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濛晚上睡得很浅，夜里被空调吹干的嗓子眼涩得很，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客厅里面倒水喝。
路过书房里面听见父母的争执瞬间停下了脚步，曲濛动静很小，靠在房门边上。
等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时，脑子里面还有点的模糊睡意瞬间吓没了，脸白了一寸，连快干死的嗓子都无法顾及了。
高琇压低声音朝他吼道：“曲濛今年还没满十七！”
曲坚华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也快了，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回来养这么大给了他那么多钱现在可以为我们家做点事了。”
高琇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曲坚华闭着眼，“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余总乐意帮忙，再说了只是想帮我们照顾照顾儿子，你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
曲濛站在外面大气不敢喘一声，慌得额头都冒出了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爸口中的余总应该就是玩死好几个男老婆的死变态。
看着涨红着脸的高琇，曲坚华警告她：“明天余总就来接人了，你别搞出什么乱子来，不然就继续回医院去吧。”又哼了一声，“真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了？我外面还有几个儿子，等过几天接回来给你养。”
高琇苍白着一张脸，脱力的坐到地上，一句话没说出来。
曲濛在外面死死捂着嘴，不知道拖着什么样的步伐回到房间里面，才敢大声喘着气。
早知道他这个没什么血缘的爸对他没什么感情，没想到竟然变态到要把他名义上的儿子送给别的老男人玩屁/股。
愤怒大过心寒，现在是恐慌完全占据了曲濛的脑袋。
明天那老变态就来了就再也跑不了了，只能今晚跑。
朋友、学校肯定去不了，可他又能去找谁呢？
曲濛从家里面人想到了所有的朋友、甚至聊过天的同学，最后只想到了段今宵。
曲濛想，我借过他钱，替他交过他奶奶的医药费，还有他的学费，虽然他现在退学了但这份情他肯定不能不认，这个忙他也是必须要帮的。
最重要的是，曲濛朋友那么多，可他只记得段今宵的家在那里。
因为真的破的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会有人的家破成这个样子。
曲濛空着脑袋把自己书包里的资料全都倒了出来，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塞进去，然后把床头柜里面的仅剩的200块钱揣进怀里。
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从窗户爬了下去，曲濛龇牙咧嘴的趴在灌木丛旁边，幸亏是二楼，再高点估计他就要摔死了。
沿着花坛一路向前走，猫着腰避开保安亭的样子曲濛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狗，直到跑到外面的路上也没能让心悬下来。
他甚至不知道段今宵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曲濛一路磕磕绊绊的跑到了一片平房区，越往后面走简直可以称做危房了，路上有好多烂泥巴，垃圾也都堆在路边，熏得曲濛几乎要晕过去了。
段今宵的家在最后一排，他吊着自己的心走到段今宵家门口，看着还亮着灯的屋子他激动的几乎要掉出眼泪来。
曲濛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立马出来，他撇着嘴加重力道继续敲，一边敲一边喊“段今宵。”
才喊了第二声，门就被打开了。
段今宵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很不合身的黑色外套，款式看上去老气得很，已经是凌晨他却没有一点睡觉的样子。
段今宵脸色有点冷：“你怎么来了？”
曲濛几乎是瞬间鼻子就酸了，提心吊胆的从家里跑出来，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独自一个人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着面前人冷着的脸他竟然还感到了一丝安心。
曲濛张口就是一句：“怎么办啊段今宵。”
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调子，听得段今宵眉头紧锁。
段今宵看着曲濛身上还穿着睡衣，领口七零八落的敞着，一张脸被风吹得泛红，伸手把他拽进了屋子里面，用搪瓷杯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捧在手里。
段今宵垂着眼睛，眼皮发紧，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怎么了？”
曲濛撇着嘴又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怎么办啊段今宵。”
段今宵太阳穴跳了下，“你说。”
曲濛眼角发红，原本被风吹得泛红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更红，“我爸竟然要把我送给一个喜欢玩男人/屁/股的老变态。”
段今宵听见这句话时呼吸一窒，眉心皱在一起，一张脸霎时黑了下来。
“段今宵，我不想去。”
曲濛狠狠吸着气，直接伸手拽住了段今宵的衣服，颤着呼吸说：“段今宵，你在医院病房外面最无力着急的时候我帮你付过你奶奶的医药费吧，在学校的时候你没钱交学费你奶奶跪着求教导主任让你上学的时候也是我出来帮你交的学费对不对，这些你都还记得吧？”
“这些事说大也不算很大，但对你来说绝对不小的，”曲濛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但什么都没有。
曲濛有些慌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试图用曾经随手给予的恩惠来强迫他的道德感，“段今宵，你应该报答我的。”
段今宵只是安静地垂着眼睛盯着曲濛，“为什么是我？”
曲濛一愣，“什么是你啊？”
段今宵突然说的很快，“你有很多朋友，甚至是追求者，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曲濛眉心皱了皱，抬眼瞪着他，“我不要命啦，我爸肯定都知道他们，今晚去找他们明天我估计就立马被送到那个什么变态的床上了。”
段今宵打断他，“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曲濛抿着唇，思索了好几秒后，吐出句软话，“我只能找你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段今宵把那句“只有你”在脑子里面反复嚼了好几遍，半晌后扯着嘴唇，“好，我会报答你。”
他以前就知道段今宵是很有道德感、很守信的人，就算自己和他说过了借他的钱不用还，他还是给自己打了欠条上面按上了他的手印，并承诺会还钱。
曲濛在出来之前还费尽心思从自己乱七八糟的书架上把这两张皱皱巴巴的欠条找了出来，收进了包里。
得到段今宵承诺的曲濛才算是真正的把心放了下来，他心思卑劣地用曾经自己认为不值一提的恩惠让段今宵不得不背负上自己，报答自己。
搪瓷杯里面用来暖手的水已经变得温凉，曲濛本来嗓子就干连杯子上面坑洼的痕迹都没在意，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等喝完了曲濛才皱着脸，这水怎么一股大碴子味，喝完更喇嗓子了。
“段今宵，这个水不好喝，嗓子疼。”
曲濛把半杯水放到了桌上，段今宵嗯了一声把剩下的水喝光收起了杯子。
曲濛这才有空打量着周围，比上次来空荡了不少，家具少了锅碗瓢盆也不见了，曲濛转头看向床，上面什么都没有。
往段今宵旁边看，才注意到了他旁边一个破旧到掉皮的行李箱。
曲濛突然一怔，抬眼看着段今宵的眼神都带着慌乱着急，眼眶一红，他直接抓住了段今宵的手，用力到指甲都掐进肉里，“不是说要报答我嘛，你走了怎么帮我啊段今宵，你真的忍心看我被抓回去……”
段今宵刚抬手想把曲濛的手拉开，曲濛以为这是他拒绝帮自己的一意思，瞬间急了起来，眼泪都急掉了下来。
看见曲濛的眼泪段今宵就停了下来。
段今宵说：“我要去淮城，在那边找了工作。”
曲濛急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段今宵抬眸告诉他：“外面很乱。”
外面很乱，诱惑也多，不论曲濛的性格和出生，会有很多人为了他这张脸前扑后涌。
曲濛语气放软，声音轻轻地，“我也不会乱跑呀段今宵，你要是怕我走丢的话你就把我系在你裤腰带上。”
段今宵垂着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他俯身直视着曲濛，声线很冷，“我现在没有钱，你跟我走会过得很辛苦。”
过得很辛苦和自己的小命曲濛还是很能分得清的。
“没关系，”曲濛红着眼睛，“我现在还有点钱，然后你辛苦多赚点钱，我们两个人不会很辛苦的。”
段今宵听到曲濛“你辛苦多赚点钱”的时候不合时宜的眉峰一动，然后看着曲濛点了头，“嗯。”
曲濛“啊”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段今宵说：“十点的大巴。”
曲濛一晚上提心吊胆到现在，在没有彻底离开这里之前他的心怕是不能完全放下来，他拉着段今宵的手：“我们能不能提前点去啊？我怕我爸找人把我抓回去。”
段今宵淡声：“好。”
曲濛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甚至收拾衣服的时候抓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剩下的是两条裤衩和袜子，什么外套都没带。
来的路上一鼓作气不觉得冷，现在只觉得寒气从睡裤下面钻进来到自己头顶了快。
曲濛吸着鼻子，“段今宵我好冷，你有没有外套啊？”
话音刚落，他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落到了曲濛的头顶。
曲濛捧着他的外套放到床边，然后把自己包里衣服拿了出来，背着段今宵直接把睡衣换了下来。
很白很嫩，腰很细，腿很直。
段今宵坐在凳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毫无戒备正在换衣服的人。
等白喻穿上了段今宵那宽大的外套，皱着脸走回来的时候他才堪堪收敛了目光。
曲濛：“段今宵这个衣服好大，很……不好看。”
本来想直接说“很丑”的曲濛硬生生地咬着舌头委婉了一下。
段今宵面色不变语气很平的回复他：“嗯。”
段今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拉来了一辆很破的三轮车，后面车斗的栏板全都没了，光秃秃的剩个底，曲濛有一瞬间觉得这是用来拖死人的。
段今宵把行李箱先托了上去，然后让曲濛坐在上面。
旁边一个栏板都没有，曲濛坐在上面浑身发抖，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段今宵说：“扶好。”
曲濛急忙转身跪在了行李箱上面，一把按在了段今宵的肩上，“这旁边连个挡的东西都没有，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坐在后面呢，这个速度那么快万一我不小心摔下去我喊都没地方喊！”
段今宵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拿开，然后放到座椅上面的杆子上，“扶这个。”
曲濛撇了撇嘴，“一直要跪着，膝盖会疼的而且严重的会还会变紫变肿。”
段今宵额角挑了挑，下车从屋子里面拿出了一根长绳，把行李箱和前面的座位捆在一起，“不会掉。”
曲濛舔了舔嘴，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下段今宵的表情，一张脸冷的快要把他冻死，那双眼睛看过来曲濛甚至能明晃晃的从里面看出来他的心里话。
彷佛在说，那你要怎样？
曲濛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在挟恩以报的状况下，抿着唇安分了下来，“嗷。”
段今宵坐上了车，刚准备问曲濛坐好了没，后肩上突然贴上了一双手，紧紧地捏着他的肩。
曲濛凑在他耳边，没注意的往他耳朵上洒热气，说：“这样吧我扶着你，万一我要掉下去了就能告诉你了。”
段今宵耳朵离他远了点，“不是说跪着疼。”
曲濛噎了一下，疼是肯定会疼的，他也是夸大了说的，“我忍忍。”
天还没完全亮，风很大，吹的曲濛的衣服都鼓了起来。
他本来晚上就没睡好，现在这个车开在路上又晃晃荡荡的，曲濛跪着都快要睡着了。
这会儿睡着可是很危险的，曲濛自己也知道，只能把小脸从宽大外套的领口里冒了点出来，双手从搭在段今宵肩上到完全的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无意识的凑在他的后脑勺完完全全的贴着段今宵露出来的皮肤。
上面冒着热气，曲濛贴在上面感觉很舒服，还能闻到一点皂角的香味。
作者：段今宵看上去是在思考曲濛的话，实际上把那句“我现在只有你了”在脑子里面过上了几十遍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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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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