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得有这么难听吗？这下轮到我迷茫了，原本只是为了任务，应付一下竞选赛的我开始更认真起来。
一是不甘心，为了验证自己唱歌至不至于那么难听。
二是我要是现在出局了，不知会不会马上被遣返离开海王殿，我还没完成给海王下药的重要任务。
我稳住气息，在海浪轻轻推动我身体的过程中将副歌唱起，每一句都尽量平稳发挥。
远处的海面上游来一团黑影，似乎是鱼群或是海豚之类的动物。
我欣喜，我也能成功引来海底动物听众，我越唱越放松，惬意地看着朝我游来的海洋生物。
身处蓝色浪漫的海，见了海底蓝色火焰的贝壳、还有六公主那蓝色的眼睛，让我选择了‘矢车菊’这首歌，矢车菊正是这般的蓝。
下一刻，我发现了不对劲，那团黑影靠近后问看清是团洁白无瑕的动物。
紧接着，一只白鲸在我面前优雅地腾跃，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嘴巴撅起，朝我的脸结结实实喷了一脸的水……
我闭了嘴，它已经从空中落回了海里，又砸出了不少水花到我脸上。
海王爽朗地笑了，其他人鱼更是已经憋不住地噗嗤笑了出来，尤其是那个蓝尾人鱼。
旁边的七彩尾人鱼轻轻笑着，温柔的对她说：“真是奇怪，白鲸平时只喜欢捉弄人类，你的歌声居然能吸引来一只捣蛋的白鲸。”
她话语间让我大概清楚白鲸在人鱼族中的地位，相当于陆地上一种叫哈士奇品种的狗，爱玩、爱闹、孩子气，吸引它来虽然难得罕见，可并不如海豚那些正经听音乐的动物有说服力。
人类那两字吓得我即刻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白鲸的长相是鱼头鱼身，通体雪白，对，没错，它没有半点人的模样，也就是它即使看穿我是人类，它也不会开口说话暴露我的人类身份。
这下我放心地看着那白鲸，它正潜回了海里，在我们底下的这片海域像小狗一样来回绕着，很可能随时又冲上来玩闹一番。
蓝尾人鱼一副对我落尽下石的痛快模样，用远处海王一家听不见的音量小声笑着对旁人说：“我和她说过的，她那样的红尾巴人鱼没资格来玩这场游戏，有她在只会多一个人拉长我们游戏的时间。”
我不信邪了！想我涂玉在自己的世界也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音乐课，在他们这个世界，我居然还要被一条白鲸嘲弄歌声难听吗？
这场水花过后，我闭眼，用心把歌唱了下去，辽阔的海域，歌声似乎直通天际。
正要把最后一句唱完，耳边呼啦啦的动静响起，这种声音很熟悉，是风吹动布匹一类的声音。
睁眼，一艘帆船出现在不远处，朝着我的方向驶来。
我突然想起一直流传的美人鱼的传说，传说人鱼的歌声十分魅惑动听，会将水手吸引过去。
还来不及细想，一道炫丽的蓝色鳞光倏然闪到了我面前，我被一只结实的宽厚手掌牵住了手腕，耳边是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
“嘘！快安静！你的歌声吸引了人类的船！”不顾我的挣扎，对方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
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长相华贵的青年，他皮肤白得干净，面部轮廓冷峭，神态儒雅，耳朵上装饰着尖尖的蓝色耳翼，此时眉眼间正警觉无比。
我这才发现，其他人鱼不知什么时候全都不在海面上了。
在他蓝色鱼尾地摆动下，我一下被他拽入了海中。
*
我的短发在水中轻盈飘然，就像在陆地上被风吹起头发一样。
原来是顾忌人类，刚才他的出手险些让我以为是身份暴露，突然被人鱼侍卫给逮捕了。
到了海中，才看到其他人鱼都在这片深度的深海水域了，他们聚在一处嶙峋怪石的石林里，有的坐着，有的悬游着，这里似乎是他们遇到人类后的临时避让所。
他们闪避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不约而同，可见人鱼族对回避人类是多么的习以为常了。
就是没有一个人通知一下正在参赛的当事人我，我作为一个外乡人，真得人生地不熟，毫不懂规矩，就这么被撇下了，真得很无语……
如果我是真的人鱼，没了旁边这个拉我闪避得美男人鱼，我就要被那艘帆船的船员发现了。
他们一下下潜了起码三十米，对于人类来说，三十米就够深了，耳朵会感受到水压带来的疼痛、头疼昏沉，十分的难受，需要配齐了设备才可以下潜。
幸好身体里的那颗莹莹发亮的珍珠有奇效，我下意识中恐惧水压带来的疼痛这次依旧没出现，在水里如同在陆地呼吸新鲜空气一样舒服、自在。
他拉着我的手腕游着，他的拖动让我感觉自己在海中飞起来了一样，他带着我刚停在海中的植物密林里，一团乌压压的巨大阴影逐渐渗透了我们的头顶，那阴影覆盖了我们头顶的所有光。
漆黑、压抑，恐惧，气氛紧张。
他眉头紧锁得让我不敢说话打扰，可是我和他隔得相当近，近到他的头发都飘到我脸颊上了，痒痒的。
我刚要开口说话，他察觉到后马上将我的手腕抓得更紧，低声说：“嘘，别说话，听有人类跳入了水中。”
他好看的唇形离得我很近，我的脸一下升温，不再看他，根据他所说的我仔细听，听了一会。
“咕……噗噗……”
除了附近有鱼游过来，好奇地看了看我们时吐出泡泡的声音，其余的声音，我一点听不见，看来他是人鱼，在海里的听觉好，看来我体内那颗珍珠只管我呼吸，可不管我听觉的。
“别动！”他另一只手立刻搂紧了我的腰，那是我系着红珊瑚腰链的地方，腰身被红珊瑚衬得极为白嫩，被他的大手一握，我的心跳快了几拍。
美男鱼矢车菊色的眸光掠过我的眼睛，说：“别动，再等一会，他们还在水里来回游转着，应该是在找你，刚才在那唱歌的你。”
这话 一说，我汗毛竖起，不再因为等得久而动了，突然切身实感了作为鱼类面对人类时，躲猫猫怕被找到的惊悚恐惧。
直到我们看着头顶海面上那团巨大的黑影漂过，那是帆船行驶过的阴影。
这时我已经明白了事情原由，马上对他说：“谢谢你，不然我可能就要给人类带走了。”虽然身为人类的我并不怕人类，可这时我得这么说。
他摇着头惊叹不已地说：“太不可思议了，你的歌声竟然引来了人类，这是那帮人鱼公主才可能做到的事，你很有吸引人类的天赋。”
很有吸引人类的天赋，他说的这话的确对，毕竟我和人类是同个种族，只是……面前这个美人鱼帅哥好像忘记放开我的手了。
他感受到我视线触及的位置，这才马上松开我的手说：“刚才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你会因此丢掉性命？说我看你也是有六颗牡蛎的贵族，你怎么没有基础的觉悟，看到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躲闪知道吗？”
我抿了抿唇，说：“好，我知道了，多亏你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入下一轮游戏了？”
男人鱼的鱼尾都没有牡蛎装饰，我看不出他是不是贵族，但他总归是本地人，耳朵上独特的蓝色耳翼贵气逼人，看起来又谦和绅士，问他准没错，这答案密切关系到我任务的成败。
他摄人心魄的蓝色眸子突然像凋零的海底植物般失落，说：“你就那么想当海王妃吗？”
“什么？”我不明白他突然的情绪和这么唐突的问题。
“好吧，我想说的是……你可以试着做我的公爵夫人，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弗拉格，公爵爵位，下一任海王的顺位继承人。”
我惊讶于他的直接，”公爵殿下，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还没有想好。”
“你和我的哥哥也是第一次见面。”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对这话无解，知道他指的哥哥正是海王，目光忽然下滑到我腰间，我心里一惊，他却说：“在危难时刻，才会知道自己爱谁，刚才的危险中我触碰到你的时候……”
他对上我的眼睛，诚挚道：“我心跳的很快，我认为，我爱上你了。”
我：“……有没有一种可能，心跳快，是因为刚才真的很危险？”
我的眼角余光中，他蓝色大鱼尾与我的红色大鱼尾重合。
我心想：而且蓝红配，在色系上也不太适合，这样的搭配真得好吗？即使我真是条鱼，蓝红配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颜色呢？该不会是黑色吧……
不行不行，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颜色比我耀眼的人鱼佳丽，他怎么偏偏对我告白？
“不，是你像人类风格的歌声让我心跳加速，如果不是我们人鱼必须回避他们，我一定会好好听人类船上开的舞会。”
他越说，眼中兴奋的光越盛，“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人类，还能吸引到人类为你而来。”
我：“……”因为我本来就是人类啊。
“我的歌声之所以能吸引人类，未必是出于好听的原因，我如果是我航海在无人的海域，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姑娘的歌声，我也会开船到歌声来源处一探究竟的。”
“不，不要谦虚了，你就是我想要找的终生伴侣，可以一起探索人类区域的伴侣，我恳求你别再去参加我哥哥的选新娘的舞会了，跟我试着约会吧！”
不远处海域的石林里，人鱼一个接一个地上浮回海面，游戏还在继续着。
海王和王太后坐在宝座中，也被人鱼侍从推着上浮到海面，他们不会留意到少了我这么一号人。
弗拉格朝我绅士地伸手，“你是还想竞选海王妃，还是愿意现在就跟我趁现在离开？”
*
这位人鱼族里尊贵的公爵殿下，望着他宽厚的手掌，我真想求他帮我私下引荐人鱼公主，可我已凭借自己已经打入了人鱼皇室腹地，真要委托他吗？
他大概是看我犹豫又为难，忽而笑容弧度更温和，爽朗道：“别忧虑，还想试试？那我就送你到这场游戏中再玩玩吧，玩够了请试着和我约会，好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握住我的手。
下一秒，我飞一般跟着他的游速直升海面。
他轻柔的摆尾，就已经是我游一步的三倍速起步了，那大蓝尾巴还丝毫不甩我的脸。
早已在水面的人鱼们见我到，表情复杂，一改之前的态度，大公主和二公主温和微笑，“我们都在等你。”
我：“？”
就连三公主、四公主看我的神色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是因为我这轮要被淘汰遣返离开人鱼皇宫，所以人鱼姐妹们才这么开心吗？
我猜不透她们海底人鱼族的人文风俗和规则，战战兢兢地祈祷着，要淘汰我也行，但一定要出现一个让我接近海王的机会。
蓝尾人鱼佳丽还是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漂浮着愤恨，只是这回居然也没再嘲笑我，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们并不是因为弗拉格公爵，因为已在她们看到前回到了男性人鱼扎堆的地方，那里靠近王太后，难怪先前我没注意到他。
大公主说道：“都到齐了，最后一位小姐唱完以后，六公主将会定下第二轮游戏胜负人选，水晶宫侍从将会护送回家，其他佳丽进入正式的海王妃竞选。”
静然的女主六公主微笑点头，她是神情最像海王的公主，眉眼间散发着心事重重。
之前的游戏测验都是竞选王妃前的开胃前菜，这前菜说危险也不危险，可已经丢了两条人鱼的性命了。
也不知道第三轮是什么样的测验。
宝座上的王太后对大公主点点头，大公主看向最后一个该唱歌的人鱼佳丽，七彩尾的人鱼会意，即刻唱了起来。
歌声柔美，声音在水波中微微荡漾，不愧是人鱼的歌喉，在我听来已经很震撼了，可一想到人鱼世界的女主六公主歌声是海界第一，我不由得希望有机会能亲自听到她一唱。
比七彩尾的人鱼唱歌还要美妙的歌喉，只要有我涂玉在，我绝对不会让她用舌头去换双腿！
歌声渐渐落下，一群五彩斑斓的鱼聚集不散，各种中大型的鱼类在我们周围赖着不走，这是我看到吸引了最多‘听众’地一次！
我们在海王后的指令下回到了水晶宫殿休息。
在大贝壳里休息，我忐忑得等着第二轮比赛的结果，关上壳的我窝在舒服的草甸里，享受着片刻贝壳里黑暗带来的绝对安全感，脑海里没来由地想到了绅士风度的弗拉格，他的大手搂着我腰时那近距离的感受，我再次脸红耳赤。
如果我被淘汰，我恐怕还得找上弗拉格公爵，借助他，在没有海底舞会的时候也能接近海王。
这么一想，有退路后的我心安不少，或者说，弗拉格这个美男鱼身上给我带来一种强大的安全感。
休息过后再次来到王太后安排的一场舞会，我照例跟在七彩尾人鱼身后。
她这次忍不住回头问我了，“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我总是和你巧合在同一条路上，或许这就是命运让我和你总是走在一起吧。”
她温柔的笑了，说了一句让我十分意外的话，“真的吗？那我很幸运能和你同一条路，你是一个有竞争力的竞选对手，虽然……你给我的感觉不像个贵族，更不像人鱼。”
“我是你有竞争力的对手？”
“你的歌声召唤到了人类，这是天然的王室成员才有的天赋，吸引到人类。”七彩尾的人鱼总是这么温婉、自信又大方，明明我是她的竞争对手，她居然一点也不忌惮我，要知道海王只会娶一个妻子，不像东方大部分的帝王将相，还纳妾。
如果还想拥有其他女人，也只有存在情妇的可能，但不会有妾那样的名分。
还至始至终没有因为我的短发、红尾把我当作异类鄙夷，对我友好，在我看来，她和神情冷淡的海王很配。
我刚对她表示好感，红发人鱼从我身边舞动着游过，我差点与对方撞上。
红发人鱼回头对我微微一笑，真是一条姿色明媚的美人鱼……要是换作我原本的世界，我就是去海洋馆都没法看到这样的美人鱼，泳姿优美的惊心动魄，又面貌明朗，光看着就赏心悦目了。
这时，王太后在宝座上肃声说这话，她宣布了要被水晶宫侍从亲自送回家的人鱼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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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海底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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