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诚的报复出乎姜初意料的来得十分快,c大之中关于他的谣言被学生和老师们津津乐道地讨论着,有真的,也有假的,他不在乎这些。
他一个星期也就上一节大课,和这些接触也不多,而学生不会拿自己的学分开玩笑,该到的还是得到,至于认不认真那就不关他的事了,这不影响他拿工资,期末会不会挂课那是学生的事,他可不会捞。
眼见这些事影响不到姜初,所以顾唯诚就将主意打到了易寒头上。
*
刚刚做完手术出来,易寒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人。
“哎呦,庸医啊,你这个庸医!我老娘前几天只是感冒,被他一看,没几天就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中年男子满脸哀痛地拍着自己的腿,一副不想活了的姿态,是一位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的老太太,明显已经去了。
“大家可千万别来这家医院看病啊,这是家黑心医院!”
哭闹,大喊充斥着走廊,刚刚做完一场大手术的疲惫伴着这些上涌,易寒又低又冷地说了一声,却是让原本哭闹的人吓得闭上了嘴。
“嗤——,你看得起仁心吗?如果你坚持,拿上你的证据去法院告我。”
“谁,谁说我没有,这就是!”中年男人从兜里掏出了单据。
“你们医院不给我开除这个医生,我老娘到地下都不安心啊。”中年男人又继续哭闹起来。
“喂,110,这里是晟明街道114号,仁心医院,有人在这里闹事,好。”
挂了电话,他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他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就想跑。
“保安,怎么能让‘受害者’走呢,请他留下来吧。”
易寒轻轻笑了笑,却让那中年男人颤了颤,感觉到从心底里升起的恐惧。
警察来得很快,两人跟着警察离去,来医院看病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清楚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他们可不会相信那男人说的。
他身上穿的衣服又老又旧,怎么可能看得起仁心,怕是连号都挂不起吧,更何况还是易主任的专家号,他一个月看的病人都是限号的。
在警局里把事情说清楚后,那中年男人成功把自己给送了进去,易寒淡淡地看着那中年男人。
“谁让你来闹事的?”他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嗒嗒的响声让那人的心紧绷着。
“这,这我可真不清楚。”男人咽了口唾沫,疯狂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
“再给你个机会,如果说了,我就不告你了。”
“告,告我?不是,我,我真不清楚啊,我就知道对方是个穿西装的,看着挺有钱。”
男人紧张地解释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这是他给我的钱。”
“你的母亲,我会帮她安排好后事。”易寒接过了银行卡,修长的手指沿着边缘描过。
那男人有些失落地松了口气,这钱看来是回不到他手上了。
易寒根据银行卡自然能够查出许多事,就比如这是顾唯诚下属开的一张卡,幕后是谁不言而喻,至于理由……应该是跟那天他来找姜初有关。
他没有去特意调查姜初的事,既然他没说什么,他贸然去查很明显是越界的行为,换他,他肯定无法接受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这件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甚至没让他放在心上多久,不过之后,顾唯诚的行为却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易医生,好久不见啊,我们顾总来复查了。”洛安微笑着冲易寒打招呼,他微微颔首示意。
他接过了各种化验的结果,还有片子,仔细地翻了翻,抬眸看向面前一本正经地坐着的顾瑾年,他似乎还有点紧张。
“恢复的不错,继续按时规律吃饭,忌重油重辣。”
“太好了,我可是有盯着顾总好好吃饭的,果然有用。”洛安松了口气,满脸喜悦。
两人谢过了易寒,正打算离开时,外面却是突然变得混乱,有尖叫声,匆乱的脚步声,易寒蹙了蹙眉,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此刻一片狼藉,人群分躲在两边,面上全是惊恐和害怕,中间是个手持染血菜刀的男人,他的身上已经染血,易寒看了眼一边受伤的医护人员,眼神冷了冷。
他快步上前,在一群人震惊担忧的眼神中,握住了男人劈砍而来的菜刀,手腕轻转,菜刀落地声响亮,他将男人的手反擒到背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男人跪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的人群终于想起来报警,男人被警察押走,受伤的医护人员也得到了救治,易寒皱着眉回了办公室,他大概猜到了这件事可能的黑手,顾唯诚。
本来他没打算出手,还想看他和男主好好斗斗,现在既然干扰到了他的正常生活,他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易寒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瞥了眼来人,男主。
“今天的事需要我帮你处理吗?就当还你那个人情了。”
顾瑾年进来,随后将门小心地关上。
“不需要,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易寒淡淡地说完,手上的动作继续。
“……我明白,不过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顾瑾年的语气认真,像极了下一秒要对天发誓。
“嗯,没事就出去吧。”
顾瑾年其实心里清楚,能调查到他都没能查到的事的人,手上自然有许多人脉资源,大概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不过他的不需要不和他想回报冲突。
“顾总,易医生没事吧?”洛安有些担心地凑了上来。
“没事,我们回去吧。”
原本乱糟糟的现场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医院又恢复原本井然有序的样子。
*
姜初正翻看检查他曾经一位b大老同学的研究概论,希望能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手边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原本微扬的嘴角拉平,这不是易寒的,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犹豫着接通。
“喂,你好。”
“姜初,如果你还不同意回顾家,我可不保证你那位情人下次还会不会完好无损。”
狠厉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嗓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你做了什么?”
姜初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话,他压抑着怒火,他已经很久没有情绪失控了。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得意,挑衅的声音,还带满满的势在必得。
电话挂断,姜初的手有些颤抖,他努力平缓着呼吸,易寒不会出事的,他那么厉害,他得去看看。
姜初匆匆忙忙地穿上外套,打了车就往医院赶,下车后他几乎是失态般地跑着到了护士台,护士几乎要以为是他的亲人要逝世了,他才会这么着急,结果他下一秒来了句。
“你们易寒易主任的办公室在哪里?他还好吗?”
姜初急切地询问着,没有注意到护士那耐人寻味的眼神。
“易主任很好,他就在三楼,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他……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姜初缓了口气,放下心来,他抿了抿唇,小心地询问着。
“你说的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天啊,那可吓死我了,那个人到三楼就拿着菜刀砍人,要不是易主任制服了他,我都不敢想。”
护士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还有些后怕。
姜初垂着眸,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有些颤抖,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他现在忙吗?我能去找他吗?”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他一向准时下班,你再等半个小时好了。”护士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然后继续工作了。
“谢谢。”
姜初坐着电梯上了三楼,沉默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他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
“你终于想明白了。”
对面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让姜初皱眉,不过他没再回怼,而是深吸口气回了句。
“我回去,停止你的行为。”
说完似乎是连回答都懒得听,又或许是再多听一句都让他作呕,他直接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些格外漫长,又有些过于快速,姜初觉得在他确认对方完好无损前每一秒都很煎熬,但纷乱的思绪又在脑海中纠缠。
“你怎么过来了?”易寒出门看到外面的坐在椅子上的姜初还有些诧异。
“你没事吧?”
姜初急切地站了起来,他看到易寒白大褂上沾染的血迹,有些慌张地上前。
“没事,不是我的。”
易寒几乎一下就联想到了前后关系,大概是顾唯诚打电话威胁他回顾家了,上次他虽然不在客厅,但那动静他想不听见都难。
“易寒,我打算回顾家了。”
易寒垂着眸,他看到了姜初眼中的坚定和决绝,终究还是向着剧情的方向发展了吗。
“真的决定了?”
“嗯。”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叫我。”易寒抬手轻轻拍了拍姜初的肩膀,然后脱了白大褂搭在手上。
“走吧,去吃午饭。”
姜初跟上了他的步伐他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的话仿佛在说,不管他在何处,只要他需要,他就会出现在旁边陪着他,事实上,一直以来也确实是如此。
*
茶馆的木雕门被推开,姜初踏入了这里,里面的装修称得上一句雕梁画栋,基本都是仿古的装饰,袅袅的茶香萦绕,中间的香炉中探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地方是好地方,里面那个人却是个烂到底子里的人,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小人。
“来了,坐吧。”
顾唯诚向着对面的位子,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坐下。
“你还想怎样?”
“我要你辞了c大的工作,来顾氏工作。”
顾唯诚轻轻吹了口茶盏,呷了一口。
“……行。”
姜初冷冷地看着他面前的茶盏,澄清的茶水中映出了他眸中的冷戾。
“很好,我不会亏待你。”
顾唯诚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他的面前。
姜初拿了银行卡在手上把玩,轻声道了谢,顾唯诚面上的表情更加满意了。
他就知道 ,没有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再清高的人等他尝到了金钱与权力的滋味,都不会再继续保持那种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顾,相反,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去追求它,就比如……他。
结束谈话,姜初随手将卡揣在兜中,回了c大和校长商讨了一下他暂时不能来工作的事,校长还是十分愿意给他个面子,留着这个职位的。
*
顾唯诚似乎十分着急,他在几天后就匆匆举办了庆祝姜初回归的宴会,这也是宣布他身份的宴会。
易寒摩挲着手中的高脚杯,红色的酒液在其中微荡,他静静地看着宴会中的一切,像是个旁观者。
“在外面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顾唯诚扯住了打算过去寻找易寒的姜初,他垂着眸,将手抽了出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行为,顾唯诚满意地笑了笑。
顾瑾年走到了静静地抿着酒的人的旁边,他看着那边姜初的眸色有些复杂,他也没想到姜初竟然还有这一层身份,他不怀疑顾唯诚的话,他是个极其传统的人,他在乎血脉。可是……他这个节骨眼认回姜初,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很好奇?”易寒侧眸看向顾瑾年。
“确实,你觉得是什么?”
“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可惜,他看错了姜初,也看错了人性。”
易寒讽刺地笑了一声,将杯中的红酒饮尽。
“还真是他的作风。”
顾瑾年愣了愣,恍然大悟,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清楚顾唯诚的心性,自以为是,自大妄为,他自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如同他一般卑劣,会被金钱和权力迷惑双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自以为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的顺风顺水让他忘了,这并不是一切的真理,不过是诡辩罢了。
“你在公司多照顾一下他吧,就当还那个人情了。”
易寒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上,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顾瑾年愣了愣,看向对方离开的背影,回头时,他撞上了姜初的视线,他正直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甚至没管旁边顾唯诚的冷眼和提醒。
【宿主,咱们真的不管姜初了?放任他回顾家那个龙潭虎穴?】
666探头,有些担忧,反派那么单纯,去那里不得被那些牛鬼蛇神坑死。
【不会,而且有男主在。再不济,还有我出手兜底。】
易寒闭着眼靠在了椅背上,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清明,车窗外的景色映入了他墨黑的眸中。
“先生,车我就停在这里了。”代驾把车钥匙还给易寒。
易寒点了点头,接过后又重新回了驾驶座,开到了小区里的地下停车场。
回到公寓,里面是一片冷清,自从姜初回到顾家后他就没再回来过,但是对易寒来说却是没什么差别,最多也就是他习惯点外卖当晚饭了。
书房中,易寒翻看着手上关于顾唯诚做过的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资料很详尽,几乎是只要给出去就能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存在,不过,他现在还没打算出手。
既然姜初决定回去了,那就让他自己先试着动手扳倒顾唯诚吧,这是他和男主所应该经历的,他动手就毁了他们锻炼的机会,等到他们真的应付不过来再说吧,不过他觉得应该不会有那个时候。
将资料塞回文件夹,随手就塞在了抽屉中,他手指轻敲桌面,轻轻的响声在书房中分外清晰,他有些期待姜初的成长了,面对和原剧情中大相径庭的开局,他能在顾氏做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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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的能力出乎了易寒所预料的,他从未接触过金融方面的东西,却是在进入顾氏后,从经理做起,一步步地坐到了副总,仅次于男主的存在,做到这些,他只花费了两年时间。
这背后姜初自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每天几乎只休息几个小时,不眠不休地啃着那些难懂的专业词汇和知识,跟着公司老人不停地学习,跑客户。
原本公司里是顾瑾年与顾唯诚两边的角逐,现在在顾唯诚的扶持下,他手中的权力逐渐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转到了姜初手中,被架空的顾唯诚毫不知情,甚至还十分洋洋得意自己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好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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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你今年也29了,都快奔三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明天晚上和孟家的小姐吃个饭吧。”
顾唯诚写完了手上那个“利”字,放下了毛笔,没听到回应,他抬眸犀利地看向姜初。
“你不会还忘不了那个医生吧。”顾唯诚的话语里有威胁和冷意。
“我明白了。”姜初轻轻地笑了笑,眸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那就好,你去吧。”顾唯诚摆了摆手。
姜初出了书房,他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不受顾唯诚摆布了,他也没想好好相亲,只是……他有点自己的私心,他应该回去看看了。
“你没事吧。”顾瑾年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神色有几分不明的姜初,想着他之前听到的消息,顾唯诚这老家伙还是死性不改。
“没事,谢谢关心。”姜初收敛了神色,温和地冲着他笑了笑,离开。
顾瑾年摸了摸鼻子,说实话他也对姜初这两年的成长很惊讶,太快了。
他原本受了易寒的嘱托想要对他多多关照一下,没想到根本没这个必要,而且现在他都看不太透他了。
姜初再次回到了那扇门前,他动了动手指,有些犹豫,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次进去,手指放上指纹锁上,“咔哒”一声,门开了,他的嘴角微勾,眸中有着清浅的笑意,那不再是伪装,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里面的布局没有丝毫改变,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样子,是他亲手装点的。
他站在客厅中一时有些出神,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回忆纷纷上涌。
“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清冷低沉嗓音响起,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久到他觉得自己都快忘了,但再次听到,他依然一下就认了出来。
“嗯,回来了。”
姜初转身,他清透的眼中涌上些许热意,嘴角轻扬,他似乎从未改变,仍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似乎又变了太多。但这一刻,他只是那个和易寒相知相守,如家人般的姜初。
易寒看到姜初眼角的微红和湿润有些诧异,他换了鞋子,将公文包放到沙发上,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姜初。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姜初的耳尖有些红,接过纸巾匆忙地擦了擦,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刚刚失态了。
“哪有,只是太高兴了。”
姜初将纸巾揉成团投入垃圾桶,十分自然地坐到易寒身边的沙发上。
“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易寒倒了杯水,推到了姜初面前。
“我,我想找你帮个忙。”姜初垂着眸,有些紧张地拿着水杯。
“什么事?”
易寒静静听着,他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对方可能提出的要求,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我想请你假扮我的男朋友。”
姜初的声音有些低,让易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都掩不住那一丝惊讶。
“很为难吗?”
姜初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身上的难过和委屈仿佛要满溢出来。
“没,什么时候?”
易寒收敛了那点子惊讶,恢复了他的冷静自持。
“谢谢,明天晚上,地点我给你。”
姜初的表情一瞬间多雨转晴,十分开心地冲着他笑。
易寒:……总感觉他这两年学坏了。
“我点了外卖,你要一起吃点吗?”易寒十分顺口地询问姜初。
“嗯,麻烦了。”
姜初确实是想留下的,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两年不见,他们间似乎有了距离,他明明能在商场上侃侃而谈,现在……却是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一直都点外卖吗?”
“嗯,我不会做饭。”
易寒起身脱了外套,打算回房间洗澡,到姜初旁边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我还能回来住吗?”
“你的房间一直留着。”易寒继续脚步回了房间。
姜初轻轻地笑出了声,他原本以为两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但对对方而言,似乎一切都没变,这里一直都有他的位置。
门铃响起,姜初开门拿了外卖,易寒也洗完澡出来,微湿的短发垂落,贴在脸上,他正用毛巾随意地擦着,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外卖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桌上,姜初侧眸看着旁边坐下的易寒,他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转头垂了眸子。
吃完晚餐,易寒十分熟练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了,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了沙发上的公文包去书房办公。
手机铃声响起,姜初接过,是公司的紧急事务,他这次出来没带电脑。
他推门走入书房,里面的人正专心工作,听到动静也没什么反应,他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上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洁,他没带走的笔记本正摆在上面,只要充上电应该就能直接用了。
姜初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事务,两人就像以前一样,沉默且融洽,无声地做着自己的事。
*
第二天的晚上,两人提前来到了预订好的餐厅包间,姜初早已改变了原先休闲温柔的穿衣风格,换上了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看上去不像去相亲,而是上班。
易寒则不拘泥什么穿搭技巧,怎么舒适怎么来,衬衫搭薄款风衣,在十月底的天气中十分舒适。
一位身着干净利落的黑西装裙,拿着手包的女士优雅地来到桌边,她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下手机,又看了眼两人,最终在对面坐下。
“姜先生?”孟小姐带着几分探究地问了句。
“抱歉,孟小姐,让你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孟小姐挑了挑眉,她才刚刚回国,也不太清楚这位姜先生的情况,就被自家老妈喊过来相亲,不过,国内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她打量了一下两人,盯着那个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男人,说实话,相比于姜初,他更对她的胃口,而且……男朋友?
谁家男朋友能这么平和地面对自己对象和别人相亲,眼睛里都没什么情绪,两人间也没什么交流。
等等,她好像听闺蜜说起过,国内好像是有什么雇佣男朋友女朋友来应付长辈的,不过他怎么连戏都不好好演的,不专业。
“噗嗤——,姜先生,你怎么雇人来演戏都不专业的,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对你身边的人更感兴趣,不如我和他好好聊聊。”
孟小姐用手撑着下颌,眼睛含着笑,看向易寒,不过对方跟瞎了一样没看到。啧,这么难搞,不过她在国外向来无往不利,她还不信了。
姜初微微敛眸,遮住了眼中晦涩的神情,他原本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攥着,手背紧绷着。
在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想法,不只是因为此时的情景,更有对以后担忧。
原本他以为他们之间可以一直这样,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最终也可能会有喜欢的人吧,那个时候他应该怎么办呢?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微笑着祝福他,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吗?
只是有了这种想法和想象,他就觉得有几分窒息,心上仿佛多了道道细碎的裂缝,寒风似乎从中穿堂而过,钝痛和刺骨冷意深入骨髓。
易寒觉得他可能办砸了这件事,姜初难得拜托他的事,对方已经看穿了他的表演,应该也没什么表演,他不太会演戏。
既然被看穿了,那他应该也没什么必要再待在这里了,他正打算起身,一个身影却靠了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在种种心绪和情感的冲刷下,姜初鼓起勇气吻上了对方的唇,微凉又柔软,和他那种冷冷的性格似乎格外相符,他轻轻阖上眼,搂上了他的脖颈,跨坐在他腿上。
孟小姐:……为了不相亲,这么拼的吗?
她看了眼被吻着的人没有什么抗拒的动作,只是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行吧,说不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都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把戏罢了,是她多余了。
算了,她这个灯泡还是走吧,她没兴趣和两个性取向跟她一样的人纠缠。
孟小姐十分无语地起身离开,她觉得以后再相亲还是先调查好背景吧,不对,她现在可还年轻着呢,多浪一会儿怎么了,相什么亲,都拒了。
正好这里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只要到时候跟老妈说了今天的情况,再添油加醋一把,说她对相亲有心理阴影了,那不就……成了!
姜初轻轻撬开了对方的齿关,小心试探地探入其中,摸索着接吻的诀窍,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任他纠缠轻抚过每一处。
易寒在姜初吻上他时还有些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回过神也清楚可能他在演戏吧,就尽量配合他——什么也不做。
他没有闭眼,只是侧眸注意着对面那位孟小姐的动向,在她震惊地愣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离开后,才轻轻推开姜初。
“好了,你的相亲对象已经走了。”
易寒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脸颊,还带着几分水色的眸子,伸手拿过餐桌上的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银丝。
姜初微微喘着气,闭着眼缓了缓,才松开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易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嘴角,看向身侧的人。
“在这儿吃晚饭吗?”
姜初抬眸看向他,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他很想知道,这样的人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同样他也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己。
“好,那我能喝酒吗?”姜初轻轻笑着看向他,他以前就不太让他喝酒,还管着他。
“嗯,一点。”
姜初忍着心中的笑意,他不会还觉得自己跟以前一样一杯倒吧,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在酒桌上面不改色地把那些酒鬼都喝倒了。
看着手中高脚杯里的红酒,还是度数比较低的那一种,对方明显没有喝酒的打算,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西餐,动作优雅,他一口喝完,引得对方的侧目,明显是在提醒他少喝点。
姜初没有管他的警告,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没喝那么急,只是慢慢品着,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杯。
“行了,别空腹喝那么多酒。”
易寒握住了对方正打算倒酒的手,看了眼他桌前动都没动过的晚餐。
姜初回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带上了几分迷茫,含着水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易寒觉得对方很可能又醉了。
去前台付了款,易寒回来无奈地将人扶了起来,姜初踉踉跄跄地走不稳路,他搂着他的腰,想要带他出去,却被他一把搂住了,也走不动道了。
“……又出什么幺蛾子。”易寒自语般地叹了口气。
姜初将脸埋在了他的颈间,清浅的呼吸打在易寒的皮肤上,痒痒的,随后些许湿润和柔软轻触,易寒搂着他的手僵了僵。
“姜初,你醉了。”易寒低沉微冷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易寒,你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家人吗?你会不要我吗?”
姜初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易寒垂眸看向他,微热的泪滴在他浅色的外套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轻轻拍了拍他微颤的脊背。
家人,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他曾经没有,也不清楚该如何对待家人,但他可以试试,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不会,有你一个就够了。”一个就挺麻烦了,再多几个还得了。
“我记住了,你别骗我。”
姜初微微抬起头,眸中哪还有半分醉意,在他踉跄着放开对方时,眸中又是重新漫上迷蒙和些许开心。
“嗯,回去了。”
*
姜初为了将喝醉这件事进行到底,特意在第二天没有早起,直到九点才从床上起来,看了眼手机,上面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唯诚的。
他悠闲地洗漱完,喝了易寒温着的热粥,才接通了又一个进来的电话。
“姜初,你昨天做了什么?!你知道现在你的那点破事已经传遍整个圈子了吗!给我滚回来!”
姜初早就知道对方的反应了,手机提早就放在了一边的桌上,没免提都听到了那吼声。
等他吼完了,姜初只是浅浅笑着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顾家,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中的顾瑾年,微微挑了挑眉,他不去公司上班?
“你做好和他彻底撕破脸的准备了?”顾瑾年交握着手,在沙发上静坐着。
“你想插手?”
姜初嘴角轻勾笑了笑,眸中却没笑意,甚至有些冷。
“不,我会帮你,这也是我早就想做的。”顾瑾年推了推金丝眼镜,眸中有着几分凌厉。
“看来他做的缺德事不少。”姜初轻笑出声,然后径直走上楼梯。
直接推开门,迎面来的是一本书,姜初侧身躲过,然后顺手将门关上,他十分自然地坐在顾唯诚对面的椅子上,满脸的闲适和满不在乎。
“你,你——”顾唯诚颤着手指指向他。
“我什么?”
“你不在乎那个医生的安全了?”顾唯诚冷静下来,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威胁。
“嗤——,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姜初嗤笑一声,正了身子,看向顾唯诚的眸中是不屑和讥笑。
“你,我——”
顾唯诚似乎明白了什么,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以为养了只听话的狗,没成想竟然是一只狼。
“不过是将你用在顾瑾年身上的技俩再用一遍而已。”
姜初轻靠在椅背上,连正眼也不想给这个人渣。
“你,呃——”
顾唯诚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处,颤着手在抽屉里找速效救心丸,连吞了好几颗却仍然没什么用,他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桌上的药和东西撒了一地。
姜初皱了皱眉,虽然他恨这个人渣,但也没看着他死的打算,他打了120急救,然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这个别墅区在市中心,救护车来得很快,顾瑾年也察觉发生了什么,他开门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唯诚,眸中没有什么担忧的情绪,只有隐隐的嘲讽和快意。
姜初冲着他耸了耸肩,表示这不关他的事,都是这老家伙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而已。
顾瑾年没说什么,只是过去将地上的人扶到了沙发上,又收拾好了地上的凌乱,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药塞到了自己的兜里。
姜初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只是沉默无声地坐在那里,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顾唯诚被送到了医院,姜初和顾瑾年没什么诚意地跟了过去,仿佛这只是一个和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易寒出来就看到外面两个在医院还工作,两人自顾自地做着事,完全不在乎里面那个刚刚进重症监护室的。
“咳,病人暂时没生命危险了,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易寒轻咳一声,提醒那边两个人。
“嗯,今天去之前那家私房菜吃午饭怎么样?”姜初摘下了防蓝光的平光镜,冲着易寒微笑。
“都可以,你可以去我的办公室等我。”易寒说完就继续去忙别的事了。
姜初收起了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发现顾瑾年正盯着他看。
“有事吗?”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顾瑾年眼里带上了一些八卦和好奇。
姜初的手指轻轻敲在笔记本电脑上,他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去了易寒的办公室。
这种行为在顾瑾年眼里算是默认了,姜初的行事风格他这几年里也有所了解,是和他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干脆利落和雷厉风行。
顾瑾年掏出手机,打开了和洛安的对话框,上面显示的是之前她发过来的消息,他回了消息过去。
洛安:那个消息是真的吗?他们是真的!
顾瑾年:大概率是真的。
洛安:我就知道,大学他们就不太对劲了。[信誓旦旦.jpg]
顾瑾年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信息刷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收回手机,淡淡地瞥了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踏步离开。
*
顾唯诚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才醒,这个月的时间足够姜初和顾瑾年运作,顾唯诚以前操控公司的手段高明,没留下什么太大的把柄,所以他们只能联合将他的势力彻底拔除出公司。
“易主任,那个昏迷了一个月的病人醒了。”护士带着几分匆忙地走进办公室。
“嗯,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了顾唯诚的单人病房中,他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戴着呼吸罩,一双眼睛中却仍然带着他特有的精明和犀利,在看到易寒的时候带上了几分憎恨和厌恶。
做完最基础的检查,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只是需要静养休息,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易寒叮嘱完护工后就离开了。
虽然顾唯诚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但是姜初和顾瑾年谁也没有过来探望,在护工的帮助下他起身,在他的指挥下拨了个电话出去。
“顾总,你醒了。”对面的声音有些激动和惊喜。
“嗯,公司那边……怎么样了?”顾唯诚的声音十分的沙哑,显得虚弱又疲惫。
“唉,小顾总和姜副总联手把您的人全清了出去,现在公司基本都握在他们手里了。”
电话对面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顾总的两个儿子,没一个想让他好的呢。
“……”
“顾总,你……”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然被挂断。
顾唯诚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将手机挥到地上,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呼吸急促,一阵刺痛瞬间自心脏传来,他捂着胸口,护工匆忙按响了床边的铃。
易寒又再一次回到这个病房,紧急处理了顾唯诚的情况,他呼吸平缓下来,斜靠在床上。
“病人情绪不要太激动,要静养。”
这是易寒第二次嘱咐,他还没见过这么不遵医嘱的,说完都没多久,就又出事了。
“谢谢,我想跟易医生你谈谈,可以吗?”
顾唯诚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养病。
至于其他的,那就之后再说了,不过挑拨一下这两个人间的关系,给姜初那个小兔崽子背后扎刺他还是很乐意的。
“可以。”
病房里的护士和护工在顾唯诚的示意下都走了出去,里面只剩下了两人。
“你是小初的男朋友?”顾唯诚十分平心静气地询问。
易寒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实际上并不是,但他答应过假扮,现在……算了,好事做到底,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你应该知道现在社会上对你们这种事的接受程度不高,你们会面临很大的压力,甚至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顾唯诚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细心劝导。
易寒:……有没有可能这是假的,而且他也不在乎别人的非议。
“说不定这事还会传到你们医院领导那里,你还会因此丢工作。你和他,还是要好好考虑,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啊。”
易寒:……医院是他的,那工作丢不丢不就看他自己嘛。
顾唯诚看着对面沉默站着的人,心里有了几分窃喜,看来是听进去了,姜初啊姜初,你这么在乎他,要是他跟你分开呢,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好了,身为长辈,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了,去工作吧。”顾唯诚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易寒万年不变的冷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无语,对方哪来的自信用长辈的口吻跟他说这些。
他走出了病房,继续自己忙碌的工作,完全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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