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重生
蒹葭嗅着血腥的空气,感受着草原上肆虐的风,她不敢叫母亲,她多怕这里还有敌军驻守。
没有月色的暗夜中,慢慢地,蒹葭摸索着向山坡上爬去。周遭全是阴冷,蒹葭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黑漆漆的草原上,不远处突然出现了星点火光,很暗,却似乎像是一点希望,可此刻的蒹葭却只想同父母永远躺在这片土地上。
“蒹葭?你醒了?快随我走!”
突然,蒹葭听到了一声磁性、雄浑的声音,她知道这好听的声音来自于谁。
“你是卧底?还是叛徒?是你,是你害了清渠,是你害了我全家···”蒹葭颤抖着抬头,她看到了火光中谦若安那张依旧帅气的脸,可此刻,她只想毁了他,毁了这张她曾经信任和崇拜的脸。
“蒹葭,先离开这里,我先带你走,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先走”谦若安对自己的行为自然是心存愧疚,可一切无法挽回,当然,若是重新来过,谦若安也知道自己还会是这般选择。
“不,我一定不,我要陪着我的家人,我能永远陪着他们”蒹葭轻轻将头靠在土坡上,虽然,刺鼻难闻的焦炭味直窜入脑门,但蒹葭还是想要呆在这片土地上,她的心灰蒙蒙的,似乎再也不会看到一丝光亮。
“不要浪费你母亲的心思,还是随我走吧!”谦若安还是很笃定地拉起挣扎着的蒹葭,他必须带她尽快离开这里。
“我母亲的心思?你什么意思?对了,我阿弟呢?他只是个小孩子,你们也把他···”蒹葭几乎不敢想象那种惨状。
谦若安沉默不语,只是依旧用力地将蒹葭拖上马,向密林深处纵马而去。
风冷飕飕的,不知道奔了多久,谦若安才将蒹葭扶下马。
这时,天已大亮。
一个小小的县城郊外,一个乱七八糟的小草屋,蒹葭被谦若安安置在这里,这个年幼的小女孩脸上早已没有了泪痕。
“蒹葭,我知道,说多少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和清渠的伤害,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这把小刀你带上吧,也算是防身,我,我就先回去了,你跟着我只会被发现,清渠只剩你了,不要浪费你母亲的心思,好好活下去吧!”谦若安欲转身离去,却仍旧不忍,他又将一包银子放在蒹葭面前。谦若安依旧面露愧疚。
“你总说母亲的心思,是不是···是不是弟弟突然哭,是因为母亲?是母亲想要救我?我的那个水缸滚下山坡,也是母亲?是母亲要救我对吗?可你们又怎么会放过我藏身的水缸呢?”蒹葭此刻的言语中全是冷漠,这场巨变已经让她一夜长大,她再不是那个可爱、憧憬、懵懂的小女孩。
“对,你母亲想要救你,我···我就说这么多吧,我先离开了!”谦若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老师,能帮我一个忙吗?”蒹葭突然冷静的开口,着实让谦若安吓了一跳。谦若安做了蒹葭一年多的老师,可他从没有听过蒹葭用这般冷漠的语气说话。
谦若安没有拒绝,他没办法拒绝,毕竟,他实在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可怜的学生,他成为她的老师,本就是一场政治任务,可人非草木,如何能无情。
“火快灭了,你能帮我吗?我怕冷!”蒹葭还是冷冷的。
谦若安没有拒绝,他轻轻蹲下。火苗很快便重新蹿起,但是,冰冷也随之而来。
谦若安没来得及说话便轰然倒地,他修长的脖颈后赫然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知道,你也救了我,你们不会不查滚下山坡的水缸,一定是你帮我逃过的,但是,你害我在先,我的全家,全族都是因为你,我又怎么能放过你,你错就错在狠却不狠到底,你错就错在还想要弥补我,我恨你,恨透了你。”蒹葭抽出匕首,又在谦若安胸口补了一刀。
看着谦若安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年幼的蒹葭却没有丝毫惧色。是啊,她已经见过那么血腥残酷的场面,如今还有什么可怕呢?
“谦若安,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师,你教会了我很多,我将在余生受用不尽,可你,我饶不过。”蒹葭嘴角轻轻一撇,一个冷漠又蔑视的微笑展露在蒹葭稚嫩的小脸上,那般违和、那般骇人。
不久,茅草屋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远处,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看着越来越大的火,轻轻嘟囔“谦若安,你埋葬了我一生的期待,也葬送了我此生的幸福,你该死,可我为什么···为什么还会伤心,我多恨你呀!若安,若安?可笑,如果人真的能安,又夫复何求。天下之大,何处能安,何处又能助我报仇雪恨啊?”蒹葭落寞一眼,消失在夜色中
……
泰安城中,各地来的流民纷纷汇聚于此。这座恢宏的城一时间弥散了许多衣着破烂,病病怏怏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上官华昭作为阜戎皇帝的独生女,在阜戎地位尊崇,可就是这样一个尊贵的女子却从来都是待人和善,谦卑恭敬。安置流民之事,原不必上官华昭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亲自过问,可她还是决定为父亲分担一二。
喧闹的街市上,上官华昭一眼便看到了散落在人群中,满脸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女孩,这女孩儿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安静地等着粥棚里发放的晚餐,全然不似周围那些急切争抢的大人。
女孩儿的镇定吸引了上官华昭,女孩儿的冷漠也吸引了上官华昭。在一眼对视中,上官华昭感受到了女孩儿眼底的寒冰。女孩儿蔑视的一眼仿若看惯了生生死死,了然了是是非非。
“她是这队伍里年龄最小的孩子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父母!真是可怜”上官华昭看着年纪轻轻便略显苍凉的女孩儿,心中不免生出许多怜悯。
“公主是又想带这个女孩儿回宫了?那我去问问吧,只是,这些日子,公主已接济了不少,可这世上,可怜之人太多,哪里接济得过来呢?”长叹一声,陪上官华昭出巡的大宫女雨霁便朝小女孩走去。
“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呀?你父母可还…”雨霁将女孩儿带到上官华昭面前,面对这张灰扑扑的小脸,上官华昭极尽温柔,她轻轻用手帕拂去了女孩儿脸颊上的脏污。
“我…我叫何云安,我也不记得我从哪里走来了,走了太远,我只知道,我的家被成虞给烧毁了!”
“何云安?好,那你介不介意随我回宫?我是阜戎的公主,去宫中我会教你礼仪诗书,你愿不愿意以后在宫中生活?”上官华昭隐约觉得这女孩儿背后定有许多故事,因为,眼前的女孩儿与她接济的其他小难民不同,她言辞坚决,有条不紊,全然不似他人一般惊慌失措。
“我愿意,多谢公主殿下!”何云安蹩脚地行了一个礼,是的,她还没来得及学习阜戎的全套礼仪就已没有了家。
当一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何云安回头望去,她已走过了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也走过了汉白玉装饰的大道,而眼前是金碧辉煌的殿宇,是清透靓丽的琉璃瓦,是娇艳欲滴的彼岸花。“蒹葭,从今以后,你就要叫何云安了,这个名字是要提醒你,家仇未报何以云安,不论今后你是怎样的金尊玉贵,看到了怎样的繁华盛景,尝遍了怎样的美味珍馐,你都要记得,家仇未报永不言安!”蒹葭在心中再一次默默提醒自己,然后,她用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坚决和冷酷扫视了映入眼帘的一切,迈着坚定的步伐,蒹葭走入了宫门。
朱漆大门缓缓关上,从此,世上再无蒹葭,只剩何云安。灰蒙蒙的天空闪现了几只杜鹃鸟,仿佛哀叹着命定的前世与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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