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叶姝君这一番谈笑下来无比顺心,毫无半点惹人不适的地方。
酒塔大门走进一名老客,直奔前台买酒。
叶姝君随意瞥了眼,瞧着那衣衫破烂,却在这冰天雪地里丝毫不被寒冷影响的人。
老乞丐?
“老样子。”乞丐老者掏出一沓钱放到柜台上。
他是岐桑酒塔的熟客了,店小二见了,笑哈哈地给他备上酒。
乞丐老者接过酒坛子,咬开自己腰上酒葫芦的塞子就往里倒酒。
“外头风紧呐。”他大灌了口酒,不难看出此刻外露的愉悦,“小二,你们这儿的眉上野呢?给我来两坛。”
店小二一听,原本和蔼的笑容顿时意味深长起来,泛着精明的眼神在店内转了一圈。
叶姝君距离二人不算远,老乞丐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让她听了个全。
面具后,女孩的细眉轻挑,转眸望向老乞丐。
他刚刚说的是岐桑酒塔的暗语,准确一点,应该说是绝乐商行的暗语。
岐桑酒塔也并没有“眉上野”这种酒,只有清酒“眉上叶”。
他要了两坛,是双数,就说明要和商行做生意的不是他自己,他带了客人来。
反之,若是他只要了一坛,或者三坛,这样的单数则是代表要和商行做生意的是他自己。
单数的数字越大,就表示这单要委托的事越大、越重要、越凶险。
双数的数字便表示他举荐来了客人,要和商行交易的不是他,是他带来的人。
而双数的数字越大,就意味着此番他引荐来的客人是多是少,具体多少便要等双方面谈时才能知道了。
当初叶姝君设置下这个类型的暗语时,商行内很多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该如何区分,有些未曾上过学堂的更是连双数单数都不懂。
为此,叶姝君也是花费了好一段时间给大伙解释,甚至还开设了整整半年的绝乐商行内部“学堂”。
中途也有被一根筋的“学生”气的够呛的时候,于是她立誓以后再也不会当老师了。
作为在现代当了一辈子理科生的叶姝君暖心提示:如果你没尝过屎,可以试试去古代当老师。
叶姝君轻缓地扇着团扇,金丝面具下的神情透露出些许无可奈何。
上辈子是理科生又怎么样,在这个世界过了十六年吃吃喝喝无拘无束的日子,她的脑子早就比大学生还大学生了。
现代的她每天不是在卷就是在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陷入无限的焦虑无法自拔,外表看上去是二三十的大美女,实际心里已经被一道道负面情绪击打的不成样子了。
虽然说现在也面临着预言梦中的死亡结局,可上辈子那种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的日子她是真不想再过了。
混日子还没有丁点的心里压力,实在是爽爆了。
叶姝君吹着口哨哼歌,上前,靠在柜台上对店小二道:“交给我吧,去通知你们钟掌柜一声。”
店小二知道她是钟宴带来的,只迟疑了一下便点头。
“这位姑娘……”乞丐老者看看她眯起眼,“很面生啊?”
“老人家,把我给忘了?”叶姝君笑着压低声音,“昨个儿找你问路那个啊,不瞒您说,我是暗中从江南来京城的,但是走的太急了,没问清楚商行在京城的位置。”
乞丐老者拖着尾音“哦”了声,“原来姑娘你是绝乐商行的人。”
他最近可没收到绝乐商行有派人从江南来京城的消息。
可方才那小二确确实实放心把他交给她,那想必这小姑娘是绝乐商行的人不假,但绝不是这些天从江南绝乐商行总部来京城的。
叶姝君没有多说什么,弯着唇道:“两位客人,请吧。”
话一出,乞丐老者和方才大汉那一桌的其中一人都愣了。
那四个大汉正是叶姝君一下楼来的第一桌聊天对象。
乞丐老者先是一顿,随即笑出声,对大汉们挥手,“哟,这不是申兄弟吗?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走,上去开个包间,咱们慢慢喝。”
被他称作申兄弟的大汉连忙接上,“知知今日也来岐桑酒塔,好啊,走,今日不醉不归!”
乞丐老者和申难搭着肩,身后跟着另外三个大汉一同上楼。
叶姝君走在五人后面瞧着他们。
这老人家不仅知道绝乐商行和岐桑酒塔的关系,还知道商行暗语,绝对不简单。
正在处理酒塔事宜的钟宴听小二说了老乞丐和叶姝君的事情,眉头松了松,摆手道:“交给姝儿吧,你们不用出面了。”
小二摸摸头,“掌柜,那你也不出面了吗?”
钟宴头也不抬,“有姝儿在,我还出什么面?”
“哦、哦。”小二呆呆地走了。
原来那个姝儿姑娘在掌柜这里如此有地位。
包厢里,叶姝君端着酒进去,“来,几位客官,今日酒管够!”
木门隔开了外界与包厢内的视线。
申难咳嗽了声,“姝儿姑娘,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们认识的?”
叶姝君为自己也倒了杯酒,“这多简单,方才我与你们闲谈时,他们三个在酒桌上压根不敢看你,很明显你是头头,上下级关系,可你们却偏要伪装成四个亲兄弟。”
她摊了摊手,“你们见过有哪家的亲兄弟相处起来像你们这样忐忑不安的吗?”
“再加上,这位老人家一进酒塔,你们四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瞥向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申难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有、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叶姝君道:“说吧,你们有何生意要与绝乐商行做?是委托还是合作?杀人还是寻物?亦或者是……买消息?”
绝乐商行的业务非常多,只要不是危害百姓危害天下有违人伦等等的事情,一般只需要钞能力,商行都会接。
乞丐老者示意申难快说。
申难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唉,我来寻绝乐商行有两件事,一是想委托你们帮我寻到我的妹妹,二是……有一个消息,我愿意无偿告诉给你们。”
叶姝君扬扬眉,“无偿告诉我们?有什么消息是我绝乐商行不知道的?”
“这个你们绝对不知道。”
“哦?说来听听。”
“姑娘,敢问你们行主是何等身份?靠山可硬?”
叶姝君挥挥团扇,很好奇他会说出什么惊天的消息,“一介布衣,怎么?”
“既如此,姑娘便要提醒你们行主,小心了。”申难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的对家万顷蛇会,靠山的来头可不小啊,乃是当朝凌王。”
“……”so?
她是捅了凌王的窝了吗,一个两个都在提他。
“咳。”叶姝君面色不改,“就这?”
见她丝毫不意外,申难奇道:“那可是凌王,京城煞神,惹了他你们商行可不会有好下场的,姑娘怎的还一脸不惧的模样?”
虽然不忍伤害他的自尊心,但叶姝君还是如实道:“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
申难眉飞色舞的五官霎时顿住了。
就连在一旁喝着酒,不曾发言的乞丐老者都笑出了声。
小弟在申难耳边说了什么,他撤去尴尬的情绪,正色道:“既如此,我手里还握着一个消息。”
叶姝君无奈,“兄弟,你的消息还真不少呢。”
“这消息也关乎家妹,就当是我申难感谢贵行愿意为我寻找妹妹的报酬。”
“嗯?”叶姝君谨慎道:“这个报酬归报酬,银子还是不能少的。”
“……当然。”
“说罢。”
申难垂眸,轻叹了口气,“我先前听闻,贵行与万顷蛇会半年前在大漠中遇到了一十分神秘的组织,鲛。”
“据我所知,鲛在大漠和中原虽是无名之辈,但在西域却名声大噪,是百姓连连称赞的好心人,我曾在有关鲛组织的地盘看见过一个很像家妹的画像,便猜测家妹或许身在西域,更在鲛组织中。”
“我只剩这么一个妹妹,如今有了她的消息,哪怕一星半点我都一定要试试,可惜我抽不开身,脑子也不灵光,就算到了西域恐怕也无济于事。”
他姿态豪放地喝了口酒,“有关鲛组织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么一点,不知对贵行是否有用武之地?”
“鲛……”叶姝君喃喃念着,道:“多谢告知,只是,有关鲛组织的消息我们商行都没查到,若是鲛真的在西域如此有名,为何商行没收到消息,大哥你却知晓?”
还真不是叶姝君心高气傲,只是绝乐商行的眼线遍布天下,鲛组织既然在西域赫赫有名,她们不会查不到。
“这也是我途经西域藩国时无意间打听到的,鲛在西域似乎并不叫这个名,至于其他的……”申难摇头。
在西域不叫这个名,在大漠却叫“鲛”?
一个组织俩名啊?
叶姝君啧啧称奇,团扇盯着下颚,“兄弟,你身份应当不凡吧?”
打听到了这种消息还能活着回来。
何况中原到西域隔着茫茫大漠,走个来回需要的盘缠和家伙事可都不少。
“姑娘,实不相瞒,我乃行州多勋寨的大当家,申难,家妹申苦,是爹娘老来得女,自十九年前失踪,下落不明至今,失踪时仅八岁。”
说着,大老粗的大汉伸出手指掰着,在计算申苦如今的年龄。
叶姝君:“……?”申难申苦??这名字真是太冷门了。
行州近年来频频出没他国细作的身影,当地的几个有钱人家中,很难说私下里是否有与其勾结,行州他国人多,并且流寇盛行,搅乱秩序,扰的百姓苦不堪言,就连陛下亲派去的县令都无可奈何。
但在那混乱之中,多勋寨却挺身而出,他们虽个个都虎背熊腰,看上去像凶神恶煞之徒,却愿意伸出援手救助百姓,帮他们抵抗他人的攻占和掠夺,是行州如今颇有美名的寨子。
申难掰手指掰的慢,叶姝君看不下去了,帮助道:“令妹如今应二十有七。”
“诶对,对对,二十有七二十有七,姑娘不愧是绝乐商行中人!”
叶姝君无奈笑了笑,“多谢申当家愿将鲛组织的事情如实告知,这项合作我们接了,商行定会竭尽全力寻找令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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