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续到凌晨三点。温妤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捧着那叠泛黄的设计稿,蝴蝶扣的剖面图在台灯下投出复杂的阴影。祁允晟的胃病发作得突然,医生离开前特意嘱咐:"祁总需要绝对静养,至少三天不能处理公务。"
可现在已经过去七小时,书房里的视频会议声仍隐约可闻。温妤将设计稿翻到第十二页——R.X.的铅笔字迹旁有个极小的墨水点,在紫外灯下会扩展成完整的蝴蝶图案。这种防伪技术她在母亲的工作笔记里见过,但从未想过会与祁氏家族产生关联。
手机震动起来,LVMH珠宝部总监的邮件赫然在目:「巴黎展延期申请已收到,但集团要求72小时内看到"月蚀"系列最终样品,否则将重新评估合作。」
温妤的指甲无意识地在设计稿边缘留下月牙形压痕。她转向工作台,那里摆着"蚀光"项链的半成品——黑欧泊主石周围的金丝缠绕结构因为承重问题已经修改了十四次。她拿起镊子,按照图纸上的蝴蝶扣结构调整金丝角度,当最后一条曲线完成时,整块宝石突然以奇妙的角度悬浮起来,就像被无形的光托举着。
"果然需要裂缝..."
身后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祁允晟倚在门框上,丝绸睡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淡色疤痕。温妤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细节——疤痕的形状像个月牙,与她母亲手术后在相同位置留下的痕迹惊人地相似。
"你应该卧床休息。"温妤放下镊子,翡翠手链在腕间轻响。
祁允晟的目光扫过工作台:"祖母常说,完美的结构需要留出光的通道。"他走近时带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指尖悬在项链上方却没有触碰,"就像月蚀——黑暗反而让边缘的光更珍贵。"
温妤的呼吸微微一滞。这正是她设计"蚀光"系列的核心理念,却从未对任何人完整阐述过。祁允晟的指尖在图纸和她之间徘徊,最后落在那个墨水点上:"紫外线。"
当特殊光束照射图纸,蝴蝶图案浮现的瞬间,温妤看清了翅膀纹路中隐藏的字母——R.X.与L.W.的交织签名。后者是她母亲名字的缩写。
"1973年牛津珠宝学术交流会。"祁允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母亲救了我祖父。当时矿洞坍塌..."
温妤的耳膜嗡嗡作响。母亲确实提过那次英国之行,但只说去参加学术会议。她颤抖着翻开设计稿最后一页,紫外线下显现出完整的会议记录——母亲的字迹详细记载着某种宝石辐射防护技术,而页脚标注着「转交祁氏矿业安全部」。
"所以我们的婚姻..."
"不全是。"祁允晟突然咳嗽起来,冷汗浸湿了太阳穴,"那些照片...是从投资角度..."
温妤注视着他发白的指节。这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因为一句简单的质问而显露出罕见的慌乱。她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转而指向项链:"巴黎展需要这个,但陈氏的原料..."
"已经处理好了。"祁允晟按下书桌上的某个按钮,隐藏式保险柜无声滑开,"南非德比尔斯矿场的AAA级黑欧泊,今早刚到。"
保险柜里的丝绒盒中,十二颗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银河般的光彩。温妤的专业眼光立刻认出这是顶级货色——远比陈氏提供的样品纯净,而且每颗都带有她最钟爱的星云状包裹体。
"你什么时候..."
"婚礼第二天。"祁允晟的嘴角微微上扬,"以防万一。"
温妤突然想起签婚前协议时,律师特意强调的条款——祁允晟名下某南非矿业公司的股份将自动转入她名下。当时她以为只是例行公事。
窗外雨势渐小,晨光穿透云层在宝石上投出虹彩。温妤伸手触碰最大那颗黑欧泊,祁允晟的手指却突然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掌心比平时更烫,皮肤相贴处传来细微的震颤。
"三天后我亲自送样品去巴黎。"他说得很慢,像是每个字都需要斟酌,"你留在香港。"
温妤猛地抽回手:"合约第三条,我有权参与所有关键节点。"
"陈氏的人会在巴黎等你。"祁允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陈墨已经放出话..."
温妤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背上的新伤——四道平行的划痕,像是被某种锐器所伤。她想起拍卖会上陈二少那个乌黑打火机边缘的锯齿。
"所以这是警告?"她指向那些伤痕。
祁允晟收回手,睡袍袖子滑落遮住伤口:"商业谈判难免有些...肢体语言。"
温妤转身从保险柜取出祖母绿切割刀。刀刃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芒,她当着他的面将刀插进工作台:"肢体语言我也有专长。"
祁允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温妤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攻击性。奇怪的是,他眼中闪过的不是恼怒而是某种近似欣赏的神色。
"明天中午前完成样品。"他最终让步,"我们一起去巴黎。"
当祁允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温妤重新审视那叠设计稿。在紫外线的不同波段下,纸张边缘陆续显现出更多隐藏信息——矿物配比表、辐射检测数据、甚至还有张手绘的逃生路线图,标注着「牛津大学地下实验室,1973.12.24」。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图片让血液瞬间凝固:母亲当年在牛津的参会证件照,背景里赫然站着年轻时的祁家祖父。更惊悚的是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圈住角落里某个模糊人影——虽然像素极低,但那件绣着蝴蝶的旗袍温妤绝不会认错,正是母亲葬礼上神秘出现又消失的女士。
「有些设计图不该被翻开」——随图附言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温妤的手指悬在祁允晟的号码上方,最终却转向了相册。她翻出婚礼当天的照片,在众多宾客的角落,一个穿深紫旗袍的女士正在与祁父交谈。放大后可见女士手腕上的翡翠镯——与温母常年佩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窗外,雨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温妤将设计稿小心收进防弹手提箱,转而打开衣柜暗格。那里藏着她的应急装备:微型紫外线灯、石墨烯防弹内衬的披肩,以及母亲留给她的那本密码日记。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光在裂缝中重生,就像我们的命运」。此刻温妤才注意到,这行字下面有极浅的压痕,像是曾经垫着另一张纸书写留下的印记。她将紫外线灯调至365nm波段,纸面上逐渐显现出一幅微缩设计图——与祁允晟祖母的蝴蝶扣结构形成完美互补。
手机再次震动,祁允晟发来简讯:「已安排好专机。巴黎见,我的设计师。」
温妤望向工作台上完成大半的"蚀光"项链,黑欧泊在晨光中流转出暗红光泽,像极了祁允晟虹膜最深处的颜色。她突然想起昨晚车里的发现——他手机相册中那些跨越七年的影像记录,最早的照片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后一周。
某种近乎直觉的念头击中她:这场婚姻或许从始至终都不是交易,而是某个精心设计的守护计划。就像蝴蝶扣的隐藏结构,真正的承重点永远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回复:「记得带胃药,巴黎的餐厅可不体谅资本家。」按下发送键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管家敲门通报LVMH代表已到会客室。温妤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设计图,将它与祁允晟祖母的图纸并排放在一起——两张图纸边缘的锯齿完美吻合,拼出一个完整的蝴蝶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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