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青砚还是被窗外树梢上的麻雀的叽叽喳喳声音给吵醒的。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脸好奇宝宝正歪坐在床榻边,认真打量着他的宝儿。
这孩子也是生的十分讨喜,有点像缩小版的曹元卿,总是一副小大人样,孟青砚觉得有趣,就问他道:
“你叫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叫宝儿,「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宝,我奶奶他们喊你起床吃饭了,还有,你真好看!”然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这小孩儿就一溜烟地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随手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并整理了下鬓角仪容,就出了门来到饭厅。
“青砚你醒啦,快快过来吃饭,饭菜还在锅灶上温着的,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因为待会儿还要出门去山上摘水果和采花蜜。”
“不好意思啊,曹奶奶,因为你们家的榻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哪里,现在也就辰时二刻,刚刚过卯的时辰,是我们家要急着上山做事才…,总之青砚你起的已经算早的了。”
曹奶奶一面为孟青砚将早饭从厨房端上饭厅的桌上,一面又问孟青砚道:
“青砚你今天有什么打算没有,等会儿是要和我们一起上山摘水果、采蜂蜜还是怎么着?”
“我啊,我没什么安排的啊,当然是要和你们一起啦,只要你们别嫌弃我什么都不懂,是个累赘就好啦。”
曹奶奶一脸慈爱笑眯眯地一脸声地应好,并催促叮嘱道:
“好好好,你先吃吧,等下当心饭菜凉了。”
早饭也算得上是丰盛了,有鸡汤粥,昨日的素包子,重阳栗糕,并一小碟子的剪白肠,并茭白鮓。
昨日白天光注意到那一盘茭白鮓了,没想到这普通的素包子也是内有乾坤,竟然是很对孟青砚胃口的甜口的。询问了曹奶奶才发现竟然需要用到七种食材。
“青砚有所不知,“七宝”是佛教用语,而我们曹家又是一贯来就信佛的,所以每逢佳节都会包这“七宝馅”的面食来吃;昨天重阳节的素包子用的就是面筋、鲜蘑菇、柿饼、乳饼、核桃、栗子、和山药,而这些都均需细切。”
“竟然还加了柿饼和乳饼,怪不得我吃这素包子,觉着味道甚是香甜甘美。这外面的这层"水晶角儿皮"也颇为特别,我也吃不出具体是用什么做的,但是皮擀得很薄,面皮经过蒸制也变得晶莹剔透的;嚼起来口感竟然也很是爽口,颇似粉果。”
“那皮子,是由绿豆淀粉和脱了部分淀粉的面团和成的。”曹奶奶笑着为孟青砚解释道。
很快就吃罢了饭,和曹奶奶一起将餐盘碗筷收拾干净,曹奶奶还准备了一些待会儿中午在外面吃的饭团,孟青砚用保温符咒给保温起来了;最后再将家里的大门落了锁。这才与孟青砚一同出发前往自家后山开荒出的山头。
早起的好处在这时候就很能体现出来了,早上山里随随便便的一处风景都很宜人,就连路上随处可见,沿路开放的“淡淡薄叶,翠蝴蝶”的鸭跖草一簇簇的也十分可爱喜人;仔细看,一些鸭跖草的上面还挂了山间未散的晨露,好似蓝色的琥珀一般美丽动人。
因着昨日重阳下了半天一夜的雨的缘故,虽然路上道路泥泞难行,但是空气却很是清新好闻,仿佛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走近曹家山头开垦出的荒地,老远就见到了一辆牛车,应是待会儿用来装水果与桂花蜜的。
今年山上的阳光充足,降水量也十分充沛;所以老远就能看到一颗颗犹如红灯笼一般成熟的柿子。绿色的柑桔,黄色的橘子,深红色的柿子,虽没风吹过,但累累硕果压得树枝低垂地好像都要离开枝头似的。
这荒地,如今俨然已是一个小型果园了。
曹元卿的哥哥曹元朗正沿着斜梯爬上高高的柿子树,采摘已经成熟的柿子,曹大嫂则站在柿子树底下为丈夫扶着斜梯。并没见到曹元卿的身影。
“曹妈妈,元卿呢?”孟青砚问。
“你说弟弟啊,他一早就带着竹筒去那边溪边捕鱼去了。不用管他。吶,这不是回来了嘛。”曹妈妈笑指着对面俨然是一副渔夫打扮的曹元卿对孟青砚道。
曹元卿的裤脚全部挽到了膝盖以上,他的腿很白,修长笔直,骨肉匀称,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肉很发达。脚上穿着的草鞋全都打湿了。上衣倒是还算齐整,身后背着两个长长的鱼竹筒,看样子应也是收获满满。
孟青砚见他弄的湿漉漉的,忍不住心疼他道: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了,溪水必定很寒凉,你下水的时候就没想过可以先喊上我一起吗?”
“没有。”回答的很是干脆。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可以用法术符咒保护你不受寒,不沾水的吗?”孟青砚继续教训道。
“可你起来的晚啊。晚了就抓不着鱼了啊。”曹元卿还是那个曹元卿,就算是话变多了,也不妨碍他轻易三两句就能让孟青砚讪讪闭嘴。
算了,本来也是自己理亏,孟青砚想我和他计较个啥呢?邃又对他道:
“你过来我这边,我给你烘干下身子,不然待会儿该着凉了。”
“嗯,有劳了。”
在给曹元卿烘干的时候,他全程倒是很是服帖的乖。待到烘干完毕,“好了。”看到难得这么乖的他,孟青砚忍不住用手撸了撸他的发顶。
“多谢。”也不知今天太阳是否打西边出来的,摸“老虎”须,“老虎”竟然也不发威。而且这“老虎”的耳根子还可疑地红了起来,真是邪门的可爱。
那边厢,曹奶奶和曹大哥一行人早已是收获颇丰了;柿子不但有熟的还有那尚未成熟的也是要打下来做成脆柿子的。
这片山头的柿子树,有些是曹家人自家种的,有些则是野生的。野生的柿子个头并不大,但却很甜,孟青砚就吃了不少这野生的柿子。他不但是自己吃,还喊着那边正在认真摘橘柑的曹元卿吃:
“没想到这野柿子竟然这么甜,元卿你也快尝一个,真的很甜,不骗你。”
“不用,你吃吧。我要乘着晌午把这片地的茶枝柑都给摘完。”
曹元卿只回头好笑的看了眼吃的满嘴角都是柿子渣的孟青砚,然后就继续头也不抬地认真去摘这片长势喜人的青橘柑了。
“这竟然是茶枝柑?!”孟青砚突然就对这望着就酸不拉唧的青甘来了点兴趣。
“对,这还是我太祖父当年特意从广府的冈州地区移栽过来的,我们曹家也靠着用这茶枝柑制作的陈皮贩卖为主要营生,也算是刚好能够糊口。”
这位传说中的太祖父已经多次出现在两兄弟的口中,孟青砚倒觉得这曹家的太祖爷爷也算是位妙人了,非但精通堪舆:作出能够传世的风水宝宅;还懂得“竭泽而渔”不是长久营生的道理,能够想到替子孙后代未雨绸缪寻了个制作陈皮的长远谋生门路。
“小叔叔,快看,有兔兔。”两人正聊的热闹,那边宝儿突然指着茂密的草丛里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对曹元卿道。
“哪里,哪里,我最爱吃炙兔肉了。”听到有兔子,孟青砚也很是兴奋,忙追问道。
孟青砚还在左顾右盼地张望兔子在哪里呢,旁边刚刚还在摘柑子的曹元卿已经飞速“唰”地拾起地上的竹棍,接着就是“嗖”的一声,精确瞄准左前方草丛里一道白色身影,可谓是堪称“百里穿兔”了!
一旁的孟青砚先是有点不可置信,他快速地朝那边草丛里跑过去,弯腰拨开外面草丛看去,就见果然正横躺着一只白色的肥兔子,他于是拾起那只肥兔子颇为叹服地对曹元卿道:
“嚯,曹棠棣,想不到你还有这身手!”
曹元卿倒是一副八风不动,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从孟青砚手里接过那只肥兔子淡淡道:
“过誉了,许久未干这个,有些手生了。”他将那只肥兔子递送给了曹妈妈,对曹妈妈道:
“有劳母亲了,中午咱们可以加餐吃个炙兔肉。”接着就继续埋头回去摘柑子了。
不一会儿到了晌午饭点。曹氏三婆媳将那只肥兔子处理的很是干净麻利,孟青砚还是负责生火,炙兔子和饭团并几条曹元卿早上才从山溪边打捞上来的鲟鱼,因着是在野外调料有限,孟青砚邃向曹家人提议道:
“不若将这茶枝柑与柿子的果肉挤碎,铺陈在这炙兔和炙鱼上面,再撒上一点盐,一道烤制,柑子的酸,配之柿子的甜,是谓“糖醋”,嘶,定然会是风味无穷!”
“好好好,老身也觉得这果汁配炙肉的想法极妙,就依青砚你这法子。”曹奶奶总是忠实地给孟青砚捧场。
炙兔烤好了,孟青砚因为是客人所以分到了一只腿,又因为兔子是曹元卿抓到的,所以他也分到一只腿,剩下的两只,分别分给了最年长的曹奶奶以及最年幼的宝儿;不过孟青砚却注意到曹元卿自己并没有吃那只腿,他将那只腿递送到了曹妈妈手里对曹妈妈道:
“我不爱吃腿,母亲还是给你吃了罢。”
“娘知道你孝顺,你有这个心,娘就满足了,还是弟弟你吃罢。”
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推辞了几番,最后还是曹母实在是拗不过倔脾气的曹元卿,终于还是,接过来吃了。
孟青砚想这大概就是人间所谓的“母慈子孝”吧。
吃罢了饭,孟青砚帮忙将几框子水果搬到了山下曹家人的牛车上面,顺便几人也都在山上休息小憩了会儿,下午还要去山的另一头割桂花蜜,要保存体力。
大中午的,虽然昨天下午还是雨天,今天中午却已是烈阳当空,颇有几分暑气未消的意思。大伙儿就都在树荫底下的草丛里打坐闭目养神,正在大伙儿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曹妈妈大声地惊叫了一声:
“蛇!有………有蛇啊!”
孟青砚睁开眼抬头望过去,就见那是一条通体的青色小蛇模样的生物,正对外滋着一口锋利的牙齿,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小蛇”两侧及全身都带有玉金色的鳞片;这哪是什么蛇啊,分明是条臭长虫!
孟青砚简直要气死了,他赶紧走到曹妈妈身边,不客气地拎起了那条“臭长虫”的三寸,然后先是安抚了一下曹妈妈道:
“曹妈妈,你莫怕,这条“蛇”,唔,是我往日随意养着的小宠,他虽未免有点太过顽劣了些,但是,是绝对不会咬人的,也没有毒性。”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曹妈妈身旁的曹元卿一直都在一脸认真的打量着这条长相奇特的“蛇”,他总觉得这不是条蛇,而更像是龙一样的生物。
孟青砚又自责地赔礼,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地道:
“都怪我往日太过骄纵于他,才让他胆敢这么无法无天,等会儿回去了,我定会好好教训他一番!下次再亲自登门与你们赔礼道歉,今日某就先行告辞了。”
曹妈妈听闻孟青砚态度如此强硬地要教训这条“小蛇”,也是第一次见孟青砚发这么大的火,突然又觉得这条“小蛇”未免有点可怜,于是忍不住为“它”求情道:
“没关系的,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它”突然出现,我有点被吓到了罢了。青砚你还是饶过“它”罢。”
孟青砚对曹母摆摆手拒绝道:
“曹妈妈,不必劝我了,你不知道,有些人不给他点教训,他就容易蹬鼻子上脸的。我就先行告辞了”
曹家人虽然觉得孟青砚最后一句话很奇怪,仿佛不是在说一条蛇,倒更像是在说人,但有限的知识储备还尚且未能使他们想到问题的症结,也就基本上没多想,只有曹元卿一脸讳莫如深地望着那一人一蛇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飞往丹穴山上的路上,那条曹家人眼里看起来有点可怜的“小蛇”还在装死,不说话呢。他既然不说话,孟青砚也就不开口说话,看谁能够憋的过谁。
果然,最后还是对方受不住这空气中的低气压,率先主动开口坦白错误道:“我错了。”
“哦,你错哪儿了?”
“不该变蛇吓人,可我一开始没想着吓那位大妈的,我想吓的,想吓的是……”
“你一开始想吓的是谁,你不说我也知道。”曹元卿刚刚午休的时候就在曹妈妈的身边呢。
他又接着问道:
“还有呢,你总不至于就犯了这一个错吧,还错在哪儿了?”
“还有么?我怎么不知道!”乾斯迈说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竟是丝毫不见心虚的。
“好,这你也不说是吧,不说我替你说,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栗花沟山上的,你是不是昨天就一路跟踪我过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费心巴巴地好不容易从灶王爷那里给你弄过来螃蟹和菊花酒,本想着可以和你一醉方休,美餐一顿,你大爷的,转头你就给我全孝敬给了那小白脸了你!”
一想到昨天晚上,孟青砚头也不回地就脚底抹油般地丢下他一个人的场景,乾斯迈就是委屈,满满地委屈。等他终于悄悄跟过去,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就很气了。太生气不过了,所以今天中午才想出,要变成一条蛇,吓一吓那个“小白脸”的昏招。
“你还有理啦你!你不是爱变蛇吗,怎么又恢复人形啦啊你?!”孟青砚揪着已经恢复成人形的乾斯迈的脸蛋,还是一脸愤愤!
“痛,痛,痛,别揪!不敢了,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为了防止乾斯迈再次跟着自己一道,出现在曹家人面前捣乱,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孟青砚都是在想办法安抚和想着怎么摆脱这厮的无休止的纠缠。
等到终于有空摆脱青龙,得以再次拜访曹家人,正好已是过了除夕,正月初五,迎财神的日子。
许久不曾见到曹家人,再次见面,又是正月里,除了一些诸如燕窝一类的补品礼物,孟青砚还带了不少爆竹烟花。
他喜欢人界的烟火气,除了吃的,其中一项就是这新春佳节里的爆竹声声,与烟花徐徐。
又因着开了年,过了正月十五,曹元卿就要去参加科举的省试的会考,所以初五一早孟青砚就亲自去文昌帝君那儿求取了“文昌符”,文昌帝君许久未见到孟青砚本来还很高兴,道:
“青砚长大了,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来看望我这个老师来啦。”从前在樽督府的时候,文昌帝君相当于就是他们这些神族学生的副校长。
文昌帝君:又名梓潼神,原是天上的星宿北斗七星之一,也就是人界常说的“文曲星”。他的职责就是主宰读书人的禄位命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文昌帝君的崇拜逐渐在人界的文人雅士中所普及,成为掌管文运的神祇。每年的二月初三,是文昌帝君的寿诞日,孟青砚听说,人界的学子们会通过祭拜文昌帝君来祈求智慧、考运亨通和官秩高迁?。
“老师,我今天还有急事呢,我到你这儿想要讨一枚“文昌符”,您什么也别管,也什么也别问,只管先给我就成,我自然是有用的!”
文昌帝君见孟青砚说出这番话不免就更加好奇了,这肯定是有情况啊。他于是故意揶揄问道:
“你若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干正经事呢。”
“哎呀,绝对正经,好吧,其实是是我凡界的一朋友,他今年开春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想着您不是最会管读书的嘛,比起什么人界的香积寺啊,魁星楼啊,当然还是你这个文曲星本人要来的最为灵验啦,所以就想着到您这儿来求一枚文昌符送他,哎呀,您就答应给我吧。”
文昌帝君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他也就大手一挥,痛痛快快地道:
“好好好,也是怕了你了,给你,这就给你。”
待到终于从文昌帝君那里拿到了文昌符,孟青砚到达曹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将近傍晚了。来开门的依然是曹元卿。
“酱酱酱酱,新年快乐,许久未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真的是许久未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孟青砚的错觉,只觉得这次见面曹元卿又恢复成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冷淡。曹元卿也未回答孟青砚的话,只打开门让孟青砚进来,然后自己一个人率先迈步进了里屋。
孟青砚也不知道这么久没见,自己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小公子不快了。难道还是因为上次自己的“小蛇”吓到了他母亲的事情吗?毕竟据孟青砚所知,他曹元卿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啊。他关上了大门,颇有些心虚地跟在曹元卿的身后迈步进到堂屋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