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桥回到宫中,就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婢女仆从。
刚消下去的怒意,这时‘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全都给我起来!”
众人趴在地上瑟缩着身子不敢动弹。
“你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才是这个福宁宫的主子!太子的话说了有用,我说了没用是吧?”赵桥摘下头上的纱笠发泄似地重重砸到地上,旁的侍从被砸到了也不敢躲,只一味地把头压得更低。
赵桥见状火气更盛,“起来!”
下面霎时齐声惶恐道:“公主息怒!”
“都下去吧。”慢步跟在他身后的太子此时才进殿,轻飘飘一句话,众人就纷纷起身垂着头鱼贯而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东宫呢。”赵桥看着瞬间空旷下来的殿内,语气嘲讽道。
赵衍笑了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妹妹若是想要东宫倒也未尝不可。”
赵桥不再理他,转身把自己狠狠摔在了软榻上,赵衍也不恼,甚至上前贴心地替他除掉鞋袜,赵桥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耐,翻过身抬脚抵着他的胸口把他往后推,“别烦我。”
赵衍握住他的脚心轻轻揉捏了一下,语气依旧轻柔,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福宁宫这些人真是太不尽心了,一点不把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就这么让人把小桥哄骗着出了宫,还总是不听小桥的话惹小桥生气,哥哥帮小桥把他们都处置了好不好?”
一番话听得赵桥后颈发凉,忙要把脚抽回来,然而对方手上却使了劲,不让他乱动。
“赵衍,你要干嘛?我警告你……”
赵衍抬手轻抚了下他的脸颊,表情受伤道:“又要一辈子不原谅哥哥吗?”
然而眼里却是一片瘆人的冷意。
“是不是在小桥眼里,所有人都可以比哥哥重要?明明在哥哥心里,小桥比所有人都重要。”
“小桥总是这样,一点都不爱哥哥,只会说一些让哥哥伤心的话,还总是很轻易地被人骗走害哥哥担惊受怕,但是哥哥却一点都不舍得让小桥伤心难过,因为哥哥爱小桥,这辈子只会对小桥好。”
被赵衍犹如蛇信一般阴暗粘腻的眼神盯着,赵桥忍不住头皮发麻,避开他的眼睛,不自在道:“说什么恶心人的呢,滚开。”
被骂的赵衍对此毫不介怀,甚至进一步贴近他,拨了拨少女有些汗湿的额发,继续自顾自说道:“小桥下次想出宫要和哥哥说,哥哥带你出去玩,你这样太危险了,还学会翻墙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你都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多害怕……”
赵桥翻了个白眼,忍住想一脚踩在他脸上的冲动,推了他一把,“停停停,你真的好恶心。”
赵衍捏了捏他的脸,微微挑眉,“都是真心话,你这样子说哥哥,哥哥又要难过了。”
“真心话也恶心。”赵桥压根不信,这死变态估计又憋着坏准备在哪里给他使绊子呢。
赵衍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下一刻不顾赵桥挣扎,强行搂着他齐齐倒在软榻上,“好啦,不要闹了,折腾一天累了吧,哥哥陪你睡一会儿。”
“不要————”
赵桥‘砰砰’给了他两拳以示拒绝,然后毫不意外地被皮糙肉厚的赵衍反制住双手,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赵桥一开始还着力抵住他的胸口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终究耗不过赵衍,索性闭上眼睛开始躺尸。
逾制的龙涎香在殿中氤氲,没一会儿,最后那点强撑着的清明也彻底消散尽,奔波了一整天的少女靠在身旁人臂弯里慢慢软了身子,侧颊贴着赵衍胸前的衣料,蜷成小小一团,沉沉地坠入梦乡,即便隔着几层衣料,赵衍还是觉得那片紧贴胸口的暖意灼人得厉害,没由来地令他生出一股渴意。
垂眼看着面前恬静的睡颜,心口不由泛出一阵痒意,到底没忍住在怀中人的额角上轻轻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睡梦中的赵桥皱了皱眉,赵衍见状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般哄着他。
男人的大掌紧贴着少女纤细的背,少女轻快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他的掌心,仿佛很依恋他的样子,这种全盘掌握着对方的感觉给了男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就像一只被蟒蛇绞住了脖颈的小猫,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最后只能瘫软着与之一同沉入幽暗阴森的黑夜里。
2.
次日宫外便传来消息,齐乐游被他爹当众抽了三十鞭,被罚去祠堂罚跪七天,禁足半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桥倒是毫不意外,他早知道赵衍不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易放过齐乐游,但昨天他对齐乐游才说好的会护好他,转眼赵衍就阳奉阴违打他脸,这让赵桥很不悦。
“观月,备轿去东宫。”
这会儿估计赵衍还没下朝,他要先去东宫给他一个下马威。
赵桥就这么一路乘着软轿直直闯入东宫内殿,一点敬重储君的觉悟都没有,不过即使太子不在,但东宫也没有一个人敢拦着这位祖宗,谁不知道这个宫里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其实是这位懿宁公主,就连太子在他面前都得做小伏低、好言好语地伺候着,生怕他有一点不称心。
赵桥自觉地在内殿的主位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斜睨着周围众人,拔高语调道:“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给太子送了一味奇香,平日里散发清凉甜韵,遇热后香气还会依层次变幻,不仅如此……说是就寝时点燃,可以看见人世间最最美好的东西,我听人说此香还能理气镇痛,缓解胸闷咳喘,这也是巧了,我最近适感风寒,恰好有些咳嗽。”
“观月,你随他们去取来,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当真有这么好。”
赵桥把这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东宫的人纵然听出来这是借口也万万不敢推辞,最后只能任由赵桥手下的人把他们支走,总归他们两兄妹闹矛盾,旁的人是一点得罪不起,事后若是太子怪罪下来要打要罚也罢,到底是没有被这小祖宗告状罚得狠,先前不识眼色冲撞赵桥的一个太监,听说好些日子后无缘无故就在太湖中溺毙了,出了这事之后,后宫也再没有人敢忤逆赵桥,生怕一不留心就成了第二具出现在太湖的浮尸。
屏退左右后,赵桥先是肆意打砸了一通殿中的布置,几息后才开始翻起赵衍宫中的书信,前些日子皇帝把科举殿试的事全权交由太子,赵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摸清这些人里有哪些是赵衍的人。
抬眼扫见桌上那一沓批阅过的奏折,赵桥快步上前翻看起来,连着看了好几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赵桥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加快着手上的动作,翻到底部,突然看见了一个暗匣,赵桥眉头一挑,暗道总算给他找到了。
谁知拉开暗匣却只看见一卷保存良好的画卷,正要打开时,耳边乍得响起赵衍的声音,“小桥,在找什么吗?”
抬眼就看见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赵衍,隔着珠帘赵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朝服,以及逆着光折出光影的腰佩,珠串摇曳间,赵衍已踱步至跟前。
赵桥手一抖,一把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试图毁灭证据,而后先发制人道:“你敢让我等你这么久!”
赵衍看着这一地狼藉挑了挑眉,倒也不恼,只顺着他的话认错道:“是哥哥不好,一下朝哥哥就来了,你看衣服还没换呢。”
赵桥瞥了他一眼,暗道这个蠢货果然没发现他的真实目的,进而摆出一副降尊纡贵的姿态道:“好吧,原谅你这一次,我先走了。”
说着行云流水地把那副画卷藏到衣袖里,强自镇定地打算离开,经过赵衍身边的时候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赵衍弯着眼盯着他,轻声细语道:“不留下来陪哥哥用午膳吗?”
手上动作一点不含糊地掰开了他紧攥着画卷的手,下一秒东西就物归原主了。
“你……!”赵桥话还没说出口,就和赵衍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张着的嘴自觉又闭上了,接着就见赵衍把那卷画卷又妥善放置回了桌上。
“不是不给你看,只是代价恐怕不是小桥承受得起的,这样的话还想看吗?”赵衍视线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他,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种蛊惑意味。
赵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赵衍口中的代价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扁了扁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不了,我刚也就是随便看看,才不稀罕你的东西呢。”
“好吧。”赵衍的声音听起来竟还带着一丝遗憾,这让赵桥莫名庆幸自己刚才选择没有打开。
“来都来了,已经让人备好膳食了,陪哥哥一起吃,好不好?”赵衍的手轻轻捏住赵桥的后颈,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赵桥本就理亏,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和赵衍在餐桌旁坐下。
“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赵衍亲自为他布食,甚至不避讳地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至赵桥嘴边。
“……其实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赵桥默默往后靠避开赵衍的筷子,弱弱反抗道。
赵衍不为所动,抬眼看着他,“不准挑食。”
赵桥只能憋屈地咽下那口鱼肉,结果下一秒又有一勺鸡汤在等着他了。
赵桥:……
他甚至不能张嘴说不要,因为赵衍会趁着这个空隙又给他喂食。
所以说他最烦和赵衍一起吃饭了,真的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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