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今日要出门,谁人敢拦!”
司徒璃拔出佩剑做威胁状,明丽的面庞染上怒意,多了一分威严之色。
门口十二名握着长枪的侍卫大都开始瑟瑟发抖,其中一人几乎要撂下手中的长枪,被侍卫长一把抓住了胳膊,这才没放下来。
他们奉大容皇帝口谕坚守东宫大门,皇命不可违,但这位张扬的皇太女也不好对付。
眼看着司徒璃的剑尖停在离一名侍卫的喉咙半寸处,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丢了差使事小,丢了命事大。
司徒璃倒是没想要侍卫的命。她若强行闯门,以一对十二,胜算并不大,但只要皇帝知道在东宫发生的打斗,必然不会置之不顾。
皇帝若是怪罪,她一力承担便是,只是绝不能再耽搁,若是赐婚圣旨下来,说什么都晚了。
她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你们若是这般冥顽不灵,待本宫见了陛下,统统要你们好看!”
众侍卫闻言更是瑟缩不前。人人都知道,陛下平日里对这位皇太女可谓极尽宽容,哪里忍心让她禁足,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放她出去,到时候他们想必处境不妙。
唯有侍卫长尽忠职守,举着长枪巍然不动:“我等奉陛下之命,不得让殿下出宫,望殿下见谅。”
司徒璃闻言将剑尖转向侍卫长,柳眉微挑:“你,报上名来。”
侍卫长正要回话,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太女殿下息怒。”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的声音,“陛下命太女殿下在东宫静思,并非禁足,侍卫长大人想必是误会了。”
内侍总管算是两朝元老,颇得皇帝倚重,在宫中很有威望,这一番话下来,剑拔弩张的氛围立刻散了。
司徒璃明白梁总管是从父皇那里来的,松了一口气,迅速放下佩剑收回鞘中,正色道:
“本宫只是惦记着去给陛下请安,这才心急了些。梁总管亲自来东宫,可是陛下召见本宫?”
“正是。”梁总管打量了一眼司徒璃的衣着,“殿下可进殿更衣,奴婢就在这儿候着。”
司徒璃欣然应答。她今日原本只是想同侍卫闹腾一番,穿了平日里练武的短打,显然不适于面见皇帝。
“紫樱,替我梳妆。”
侍女紫樱麻利地为她换上一袭华美的妃色织锦宫装,宽大的袖口和裙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嫣红芍药,发髻上佩两朵红珊瑚芍药珠花,与衣裙上的花朵交相辉映,衬得她肤白胜雪。
“其实清丽雅致的衣装最适合殿下,只是日常入宫觐见陛下,何必打扮得如此艳丽呢?”侍女白棠不解道。
“什么样的妆扮适合我,我又何尝不知。”司徒璃放下口脂,望着铜镜中盛装的少女,“只是我听闻,母后生前一向爱穿清雅脱俗的装束,我与她容貌已是相似,陛下定然不想在我身上再看到她的影子。”
“陛下分明那么宠爱殿下,还力排众议将您立为大容第一位皇太女,怎会在这些小事上跟您计较呢?”
“陛下的宠爱是有条件的,我再怎么自行其是也绝不能去触他的逆鳞。”司徒璃轻叹道,“因为我与他在择婿一事上闹翻,他不是禁足了我三日吗?”
说到此,镜中人面容有些哀戚,司徒璃便朝镜子笑笑,随即起身。
“我们走吧,别让梁总管等急了。”
一行人行至御书房,司徒璃下了步辇,听梁总管说皇帝只召见她一人,便留紫樱和白棠在殿门口等候,自己独自进了殿内。
自先皇后苏缃薨逝以来,皇帝司徒攸身体一直欠安。他一向勤政,近年来因操劳过度,才年逾不惑便已疲态尽显。
司徒璃来时,司徒攸正在书案后埋首批折子,听见通报声便抬起头。
司徒璃上前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坐。”
司徒攸声音冷淡,但面色平静,显然已经消了气。待司徒璃落座后,他便直入主题:
“如今与北殷的战事已经结束,北方边境已定,无需洛将军再带兵驻守,他不日将回京,年内便可与你完婚。”
司徒璃对父皇为何召见她心里有数,听他如此说,便果决道:
“父皇,儿臣不愿。”
司徒攸面色一沉:“你可知晓,洛将军是驸马的最佳人选?”
司徒璃怎会不知。洛将军大名洛凌,出身寒门,然而才貌德行俱佳,战功赫赫,深孚众望,配得上做皇太女的夫婿。同时,由于他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持,待她即位后,也不会有外戚干政之忧。
从各个方面看,洛凌将军都是驸马的最佳人选,除了一点——司徒璃和他根本不熟。
“儿臣有负父皇的一番苦心,望父皇宽宥。”
司徒攸闭上眼,深叹道:
“你可知晓,有多少人在盯着东宫?你一日不成家,朝野上下的议论就一日不休。朕虽然遂了你母后的心愿,立你为储君,可你若不能让朝臣百姓满意,朕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储君人选。”
司徒璃心中隐隐愠怒。朝野上下的议论,他们懂什么?难道一个女子没有丈夫就不能统领国家了吗?在被立为太女后的这一年里,她日日为国事操劳,哪一点没有尽到储君的责任?
当着父皇的面,她不好发火,只是恳切道:
“父皇,这些儿臣都明白,只是与洛将军成婚一事,恕儿臣万万不能从命。”
“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你竟这般忤逆朕?”司徒攸话说得重,语调不怒自威。
“父皇当年,不也违背皇祖父的意愿,立母后为后了吗?”司徒璃放软语气试探道,“儿臣也想和父皇母后一样,与心爱之人长厢厮守,而不是因为权宜之计和不爱的人成婚。”
正如司徒璃所想,司徒攸闻言果然怔住。
司徒璃的母后苏缃在生下她后不久就仙逝,她从小就听说父皇母后如何鸾凤和鸣,但若要问起帝后二人相识相恋的细节,宫人们却是讳莫如深,司徒攸也从不许人在他面前提起先皇后。
司徒璃不禁生疑,父皇对母后究竟是何感情。
“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司徒攸重复了一遍,声音干哑却不带感情,“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司徒璃提心吊胆地闭上眼。她这步棋走得险,每当父皇用这种不喜不怒的语气提起母后,接下来要发生的不是极好的事就是极坏的事。
“罢了。”司徒攸最终缓缓摇头,“你若执意如此,朕便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务必寻得合适的夫婿,否则,朕会给你和洛将军赐婚,或者重新考虑储君人选。”
最后半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含着告诫之意。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不宜再讨价还价,司徒璃暗暗舒了口气,立刻答应道:
“儿臣遵命。”
从御书房出来,司徒璃不愿再回东宫,想要出宫散散心。
谁知马车刚出宫,却遇见了一个熟人,她掀帘朝车旁骑马的人道:
“小路将军,这么巧?”
眼前之人一身张扬的朱红袍子,衣摆随风纷飞,正是护国大将军路峰的独子路鸣镝。他与司徒璃同龄,与她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
听到她的招呼声,红衣少年瞪大眼睛:“巧什么巧,我几日没在演武场见到你,听说你被陛下禁足,这才想来东宫找你。”
司徒璃闻言笑道:“你都知道我被陛下禁足了,怎的还想来找我?”
“怎就不能来找你了?”路鸣镝气鼓鼓地反问,“我还想着,要是侍卫不放行,我就翻墙进去。”
“陛下已经解了我的禁足,现在你可放心了?”
“我还能不放心你?”路鸣镝哼了一声,复又正色道,“说起来,你和陛下争吵,究竟所为何事?”
司徒璃知晓路鸣镝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她与父皇的约定迟早也会传遍朝野,于是道:
“去竹溪馆,我跟你细讲。”
竹溪馆是容国都城最大的茶楼,虽然位置在闹市之中,却是容都第一清雅之地,不少文人墨客和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都爱光顾此处。
两人到了竹溪馆,要了一个雅间一壶香茗,司徒璃便把她和父皇关于择婿一事的冲突和约定告诉了路鸣镝。
路鸣镝听罢,半打趣半感慨道:
“洛将军少年英豪,且有大容第一美男子之名,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你当真看不上他?”
“亏你说得出口,我只在十一二岁时与洛将军见过几面,他驻守北境五年之久,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谈何看不看得上?”
“玩笑而已,莫要生气。”路鸣镝赔笑道,“只是,虽然陛下免了你与洛将军的婚事,可三年时间说过就过,你总得寻个对象——不是,寻个对策。”
司徒璃瞥了路鸣镝一眼,却也开始盘算起来。
若是真要寻个驸马,京城里倒是有不少年轻有为的贵家公子,只是既要与她情投意合,又要与她的太女身份相配,确是一大难题。
至少,她活了十七年,还没遇见过一个让她想要与之共度余生的男子。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倒也不急,指不定陛下什么时候就改变了心意。”
“也罢,”路鸣镝点头,“今天出来喝茶,就不要谈朝堂之事了。”
他毕竟是护国大将军之子,路家向来保持中立不涉党争,路鸣镝虽说与司徒璃有幼时的情谊,又一向是无忧无虑的性子,事关储君之位,他也不便与司徒璃多说什么。
司徒璃的东宫之位虽然在过去一年里坐得稳,但未来三年时间,也不能排除会生事变。
几个妹妹年纪尚小,可她的二弟司徒瑜是皇帝唯一的皇子,文韬武略几乎不输她,母族秦氏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若是皇帝真动了易储的心思,司徒瑜这个竞争对手可不好对付。
“对了,你可知晓,洛将军三日后班师回朝,将会带一位北殷质子进宫?”路鸣镝挑起话头。
“北殷质子?”司徒璃疑惑,“我近日没出门,这倒是不知。”
“是北殷的九王子,名赫连骁,洛将军在战场上与他缠斗良久,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拿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他切磋一番了。”
“那自然好,省得你总缠着我跟你比武。只不过,若是打不过人家九王子,可不要哭哭啼啼的。”
“什么哭哭啼啼,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个样子?”路鸣镝不服气,见司徒璃笑而不语,又接着道,“行了别说我了,我告诉你,这北殷九王子可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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