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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当秋月白与安德烈并肩踏入班级的那一刻,一股夹杂着怨怼与嫉妒的目光如同暗箭,自教室某个隐蔽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射出。那是一位尚未完成分化的Alpha少年,正以夸张的幅度嚼动着口香糖,仿佛借此宣泄内心的不满:“谁知道呢,他究竟是哪路妖精,竟让我那愚蠢的姐姐警告我别去招惹。我早就看穿了!她分明是对秋月白有意思!”言罢,林永的目光如炬,愤恨地灼烧着步入教室的秋月白,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不过是个黑市出来的卑贱玩意儿。”

秋月白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握,刚刚才被琴酒的信息素勉强压制下的身躯,此刻似乎又要陷入那股无力感之中。那份如影随形的身份标签,仿佛是他永远也无法挣脱的枷锁,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就那么见不得光。然而,在黑市中沦为商品的每一个人,又有谁是心甘情愿的呢?

“换句话说,”秋月白轻轻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的波澜,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回击道,“林家精心培育的少爷,竟还不如我这般出身的人。毕竟,是我解开了姜老师的难题,而你,至今仍在那堆混乱的草稿纸中徘徊不前。”

言毕,秋月白从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经过林永身旁时,他故意停顿,指尖轻轻点在那张杂乱无章的草稿纸上,无声地嘲讽。

林永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正欲发作,却被周围的同学及时制止。“林哥,别忘了,那可是郁家的beta!”“没错,而且他现在被姚家收养,那两家在研究院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林哥,冷静点,冷静点。”即便林永心有不甘,也只能勉强咽下这口恶气。

安德烈紧随秋月白回到座位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再次摸出那把五彩斑斓的糖果:“白白,别难过,今天先吃这些,我明天给你带薄荷味的来。”

秋月白感激地笑了笑,婉拒了糖果,只说自己想小憩片刻。安德烈见秋月白脸上写满了不愿多谈的神情,便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秋月白从包里抽出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紧紧握在手中,闭上眼睛,沉入梦乡。尽管外套已被洗净,没有留下任何气味,但它足以成为秋月白心灵的慰藉,让他感到一丝安宁。

下午的课程中,那些原本喜欢起哄的同学收敛了许多,秋月白得以享受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心中的波澜逐渐平息,却在放学时分,看到教室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再次泛起了涟漪。

郁苍下午没有课,处理完公司的琐事后,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学校,恰巧遇上初中部放学。他站在教室门口,高大的Alpha身躯几乎与门框等高,那已完成分化的Alpha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远非那些未分化的小崽子所能比拟。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教室末尾那个瘦弱的身影上,郁苍清晰地感受到,生理上,那个Beta对自己的吸引力有多么强烈。

是中午收到他求救信息时,心跳漏拍的惊慌,以及不顾公司高层异样目光,直接派助理前去的冲动。

是这几日里,一次次信息素失控下,对那个孩子莫名的渴望与思念。

是今天来学校,恰巧遇上林英,一言不合便与她动手的决绝。

这一切都让郁苍感到不安,他自以为能够控制自己,却发现自己正逐渐变成过去最为唾弃的那种人——一个被生物本能所驱使,对一块腺体产生莫名情愫的动物。

没人能够认错郁苍那张标志性的脸庞,但同样,也没人敢想象他会亲自来接一个仅是旁支收养的小孩回家。是出于救命之恩的感激,还是其他更深层次的缘由?当郁苍那双黑沉如夜的眼眸扫视过来时,所有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思都瞬间熄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摁灭。郁家,那是一个他们只能仰望而无法触及的世界,其内部的纷扰与秘密,绝非他们能够随意打听的。

“回家吃饭。”郁苍的声音不高,语气平和得仿佛只是日常的问候,却奇迹般地穿透了教室的嘈杂,精准无误地落在秋月白的耳畔,“去姚家。”

车内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悄然凝固,尴尬如同无形的雾霭,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秋月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试图用今天的琐事来缓解这份沉默。

“今天第一节课前,我见到了班主任姜老师,他人很好,也没有因为我的Beta身份而感到奇怪。自我介绍时,我说我是姚家的……”秋月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郁苍的反应,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

然而,郁苍并没有出言打断,只是闭目养神,听着秋月白细碎的话语,竟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秋月白看着郁苍紧闭的双眼,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少爷睡了,别打扰他。”前排的保镖适时地出声提醒,秋月白闻言,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回姚家的路程既不长也不短,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地变换,最终定格在熟悉的姚家府邸前。车子停下的那一刻,郁苍也睁开了眼睛,顶级Alpha的信息素在不经意间泄露,瞬间缠绕上了秋月白。幸好,作为Beta的秋月白反应并不明显,只是脸颊上泛起了几丝红晕,急忙下了车。

姚锦陉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中午的事情早已传到了姚家人的耳中。看着秋月白,姚锦陉只觉得心疼,生怕林英的所作所为会给秋月白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知道,刚刚分化的人腺体都十分脆弱,哪怕是Beta也不例外。万一秋月白的腺体信息素失衡,后果不堪设想。听说林英用信息素压制秋月白,姚锦陉恨不得立刻找林英算账,但无奈姚家并非郁家,无法为秋月白讨回公道。

“抱歉白白,让你受委屈了。”姚锦陉将秋月白紧紧抱在怀里,语气中满是歉疚。

“爸妈已经限制了林家的几个专利使用权,最多一个月,林永就会来向你道歉的。”姚锦陉的话让秋月白再次感受到了温暖和善意。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着像林永那样不把人当人看的权贵,但也有着像姚锦陉、姚爸姚妈那样永远待人温暖的太阳。他们的存在,让秋月白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和踏实。

被姚锦陉紧紧拥抱着,秋月白多日来的惶惶不安终于彻底消散。他不想让姚锦陉看到自己湿红的眼眶,于是把头埋进了姚锦陉的怀里。

就在这时,姚锦陉抬头看见了缓缓走来的郁苍。莫名的警觉让他一脸疑惑地看向郁苍,心中充满了不解。

“明天,林英会来向你道歉。”郁苍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你想要什么?林家那边愿意赔偿你。”

看着埋在Beta怀里的金色脑袋,郁苍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将秋月白拽回了自己的怀里。

“会没事的。”Alpha的安慰虽然生硬,但却让秋月白再次感慨于权势的力量。

“谢谢。”秋月白闷闷地说道,“谢谢大少爷。”

“不要叫我少爷。”郁苍一把推开秋月白,语气中透露着不悦。秋月白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但既然郁苍不喜欢被叫做少爷,那他就不叫吧。

推开秋月白后,郁苍没有回头,径直上了车,离开了姚家门口。他是郁苍,是郁家的继承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使命。

而秋月白则和姚锦陉一起进屋吃饭。今晚爸爸妈妈都在加班,房子里只有他们俩。姚锦陉觉察出秋月白的情绪有些不对,但他也没有安抚的经验。想到秋月白之前对研究所的书很有兴趣,他便用自己的权限调了几本研究所内部资料出来,发给秋月白。

“白白不哭,我们来看点有意思的吧。”姚锦陉温柔地说道。碗筷自有机器人去收拾,秋月白很快就被姚锦陉给的资料吸引住了,埋头其中。

看着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秋月白,姚锦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秋月白的身份过于特殊,未来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他也在思考,自己和姚家,真的有能力护住秋月白吗?郁家,又是否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呢?

姚锦陉很担心秋月白会因为Beta的身份而产生自卑的情绪,毕竟他也曾经历过那样的校园时光。他希望那些被封存的书,能够开解秋月白的心结,让他重新找回自信和快乐。

饭后,姚家的客厅内只留下了夕阳的光与两人偶尔翻动书页的细碎声响。秋月白看起来已经沉浸在姚锦陉为他精心挑选的资料中,那些关于科学、技术乃至未知领域的探索,像是一扇扇窗,打开一个个全新的视野。

姚锦陉坐在一旁,偶尔抬头望向秋月白专注的脸庞,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他既欣慰于秋月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又担忧于外界的风雨可能会随时侵扰这份宁静。他知道,要保护这个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弟弟,自己需要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白白,你对这些书感兴趣吗?”姚锦陉轻声问道,试图打破沉默,也想了解更多关于秋月白的想法。

秋月白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很有趣,我...以前是没有机会接触过这样的知识的。谢谢哥。”

“不用谢,我希望你能快乐,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道路。”姚锦陉温柔地笑着,心中却暗自决定,无论未来如何,他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秋月白找好退路。

但真的毫无对白天的思绪吗?

秋月白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的夕阳余晖懒散地洒在他的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今天,学校发生的一切清楚地告诉他,那些无端的嘲笑和莫名的为难都来自哪里。只因他是beta,在这个围着alpha转的世界里,仿佛天生就低人一等。哪怕他已经爬出了黑市,却好像从来没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姚锦陉给的书中,有一本没有封面,但那是关于帝国早期贵族议院的会议记录,里面写满了平等与正义。

秋月白草草翻开,却在看到内容后正襟危坐。

某个郁姓议员的发言里,每一页都承载着对自由灵魂的呼唤。翻动着书页,一段话跃然眼前:“我们是生而平等的人,社会不应被性别决定……我们不能说着法理,却用天生来决定一切。”字里行间,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直击秋月白心灵的深处。

秋月白的手微微颤抖,也许是少年对世界仍怀抱着希望,他眼眶中闪烁着未曾有过的光芒。在黑市的日夜,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苦难是命运的安排;被拉进文明世界不过半月有余,无数旁人的漠视和恶意,是身为beta的宿命。

但此刻,这些文字如同破晓的曙光。

没有多少文化积累的聪慧少年知道,被霸凌的根源并非他的性别本身,而是那些扭曲的观念和偏见,那些已经被社会默认为约定俗成的“规矩”。现在有人告诉他,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人有很多...

秋月白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姚锦陉给自己这本书的用意为何,但仅从姚家人这几次相处来看,秋月白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他现在或许有了底气,也可以有能力,不仅要为自己,还要为所有像他一样,因性别而遭受不公的omega和beta去争取与alpha平等对话的机会。

合上书本,秋月白闭上眼,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原本看不见目标的未来好像突然有了方向,他在心中默默规划着未来的每一步,虽然前路未知且充满挑战,但他已准备好,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性别绝不是衡量价值的标准,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路。

就这样,秋月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夜色完全吞噬了最后一缕阳光。他的心中,却有一盏灯被点亮,照亮了通往未来的道路。

姚锦陉没有打扰秋月白,他看见了秋月白打开那个册子的反应,他相信白白会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会后悔把弟弟拖下水吗?姚锦陉不想考虑那么多。他只要弟弟能好好活着。成为对郁家或者郁苍有用的人,才能好好活着。如果姚锦陉没有判断错,郁苍是个难能可贵的alpha。

“希望一切不辜负。”

夜深了,当秋月白终于合上书本,眼中满是满足与疲惫时,姚锦陉提议道:“白白,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们聊聊天。”

秋月白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两人并肩而卧,望着天花板上的大姚模拟出来的星河,仿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之中。

“哥,你说...我会不会像林永他们说的那样,永远只是个没用的beta?”秋月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姚锦陉闻言,立刻转过身,紧紧握住秋月白的手:“白白,别听他们胡说。beta怎么了?beta也有自己的价值和力量。你看看那些伟大的科学家、艺术家,很多都是Beta。你我爸妈,我们都是beta。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坚定地走下去。”

秋月白感受着姚锦陉手心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相信姚锦陉的话,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他会证明给所有人看,beta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那一夜,他们聊了很多,关于这个社会,关于人们的性别。

而郁苍,虽然并未直接参与他们的夜晚,但却可笑地在姚家的花园坐了很久。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只是出了门,就走到姚家的别院来了。正默默关注着秋月白的一切。郁苍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与秋月白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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