?”
“吃了。”刘泽辉没有挥开他的手,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
从第一次正式见面起,刘泽辉就觉得周伯木的温和与他眼中的平静不搭,听女生说过这是人家理智,才能遇事都那么平静,刘泽辉却觉得这平静中更多的是无感,没有特殊的感觉,所以平静。
周伯木放下了手说:“好了一点,你待会记得吃药。”周伯木把纸杯放在了药旁边。
话没说完多久,班主任就进来了,班主任对周伯木笑了笑说:“周同学辛苦你了。”
“没有,应该的。那老师我先走了?”
“再帮老师个忙吧,把刘同学送宿舍一趟,今天给他放半天假。”班主任没有对刘泽辉说,全程都是跟周伯木说。
“下次生病提前报告,硬撑着对谁都不好。”班主任最后出门前对刘泽辉说道,语气充满了不耐。
刘泽辉在班主任转身的瞬间冷笑了下。
周伯木看见了,没说什么。
周伯木陪刘泽辉坐了一下,期间拿出英语单词看了会,见刘泽辉的针水差不多结束了,才起身叫了校医来。
男生宿舍有三层,一层高一,以此类推上去,周伯木把刘泽辉送到他宿舍门口就没进去了。
刘泽辉看着连阳光都会努力透过窗户以此来偏爱的少年,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连高一的女生都会讨论他了,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学校。多余的不会去问,不该管的不会去管,在这个八卦的社会里,这样的人很少。
“周学长,今天谢谢你了,要不你进来坐坐?”
“我得去上课去了,你在宿舍躺一会吧,睡一觉心情或许会好。”
听此,刘泽辉愣了一秒,随即开朗的笑了笑,可是笑意未达眼里,他说道:“学长觉得我不开心?还是你也听说过什么?”
“嗯。”周伯木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唉,想不到就这点事都能传到高三。”
“没有,我只是去老师办公室无意间听到的。”
刘泽辉耸了耸肩嗯哼了一声,继续道:“那你也听说了吧,我不是个好学生?”
周伯木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你,别人说的我听见了,但我没有资格予以评价。”
刘泽辉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了,笑到弯起了腰,眼泪都笑出来的那种。
“周伯木啊,我可真喜欢你这种性格。”虽然听着就像是事不关己,但刘泽辉觉得这种人最清醒。
周伯木不置一评。
刘泽辉拍了拍周伯木的肩膀说道:“周学长,你快去吧,耽误了你的学习就是我的不对了。”
周伯木退了一步,离开了。
看着周伯木远去的背影,刘泽辉停止了笑,沉默的看着这条幽长的走廊。
生病从来不是旷课的理由,刘泽辉下午便去上课了,他的同桌王一壶小心翼翼的问了他句:“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刘泽辉没什么表情的回答。
王一壶见刘泽辉不怎么想说话,便没怎么问了。
这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不怎么管纪律,便有人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传纸条,王一壶手里拿着好几张纸条,刘泽辉知道那是班里人叫王一壶下课帮他们买东西,他每节课下课都要去帮忙跑一趟。
王一壶看了一眼刘泽辉小声的说道:“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可以给你带上来。”
“没有。”刘泽辉拒绝的很干脆。
王一壶听此,便没有再问了。
语文老师很爱拖堂,下课了三分钟才放人,老师刚说完下课,王一壶便马上冲出了教室,速度像身后有狗追着一样快。要知道他中考体育可是都没有及格过的。
在接近上课前一分钟,王一壶才赶到教室,手里抱着一堆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赶的太急,他连袋子也没拿,就拿衣服笼着,他个子本来就小,看着他现在这样简直像一个反着的不倒翁。
眼看着老师就要进教室了,他慌忙的对一个高壮的男生说道:“李伟,对不起,对不起,时间不够我来不及买你要的笔。”
那个叫李伟的看了眼王一壶,似乎觉得他这种战战兢兢的样子好玩,就恶作剧般的猛的用他桌子上的钢尺打在王一壶的手臂上,王一壶手一缩,东西都掉在了地上。这时,班主任也进教室了,看见一地狼籍,就问这些是谁的,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王一壶。
班主任一看火气也上来了,说道:“说你是饭桶还高看了你,下课就没见你在座位上坐着,出去站着去。”
王一壶低着头,刚要转身,班主任又开口道:“站住,把地上的东西丢垃圾桶里去。”
王一壶突然不动了,似乎在犹豫什么,班主任又立马吼道:“怎么?听不见我说话!”
王一壶抖了下,立马收拾好,便去外面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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