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转眼即到,这段时日内,苏若璃一直在勤加苦练,生怕让别人捉到错处,再加以谋害,可真当面对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眼睛,心里还是打怵。
“今日比试的规矩就是,谁输谁走人!”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苏若璃在听到海嬷嬷这句话以后,高兴的差点一蹦三尺高,可下一秒对方的话又将她打入地窖。
“要是有人故意放水,那就是对城主的大不敬,全家都要发配到矿山挖矿。”
在花楹多日的讲解下,她已经知道长乐城中最苦最累的地方便是矿山,而一般是犯了极重罪行的人才会发配至此。
一边是再苦再累也就一个月,一边是无边无际的苦难,这种情况下,傻子都会选,而她不是傻子!
“接下来你们有三次挑战的机会,比试题目老身会在人员就位后宣布,现在,谁要第一个上来?”
闻言,苏若璃缓步行至空地中央,低垂着头,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我来!”
人群中,一道稚嫩的声音盖过所有窃窃私语。
紧接着,一个比她矮上小半截的娇小身影大步流星的走近,可对方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痛上一分。
“怎么是你?”
苏若璃诧异抬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眼前的人不是这几日天天缠着她,让她陪她练习到半夜的小翠?
她还记得那日傍晚,小翠找到她,宽慰她道:
“若璃姐姐,你别难过,小翠觉得你就是我们这群人中最优秀的,以后小翠能跟着你单独训练吗?”
那闪着星光的眼睛难道都是骗人的?
她不相信!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难道若璃姐姐不懂吗?”
轻狂的语气、还有嘴角势在必得的笑都如利箭刺痛着她的心。
没有人知道她为她付出了多少,可现在,她就站在她的对面,要挑战她,苏若璃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得疼。
她恨自己识人不清!
“小翠挑战苏若璃的比试题目为——掰手腕。”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众人都在为小翠鸣不平,就连作为宣读人的花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手中的纸条。
“我从未说过,今日比试的一定是你们日常训练的,倘若有朝一日,你们成为城主的婢女,每日遇到的事情又岂会是一模一样?要是你们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是趁早卷铺盖走人。”
海嬷嬷威严的声音一出,众人立马噤声,苏若璃和小翠在花楹的安排下,分别坐在小桌的两边。
“来吧。”
苏若璃率先摆好手,并催促对面一脸扭捏的小翠赶紧出手。此时的她已经调整好心情,也收起了心底的怜悯。
她可以离开城主府,但绝不是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若璃姐姐,可不可以……”
小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脸上早已没有一开始的得意,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可以,海嬷嬷说了,我们都要全力以赴。”
这次她没让对方把话说完,回绝的干脆利落。
这一场,小翠输的毫无悬念,当海嬷嬷再次询问是否有人要上来挑战时,底下一片私语,却久久不见人举手回应。
“要是无人挑战,就好好训练,十五日之后便是正式挑选的日子,是去是留,全凭你们自己的运气。”
“诺!”
众人异口同声的应承道。
入夜,不再需要陪小翠加训的苏若璃终于按时回房,刚到门口,看见一屋同住的花楹还有冬青端坐在小桌前,仿佛在等什么人。
“是不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苏若璃将踏进房间的右脚悄悄撤回,站在门口,拘谨的问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就是在等你。”
看着忽然靠近的花楹,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虽然对方是她醒来后对她最好的人,但她依然害怕,怕又是另一个“小翠”。
“???”
被拉进房间的苏若璃,警惕的目光扫过花楹,又扫过冬青,前者一脸笑意,后者一脸紧张,这让她更猜不透她们的想法。
最后,还是花楹出声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冬青有话想跟你说。”
闻言,苏若璃的心又猛的提起,从她失忆那天起,冬青就没给过她好脸子,这时候忽然说有话要跟她说,让她不能不多想啊,但看花楹那期待的眼神,似乎,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才对。
她又默默的扭头看向冬青,抿着嘴,拉高嘴角,尽量表现的和善些。
“那个——之前言行无状,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说着,冬青霍然起身,行了个大礼。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真不用这么……”
苏若璃也跟着站起身,头一次被人这么郑重的道歉,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欲起身扶起对方,想到今日比试过后,很多人都开始对她转变态度,刻意讨好,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处境终于要变好时,她们接下来的话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如今冬青也是如此,她不由在心中敲响警钟,收回手,回到位置上,端坐好,沉声道:
“有什么事就直说,大可不必整这么多弯弯绕。”
扶着冬青的花楹身形一顿,诧异转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失望。
“都是一屋住的姐妹,冬青下了多大决心才来跟你请罪,你怎么非把人想的那么不堪呢?”
“既是如此,那就当我失言,我们也算扯平,谁也无需向谁请罪。”
“你……”
花楹指着苏若璃鼻子的手不停抖动,想来也是气急了,最后还是冬青上前劝阻,才慢慢敛住怒意。
“妹妹确实是有事相求,想来姐姐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所以,姐姐要不要考虑一下妹妹?”
午膳过后,海嬷嬷给出了最新考核标准,需要三人组成队伍,一同考核通过,才能留下,而队伍中只要有一人考核不通过,便要全部淘汰。
苏若璃全部的心思都是安全出府,可现在莫名和别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她又不能去拖别人的后腿,因此白日里那些邀请组队的人都被她婉言拒绝。
“我们三人同住一个屋檐,有什么也好商量,总好过去跟旁人组队。”
花楹的话不无道理,可她的目的是离开,和她们并不同路。
“我……”
话在嘴边打了好几个转,那句她无心留在城主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花楹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在所有人都冷落她时,亦只有她愿意陪着她,还耐心教会了她很多必要的功课,看着那双殷切的眼睛,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如果你是怕冬青跟不上,我可以像你教导小翠一样帮她。”
“对,日后妹妹定会认真练习,保证不会拖姐姐们的后腿。”
最后,在两双殷切眼睛的注视下,苏若璃咽下所有的无奈,点头应下。
……
组队名单上交后,日常训练间,彼此之间较劲的也愈发明显,而她们队伍中最弱的冬青忽然成了大家欺辱的对象。
最初,花楹还会带着冬青去海嬷嬷那处去讨要公道,后来,她们察觉出这些可能都是考核的一部分后,便默默忍下了所有。
最终考核前夜,躺在大通铺上的苏若璃还是问出了埋藏心中已久的疑问:
“你们为什么那么想留在城主府?”
在她们的交流中,她听出,大家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至于一贫如洗,因此绝不会是为了月钱才那么拼命想要留下。
“妹妹家弟弟妹妹有八个,靠父母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没法养活她们,要是妹妹能留在城主府,哪怕当一个粗使丫鬟,月钱也够她们吃饱穿暖,还能上学堂识字。”
冬青说着,脸上荡起的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我娘亲跟我说,进到城主府当差,日后,不仅是我自己的亲事顺利,我弟弟说亲也能被媒人多夸耀几句。”
橘黄的灯光下,花楹的脸上飞上了两片红霞。
短暂的沉默后,花楹和冬青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你呢?”
“那姐姐呢?”
苏若璃愣了一瞬,这段时间为了不让她们担心,骗她们说她已经想起从前的事情,现在为了不露馅,她只好信口胡诌道:
“我啊,比较肤浅,就是贪恋城主大人的美色。”
毕竟她连城主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都毫无所知,又上哪去贪恋去?
“咔嚓。”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惊恐,最后还是年纪稍长些的花楹先出了声。
“你们听到什么声响了吗?”
“似乎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苏若璃裹着被子悄悄往花楹的身旁靠了靠。
“别怕,妹妹去开窗看看,姐姐们被子裹严实点。”
说着,冬青披上外衣就去开窗,窗户才开一条小缝,呼啸的北风趁机钻了进来,吹的苏若璃打了个冷颤。
片刻后,冬青迅速关上窗户,揉搓着胳膊钻进被窝。
“什么也没有,估摸是冬季的树枝太脆,风大吹断了一枝。”
“要不,今夜我们挤在一起睡吧,明日考核过后,不管是去是留,都不会再住一个屋檐了。”
花楹话落,气氛瞬间有些伤感,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将各自的被褥往中间移动。
……
城主府东厢房内,屋子的西南角靠窗位置摆放着一张暗红色书桌,此时,桌上昏黄的灯火还在跳跃着,将桌后看文书男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吱呀。”
门开了,一个黑色身影迅速闪进,悄声来到书桌前恭敬的站着。
哪怕他动作再快,油灯的灯火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肆意拉扯了一番,桌后的男人终于从文书中抬头,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个温润如玉、浑身透着儒雅书卷气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今夜不是夜风当值?”
男人放下文书,脸上有些许倦意。
对面男子身子顿了一下,他是夜雨,和夜风是孪生兄弟,因为长得太像,经常被人认错,而他刚才也故意模仿夜风的习惯,还是一眼就被萧京墨看穿,顿时有了挫败感。
“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属下来替他一夜。”
夜风本还想让夜雨帮忙隐瞒,后者思索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禀告。
“严重吗?”
“不严重。”
“那边有消息了吗?”
“已经锁定目标,只待明日她露出马脚,即可抓获。”
“好,你把这瓶膏药带回去给夜风,今夜就不用来值夜。”
说着,萧京墨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味道冲鼻的膏药递给夜雨。
“那属下先伺候城主就寝。”
夜雨揣好膏药瓶,正要绕过书桌,淡漠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你退下吧。”
“可您的腿……”
萧京墨抬眼扫了对方一眼,夜雨立即噤声,如来时一般,悄然退出。
“明日,我倒要看你怎么藏得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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