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需要联系一下秦老吗?”
“立刻联系。”
“好的宋总,”林淳安稍作停顿,“现在启程回北市,还是……?”
“现在。”
听到这个答案,林淳安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给了司机一个眼神,示意开车出发,然后林淳安就开始联系秦中荣。
与此同时,宋清邺已经拨通了洛盈今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然而对方没有丝毫接通的意思。
疾驰的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林淳安通过车内后视镜瞧着宋清邺的表情,小心汇报着,“宋总……暂时联系不上秦老。”
宋清邺面色愈发紧绷。
……
——
事实上,他们所希望联系上的人,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时间拉回到洛盈今从奶奶那里得知情况后,她就已经主动联系上了秦中荣。
秦中荣接到洛盈今的电话时有些意外,“你的电话竟然能打进来?运气挺好啊。”
洛盈今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猜测:“您不在北市吗?”
秦中荣略作沉吟:“可能就要不在了。”
洛盈今:“……?”
不待她问,秦中荣就主动开口:“我现在快出北市了,突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洛盈今略过一些形容词,把事情原委快速解释了一遍。
当然,她没忘记提起张友鹤。
电话那头的秦中荣陷入沉默。
洛盈今也没急着催促,保持着通话安静地等待着。
最终秦中荣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不过语气却还是平静的:“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去那里找我吧。”
洛盈今没多问,说了声“好”。
挂完电话,看着秦中荣发来的地址,洛盈今有点意外。
北市地处平原,然而与北市接壤的城市却拥有山地丘陵,秦中荣发来的地址是北市与临市交界处,定位就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山上。
洛盈今将此告诉了奶奶。
元素兰点点头,似乎对那个地址没有丝毫意外,“他既然让你过去,那你就去。至于张友鹤的事情,你要是好奇,他应该不会隐瞒你。”
元素兰之所以认识张友鹤,也是因为秦中荣的关系。不过严谨来算,她与张友鹤还真是没有多少关系。既然如此,元素兰就把自己放在了外人的身份,如果秦中荣认为可以告诉小今的话,等小今赶过去,自然就能知晓一切。
虽然还没拿到能够证明自己是被误会的证据,但此时此刻,洛盈今倒是更好奇误会她的张友鹤的事情了。
瞧着奶奶和秦老先生的态度,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秦老先生好像很是了解那个张友鹤……所以他们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父子吧?
洛盈今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但是想到两人的年纪,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不过如果是父子的话,那为什么不同姓呢?
洛盈今胡乱猜测着,打车前往目的地。
气温随着季节逐渐降低,夜色也来地更早了些。
等到出租车停下,洛盈今就发现天已经黑了。
付款页面转啊转,就是不显示付款成功,洛盈今对出租车司机尴尬地笑了笑,“麻烦姨稍等一下,我的手机信号好像不太好。”
司机摆了摆手,“没事儿姑娘!我来过这里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个山坡,这的信号就是比不上市区!”
付款页面终于加载完毕,洛盈今向司机姨道了谢,下了车。
这里比之市区偏僻不少,能看见几处人家错落在山腰上,不过全都是顶多两层的自建房,没了现代都市高楼大厦的方圆规板。
洛盈今试着打开导航,然而导航软件根本加载不出来,她无奈放弃,根据秦中荣发来的地址前往。
好在秦老先生给的地址足够清晰,于是洛盈今几乎没怎么走,就一眼看见了绛红色栅栏围成的院子。
她走到院子门口,发现门没关。
院子不算大,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不过能看出来被人打理的痕迹,瞧起来整洁又干净。
洛盈今试探地朝里走了两步,“秦老先生?我是洛盈今!”
屋子窗口探出个头来,正是秦中荣:“过来吧小今!”
洛盈今走进屋子。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与其说是普通的居所,这屋里的设置更像是教师。
几排有些陈旧的桌椅,墙边安置着木柜。
与院子相同,虽然可能有了些年岁,但是很干净。
秦中荣捞开了一把椅子坐下,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应该是他所携带的,此刻拉链敞开着。
秦中荣打开包,从包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洛盈今:“你说是要拍个照片?”
“是。”
洛盈今接过这本《针法新编》.[1],按照记忆翻找到那一页的内容后,拍了张图片。
再看手机,果然是没信号,因此她没急着发微博。
洛盈今把书递回去。
秦中荣虽然上了年纪但视力没什么问题,完全能够瞧清楚那页的内容。
——[叠彩散套秀].[2]。
洛盈今用来制作玩偶外皮的料子是托奶奶率先绣制好的,因为那个玩偶颜色较为单一,所以绣制时参考了其原型动物,先用一层散套绣使绣面平整,又用叠彩绣添加颜色,再用同色散套绣法使之具有光泽感,叠加在一起,活灵活现,如同动物皮毛。
这种针法极其罕见,因为几经加工才能完工,也幸而洛盈今制作玩偶需要的料子并不多,而且那个动物颜色比较少,所以工量小了些,元素兰也没耗费很久的功夫。
这种针法少为人知,秦中荣也明白了为什么张友鹤会误会。
秦中荣叹了口气。
“他曾经是我的徒弟。”
突然听他说起,洛盈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中荣口中的“他”是张友鹤。
“曾经?”洛盈今捕捉到了关键词。
“没错,曾经。”
秦中荣指了指周围,“这里,也就是我们之前教学的地方。”
秦中荣解释着,陷入对往昔的回忆。
跟洛盈今的奶奶差不多,秦中荣所学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是不同的是,他们的传承更为正规,不论血缘,只收徒弟。
洛盈今拿的那本书的主人,就是秦中荣的师叔留下的,而这个师叔其实就是元素兰的姑姑,一位在汴绣历史上都有名有姓的人物。
师门有规矩,承师不到二十年,就无法看到长辈留下的东西。
很显然,张友鹤就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秦中荣至今还记得收张友鹤为徒那一天。
那时他的年纪不过而立,张友鹤也才是个黄毛小子。
初为人师的喜悦让他恨不得把一切都传授给徒弟,他的徒弟也确实不辜负希望,在这方面有些天赋。
当时的秦中荣已然初具名声,习惯于受人追捧的他乍然听闻自己徒弟抄袭的消息时自然怒不可遏。
自己几乎视为儿子的徒弟竟然干出那种恶劣的事情,秦中荣怒火中烧,当即让张友鹤跪在院子里认错。
第二天,秦中荣问张友鹤知错了吗。
张友鹤闷着头,一声不吭。
秦中荣只当他少年心性,嘴犟,便带着徒弟到被抄袭的人那里道歉,哪成想自己上一秒才赔完笑脸,下一秒亲徒弟就直接抄着木凳朝人脸上砸下去。
变故突然,又是理亏的自己的徒弟闹事,秦中荣压着脾气赔礼道歉,沉着脸回去后对张友鹤直言没他这个徒弟,除非他给人好好道歉。
孰轻孰重,秦中荣自认张友鹤分得清。
哪成想张友鹤这个倔脾气竟然宁愿离开也不愿意道歉。
当时的秦中荣也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事情堆积了几天,他也是强压着性子,又见徒弟这样不知错,哪里还能控制住气性?
于是师徒情分到此为止。
天南海北,师徒俩各奔东西。
即便后面证实了张友鹤是被人诬陷的,即便时间已经冲淡了陈年旧怨,即便曾经的师徒二人逢年过节还能互相发个消息,但那本《针法新编》至今还没传给下一代,秦中荣从此往后也不再有新徒弟。
洛盈今听完这些旧事,情绪怔怔。
虽然有些猜测,但她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么些曲折故事。
秦中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聪明姑娘,又是从小跟着你奶奶学这些东西,我觉得你能感受的出来,你奶奶有意要把绣铺交给你。”
突然听他这样讲,洛盈今想说些什么,但是杂乱的词汇组不成顺畅的字句。
“你奶奶的姑姑就是我的师叔,她老人家教过我,也教过你奶奶。你奶奶算是我的半个师姐,这样算来,你也是我的徒辈。”
“我这辈子缺点师徒缘,就不收你当徒弟了。不过你要是在这些方面有什么问题,以后直接来找我就是。”
秦中荣的视线落在周遭,一向清明的眼眸难得浮上几丝掺了旧忆的浑浊,“现在科技发达喽,也不用跟之前那样面对面才能说上话,有什么事直接跟我打电话,语音电话视频电话也都成。”
秦中荣微微阖眸,“我本来是想去拜拜师叔的,既然你来了,那就跟我一起去?怎么说你也算是她的小辈。”
他睁开眼,恢复了洛盈今习惯的小老儿姿态,笑道:“让我算算这个辈分……唔,你应该叫她曾姑奶奶还是姑曾奶奶?算了,搞不明白!走吧走吧!”
洛盈今点点头,跟上秦中荣的脚步。
祭拜的地方就在山腰之上。秦中荣向师叔介绍了洛盈今的身份,又说了会儿话,才带着洛盈今朝山下走。
两人还没走下山腰,就看见了意料以外的人。
秦中荣率先注意到了来者,不过他却没先跟对方打招呼,而是喊了正低头仔细看路的洛盈今:“你抬头,瞧瞧谁来了?”
洛盈今闻言,抬头看去,语气诧异:“清言?”
听见她的称呼,秦中荣眼角的皱纹抬了抬。
[1]和[2]都是我杜撰的,不过汴绣针法里确实有叠彩绣和散套绣。
——
又到了我喜闻乐见的抓~马~环~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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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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