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持续一个月的雨季终于结束，迎来了久违的晴天，落日沉入钢筋泥土的高楼之后，云层折射的余晖沾满衣襟，楼顶，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
林笙双手合成喇叭状，冲远处大喊：“祝我的宝贝赵桐生日快乐！”
赵桐撇撇嘴，就差把嫌弃写脸上了。
林笙手肘戳她，“解释清楚，你这什么表情？”
“有点丢脸的表情。”
她预判林笙扑过来的动作，先一步往后退，手拦在身前，林笙改伸手环抱住她，哼哼两声，“今天不和寿星计较。”
赵桐一愣，被她抱住，眼泛柔波，“该下楼了，生日会快开始了。”
往常生日这天都是她们好友小聚，一起出门浪，去海边，去山顶，在日出或日落时喝酒谈天，度过愉快的一天。
今年却不一样，其他好友在外地奔波腾不出时间，又因为她开始接管公司，连带着生日也扯上了利益关系，举办了今晚半商业性质的生日会。
知道林笙不喜欢和商场上的人打交道，赵桐先领她去人少的休息厅，暼见她别在裙领的胸针，指了指，“这就是你五百万拍来的胸针？”
林笙点点头，“VL这个系列的胸针，每个主题产出一枚，偶然看到喜欢，就拍下来了。”
“喜欢就值得。”她走之前又说：“差点忘了告诉你，闻然也会来。”
林笙问：“你请她来干什么？”
“可不是替你请的，她是代表闻名科技来参加。对了，你不是对她有点意思吗？怎么没见你追。”
“她又不搭理我，上赶着干嘛？”
一个月里她联系过几回闻然，只是对方似乎聊天兴致不高，起个头没说两句就断了。
“随你，反正你不缺人追，再不济还有阿姨给你介绍的一堆优质女朋友呢。我先去了，你随意。”赵桐端起酒杯，换上交际的笑容上前和人交谈。
想到女朋友这事林笙就头疼，吴女士落地海城这一个月来，只要她没事，就拿着《小笙相亲选妃册》给她介绍。
林笙主观上是想谈恋爱的，但不是以这种“相亲”的方式，无奈吴女士十分坚持，说除非她找到女朋友，否则轻易不会离开海城。
短时间内无中生女朋友应付的话，吴兰必然不会轻易相信，林笙叹气，早知道就暂时不否认她和闻然的关系了，这下自己挖坑自己跳。
她刚坐下没多久，有人凑过来，拒绝一个又一个，半个小时不到，林笙身边陆续换了七八个人。
今天桃花运势不是一般旺，让人不禁怀疑到吴兰那去，转念一想，吴女士喜欢直来直往，不会用这种方式。
林笙也没想太多，这些人连搭讪都不太会，让她有种被刻意接近的感觉，她打算暂时上楼避一避，走在半途中却停了下来。
“闻小姐不考虑一下吗？”男子西装革履，梳了个大背头，三十上下，眯着眼笑，边摇晃酒杯，“如果现在有资金注入，加上闻名科技十几年在业界的口碑，你我双赢，再晚点可就来不及了。听说你的母亲还在ICU？”
接触的人多了，这类挂羊头卖狗肉的伎俩闻然一眼就能识破，她整理西装外套，放下翘起的腿，不冷不热地拒绝：“不必了。”
“十多年前，闻名科技也是海城颇具声名的企业，虽然近年在走下坡路，但我相信你能逆风翻盘。”
他表现得极有耐心，找机会靠近坐下，压低声音，“有传言说你的女朋友是江海集团的二小姐，可一个月过去，江海集团冷眼旁观，眼睁睁看闻名科技被卷入无底洞。看来不是传言有误，就是闻小姐所托非人。”
“我的诚意很足，你看了一定会满意。”
他旁边的秘书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适时接话：“刘总连合同都拟好了，原想过两天登门拜访，没想到今天能遇见闻小姐，两位属实有缘。”
酒味混杂着烟味一直裹挟鼻尖，闻然忍着蹙眉，不愿再多待一秒，起身离开。
她的反应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行事不再忌惮，“闻小姐来这不就是为了找个买家吗？如果是我的诚意不够，我可以再加。”
他的声音不算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再看到闻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闻然四处“求人”帮忙的事得到了证实。
耳边时不时传来他们的议论，闻然脸色平静，并没有恼怒，“我不喜欢男人。”她打量他一眼，刺道：“等刘总去T国做个手术，再来和我谈合作也不迟。”
他脸色僵了一瞬，很快笑了，“说不定和我试一试，闻小姐就对男人感兴趣了呢？”
林笙听了一阵恶寒，忍不住从石柱后现身，“闻然。”
第一眼看到她胸口别着的胸针，闻然愣了愣，旋即起身和她并肩而立。
一双冷眸睨着他，语气嘲讽，“我还以为天晟那位李总的下场，能给你们提个醒。”
你们，不是你，这句话也是对围观人群里其他不怀好意的人说的。
江自川把人交给警察后，集团和天晟的合作全部终止，其他想接洽江海集团的，自然要看眼色避开天晟，这事在圈里传了有一阵，不过有意锁了消息，所以没多少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刘总眼里带过一抹怀疑，“小姑娘说话都不打草稿？吓唬人倒是有一套，你爸是哪位？”
“林屹松。”
他松了口气，笑了笑，上前两步，打量林笙的眼神带上了兴趣，“我在海城好些年，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小姑娘哪来那么大底气？”
“刘总喝多了，我劝你就此打住。”赵桐寻了过来，拦在林笙和闻然面前，“我来处理，你先上楼。”
林笙应好，转头看到闻然时顿了几秒，眼前人的双眼布满血丝，细看能发现浓妆下面容透露的疲倦，空调风迎面吹来，她嗅到了她身上的咖啡味，苦的。
“要不要一起上楼？”
说出口时，她想起了一个月前的晚上，那句“需要上车吗”，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
闻然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嘴唇微抿，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轻声说了句好。
于是林笙在一众目光下，牵过她的手上楼。
在踏上两节台阶时，林笙恍然想到了今晚连续不断有人找她聊天的原因。
对于家庭背景，她不会主动拿出来炫耀，但既然已经传开，也没有继续低调的必要了。
她微笑着回头，身后的赵桐还在和人交涉，她说：“对了，我叫林笙，可能你也没听过。”
“我尊敬的一位长辈告诉我，有人欺负我记得报他的名字。”
“他叫江自川。”
江海集团的创立者，江自川，这个名字在场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休息厅难得静默，林笙和赵桐对视一眼，没去看其余人的反应，一步步迈上楼梯。
她带闻然去房间休息，一进门，自觉松开手，“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
“没事。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多待会，不会有人来打扰，玩会手机，那些糟心事暂时放一放。”
林笙边倒水边吐槽，“生意场里的，要不就头脑简单土大款，要不就精明到能把人卖了还帮他数钱。刚楼下那什么刘总，一眼就看得出是哪种，眼高手低，公司不大级别不高，人丑钱不多，飘成什么样了。”
“也就是赵桐刚接触公司，走个过场，才让这种人收到了邀请函。人贵有自知之明，要我是他们，不照镜子我都得自卑。”
闻然听了，稍微放松肩膀，靠在沙发背上，抿着的唇角微微提起，“你说的对。”
林笙心情不错，把水递给她，端了自己的水杯，和她手里的相碰，“来，干一个。”
闻然掀了掀眼皮，看着她，不太能理解的样子。
林笙在她对面，勾唇笑，“妆挺重，最近没休息好啊？”
“嗯，在忙公司的事。”顿了顿，她说：“如你所见，在四处奔走替公司找出路。”
先后几个大项目出现问题，又接连出现核心成员辞职，资金链断裂，合作方退出等等，磋磨下来，她知晓具体情况的时候，公司已经这番光景了。
酒局里朋友聊天，零碎听了不少，林笙问：“这些事都是你做啊…会很累吧？”
虽说闻然能力强，但到底还是个大三的学生，不仅学业不能落下，还得分担公司的事。
闻然愣了会，轻声说：“嗯，还好。”
就此沉默。两个人的房间，沉默之后安静就更为明显，向来能说会道的林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脑子里搜刮话题。
最终还是放弃了，直奔主题。
“那什么，和你商量个事。”
林笙战术性喝水，杯口抵着唇，声音闷闷的。
闻然看她，“你说。”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林笙暗自抬眼，面上却绽放出一个亲和的笑，紧接着说：“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钱，替你缓解经济上的困难。”
“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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