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吻让宿见微神魂出窍,但这情况并没能持续太久,沈清寰身躯疲软地向他倒去,衬得刚才的那个吻也好似是什么意外。
宿见微像是从一场美梦中惊醒,慌乱却稳当地接住了他。
温热的吐息落在脖颈上,怀中的身躯滚烫得像火焰凝成,宿见微心觉不妙,当即将对方平放在玉床上。
绯色像霞光晕染云海,在那张苍白的容颜上漫开,宿见微心中悚然,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了他的脸颊,只觉得指腹下的温度有如火烧。
宿见微心乱如麻,呼吸急促眼神迷茫,他深吸了口气,决定再次冲击天地禁制,试图打开被封印的乾坤。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指,宿见微低头看去,见沈清寰睁开眼,定定地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那双眼睛依旧是凛冬疏星一般的孤冷,墨色琉璃似的眸心下却笼罩着一团炽烈的焰火,那火烧得热烈,像是烧到天荒地老都不会熄灭。
宿见微看得恍惚,只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好似随着那团火焰沸腾了起来。
沈清寰梦呓一般地呢喃着什么,宿见微靠近倾听,却没能听清。
“你在说什么呢?我……我实在害怕,沈清寰,你到底是怎么了?”宿见微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而后抵着额头,无力地问道。
湿润的东西落到了滚烫的脖颈上,沈清寰好像被刺激到一般,身躯不住地颤抖着,唇角处不断地溢出血来。
“别……别怕……我……我……”
宿见微看着那张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心口痛如刀割,恨不得以身代偿。
“我不怕,你别说话,别说话好吗?”宿见微不住地流着眼泪,反反复复地擦着那不断涌现的鲜血。
浓郁而不绝的鲜血浸湿了沈清寰的墨发与衣衫,并向四周不断蔓延,他整个人好似卧在雪上,浴在血中。
死亡与面前的这个人是如此地接近,宿见微说不出话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有心想将血喂入沈清寰的口中,但血液从那苍白的唇角不断涌出,不断地将生命力自沈清寰的身体内抽离。
顾不得沈清寰是否还有几分清明,宿见微指尖颤抖着,毅然决然地扯下了面前人的衣带。
“你只当我是个傻子,但是我再傻,又怎会不了解你?你……你这家伙一向是这样地可恨,一向会让我生气……”眼泪坠落到堆叠的衣衫上头,慢慢地渗了进去。
“其实是有用的对吗?你只是不想让我浪费灵力,才次次掩饰过去,对吗?”宿见微解着两人的衣衫,嘴唇颤抖着轻声自语。
他不需要沈清寰的回应,也不想听到他的回应,他只怕这最后一条路都被堵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痛苦地死去。
池洞内水珠滴答落下,点点落在眉心,沈清寰停下洗浴的动作,将蜿蜒的长发拂到裸露的肩背上,而后向岸边游近了一些。
水流从指尖不息划过,轻柔的触感让人不禁心生留恋,沈清寰闭上眼睛,伏在石上假寐了一阵,直到滴水落石的声音响到第一百声。他睁开那双与摆设无异的眼睛,缓缓地自水中脱离,赤足向先前放置着衣衫的地方行去。
里衣和亵裤被依次穿上,手上的触感却不太对劲,沈清寰摩挲了一阵,勉强辨认出这并不是自己的外衫。他想了想,抱着腰带和外衫向外头缓缓行去。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沈清寰系好腰带,伸手向他的手腕探去。
宿见微在睡梦中也好似有意识似的,察觉到动静便反客为主,将沈清寰拉进怀中牢牢锁住。沈清寰挣扎了一下,见这动作弄巧成拙,反倒让对方抱得更紧,便卸了力气,伏在对方胸前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攒好了一些力气,便努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困锁中抽出,沿着宿见微的心口一直摸到脖颈,最后抚上了他的脸颊。
指尖描摹着那张面孔,触感实在是十分熟悉,沈清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连面容都没做伪装,就装作别人来骗他了。
他思索了一阵,在宿见微认为没必要这样对一个瞎子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做伪装这两个想法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想法来得无用又可笑,沈清寰放下手,将头窝在宿见微的胸口,伴着心跳声浅憩了一会儿。
似乎是察觉到怀中人并没有挣脱的念头,困锁着对方的手臂渐渐松开,沈清寰睁开眼睛,撑着玉床悄悄地从他怀中脱出。
他坐在床头,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脑海中不断有念头冒出,大半都是关于身后的这个人。
傻子。
何必给我这废人做炉鼎。
除了第一次,沈清寰并没有拒绝过对方,是因为他察觉到对方体内的魔气在那时会经由接触传递给他,只要他保持清醒,那么便能保证进入自己体内的只有魔气。
宿见微这傻人察觉不出,是因为魔气的总量并没有减少太多,精纯程度却在下降,再生的速度减慢了不少。第一次双修后他也来查探过自己的身体,但并没有发现魔气的存在。
沈清寰自己却十分清楚,自己的体内虽没有魔气,身体的某些部分却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甚至残废的五感也开始在慢慢地恢复。
这情况理应让人十分担忧,但沈清寰先前万念俱灰,虽没有想过去死,但也没特意求着存活下去。他没花什么心思在这情况上头,只懒懒地想到,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因为自己那神秘的身世之故。
或许自己确实如他们所说,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魔头。
想着这事情的大魔头在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涟漪,又被那多管闲事的仙君给拖了回去。
傻子,真是多管闲事的傻子。
沈清寰慢慢地转过头去,即使目不能视,他也知晓宿见微大致的位置。
年少之时他便知晓宿小仙君欢喜他的颜色,那时他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爱他这副皮相的存在实在太多,宿见微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身负天命,受的期望实在太多,等到他终于有时间喘息片刻,环视四周,身边能与他并肩的同龄人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那时他终于有兴趣低头瞧这凤凰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眼中竟生出了对他的爱意。
可那又与我有何干系?沈清寰修习多情道多年,从未觉得情爱之思与其他相比有何高贵之处。太多的人说着爱,行动上却做着与之相反的事情。纵使爱能够影响一些行为,可恨不也一样?只不过感情的种类和轻重会带来不同的影响。
细说起来,情爱不过更为偏私、更为专一、更让人有独占欲一些罢了。这种感情的特点说来与其他不同,但其他情感的特质不也与它不同,这样说来,大家都没有什么独特的。那你怀着对我的爱意,对我而言,又有不同呢?
沈清寰有一位修习无情道的师尊,虽自己修了与之相反的多情道,但任何人见了他,只会赞道其师后继有人。
天命在他身后追赶,沈清寰愈发难得喘息,年少时那几分被强行按捺下去的狡黠性子却在渡劫期时冒出头来,姿态相比从前更加张狂。
他没有故意去招惹对方,但宿见微每次凑到跟前,沈清寰都难免多逗弄他几下。
明明好几次都被自己逗得怀疑人生,但下一次还是会带着莫名其妙的怒火与不知缘由的恨意凑上前来,之后再次带着一腔憋闷离去……沈清寰看着他的背影十分好奇,实在不清楚宿小仙君这好脾气到底从何而来。
人们总会因为自己爱着某人,便无条件地原谅对方许多事情,那时沈清寰坐在眠雨楼的楼顶上,看着对方醉醺醺的面容,心中的好奇愈发旺盛。
你既然连爱我这个事实都不清楚,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的这张面容都会忘记那些怒火与恨意呢?爱只要存在那里,便拥有着改变人心意愿的伟能么?
沈清寰为这样的力量叹服。
眠雨楼雨点淅沥,银白的月轮隔着重重的雨幕,为万物洒下仁慈的光辉。
重莲酒的气息在沙沙的雨声中弥漫开来,在这雨夜中染上几分清冷,未曾入喉,香气已醉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沈清寰执着酒盏,望着月轮思考着所谓的情爱,正要对月饮酒,两只暖烘烘的手掌便覆了上来。
宿见微的掌心将那只月下妖灵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握着那只手连同手中的酒盏,摇摇晃晃地将酒倾入喉中。
“不给你……嗝……不给你喝!”
那张华艳的脸上晕开浅淡的绯红,明月清霜下愈发显得艳烈,沈清寰懒懒地睨他一眼,还有闲心想着幸好重莲酒的香气还算好闻,不然他可受不了这个酒鬼的味道。
酒喝不成,抓着他手的醉鬼也不肯放开,沈清寰转头继续去看月亮,任由那家伙自己闹到消停。
只是月亮没看多久,那家伙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忽然把酒盏从他手中取出放在一旁,接着就用双手把他困在栏杆与廊柱之间,哭着吻了上来。
唇角被咬得生疼,炽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沈清寰想要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宿见微一边哭一边胡乱地亲他,泪水和鲜血沾了他一脸。
沈清寰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打他一顿。
乌云遮蔽了月光,雨幕愈发浓重,黑暗与雨声掩盖了楼顶发生的秘事。
不知过了多久,那醉鬼像是亲累了似的,把他从栏杆上抱了下来。沈清寰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开始听宿小仙君痛斥沈剑主对他做下的诸多恶行。
真是莫名其妙,你既是这样地讨厌我,怎的还爱我?还这样热烈地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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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恨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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