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离开我爱的人和他的女儿,我才能回归家庭,回到我孩子的身边。”
“这个过程中,我的内心饱受煎熬,无比痛苦。我们是如此地爱着彼此,灵魂契合。
“但对他值得安慰的是,我是为了孩子放弃了他,不是别人。”
乔治亚娜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这么反思道。
德文郡公爵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放弃情人和私生女,要么离婚见不到孩子失去一切。
她要离开她那28岁的情人,回到44岁共度18年却宛如陌生人的丈夫身边。
她的父母彼此相爱,从未有过婚外情,她本以为她的婚姻也是这样。
她想多了。
伊丽莎还不知道她将要被送去一个寄养家庭。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愉快,吃好睡好,健康成长。
她比寻常孩子都要健康。
她也终于能听懂那些英语了。
法语还是不会。
天啊她的母亲,姨妈,外祖母,还有她的朋友快赶紧改掉说法语的毛病吧。
不过这个时期贵族就喜欢夹杂些法语。
伊丽莎感觉她出身可能比想象的好。
真好啊,美美躺平。
她已经把这些女士认识了大概。
记住了每一张脸。
她母亲是大美人,母亲的朋友叫“贝丝”的那个,面容很清秀,却有种妩媚的神情。
姨妈脸色苍白,长相偏俏丽,伊丽莎许愿她能健康点,她身体不太好。
姨妈的女儿,也就是她表姐,叫卡洛琳的那个,原来是她刚睁开眼见到的小姑娘。
很像她母亲,跟精灵一样,五官尤其精致。
但是哈丽特姨妈似乎不太喜欢她。
贝丝夫人的女儿也叫卡罗琳。
她举止温柔,有种不符合年纪的大方妥帖。
她没有另外那个卡洛琳漂亮,但气质足够弥补。
还有她的外祖母,看样子上了年纪,但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
是个明艳张扬的美人。
乔治亚娜更像她。
她还是没见到她的父亲。
这么多女性中,终于有天多了个男人。
伊丽莎被吓了一跳。
矮个子,相貌平平,看上去脾气还很坏。
拉扯争吵中,她得知他是哈丽特姨妈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姨夫。
她松了口气,同时为姨妈的婚姻感到惋惜。
心想母亲的眼光应该还行,不至于太差吧。
突然有一天,她听到说要离开。
那些姨姨们一个个打扮好了,梳着高发髻,垂着两绺卷发,戴着平檐草帽,看上去十分华美。
伊丽莎喜欢她们的漂亮裙子和花边。
心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
她们亲吻她,跟她告别,眼花缭乱。
她那位古怪的卡洛琳表姐,都过来捏了捏她手。
“再见,伊丽莎。”她说。
伊丽莎不懂,不就是要分开吗,以后都是家人还要见面的唉!为什么跟生离死别一样。
她看着那些美丽的脸庞。
怀疑自己能不能记清这一张张脸。毕竟小婴儿的记忆太差了。
这些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啊,家族强大的美貌基因。
她以后也会是个大美人!
伊丽莎美滋滋地想。
突然她的母亲抱紧了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记住了女儿在襁褓中的气息。
如此甜美。
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处。
“再见,伊丽莎,伊丽莎白。”她喃喃道。“再见。”亲着她的额头。
伊丽莎白才是她的大名,伊丽莎是个亲近的昵称,但是她们都这么叫她。
伊丽莎发现她母亲的面容如此纠结痛苦,强忍着没有失态。她温柔地跟她告着别,留着最后的美好印象,让她不像自己那样难过。
她突然觉得不对。
等等,这是怎么了。
直到她被交到了一对夫妇的怀里,出门上了马车,她竭力看着车外那一众漂亮裙子的亲人。
她母亲穿了条宽松的白裙子,腰间系着蓝色缎带,裙摆飞扬。
她挥着手。
什么,这就抛弃了她?
喂喂不要啊。
发生了什么?
她很乖的,为什么不要她。
伊丽莎第一次哇哇大哭起来。
她的寄养家庭,那对养父母手忙脚乱地哄着她。
他们是纯正的法国人。
伊丽莎的新生活开始了。
她的乳母跟着一块去了。养父母的住宅显然没之前住的那么精美,普普通通。
她茫然地想,她是被弃养了吗?
她才习惯那些家人。
她有一点点难过。
幸好她生性乐观,努力融入。
养父母把她照顾得很好,缺点是他们说法语。
叽里咕噜,满是小舌,没有h音。
伊丽莎逐渐呆滞。
她开始像个正常婴孩,不再思考,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
时间一天天过去。
她迷惑地听着那些法语。
久而久之,在语言的轰炸下她学会了简单的句子和词汇。
果然学语言还是得有个好的语言环境。
伊丽莎三个月了,她想起她母亲的怀抱总有点悲伤。
养父母也有子女,但很奇怪不让他们跟她玩。
站得远远的。
伊丽莎总觉得很奇怪。他们对她太好了,好到有种疏远恭敬,不是家人的态度。
她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她以后会是什么样?
养女应该不会比亲生子女待遇好吧。
伊丽莎看那些年长的孩子都要帮忙做活,大概预见了她的命运。
身在法国,要是没法读书写字,可能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更别说还有法国大革命呢。伊丽莎一想到那样的动乱就害怕。
不过她还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国王被推翻了吗?
如果给她一支笔就好了,只要她能读书写字,她就能挣出一片天地来。
说起来在英国多好,她还能勉强学点英语写作。
伊丽莎都有点困惑她到底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她母亲为什么抛弃她。
她那个父亲呢。
想不通,尤其现在婴儿脑袋笨笨的,一想就想睡觉。
她睡啊睡啊,觉得实在长得太慢了。
又有点贪恋这么小,只要吃吃喝喝就好了。
等长大了,为了在这个家里活下去,找机会认字,她得多做点事讨好一下。
她翻了个身,想念起那些家人起来。
现在的也是家人,她安慰着自己。
大概是她很可爱,又爱笑。
梅洛太太心软了,把她当成小女儿真心诚意地养起来,每天做着缝纫活陪她说话。
伊丽莎虽然现在只能咯咯地笑。但好歹是学法语的机会唉,婴幼儿的语言能力真厉害,她轻松地啃过了法语大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
还有走路,好歹要会爬吧。
不过伊丽莎没养过孩子,她不懂。
再过几个月?
她现在已经能吃点辅食,果汁之类。她喜欢那种甜滋滋的味道。
梅洛太太不漂亮,但是笑起来很爽朗。
一看就是那种能干的妇人。
她是典型法国人的长相,梅洛先生很忙,早出晚归的。
伊丽莎大概知道自己是二月底生的。
现在是夏季了。
梅洛家有一片果园,她看那些子女们总去帮忙。
最多的是葡萄。
葡萄的香气充盈着整个房间。
他们榨汁,酿酒,香晕了。
可惜吃不了葡萄,好饿。
还不错嘛,至少有自己的产业。
虽然穿着没之前母亲她们华贵,但也很干净整洁了。
伊丽莎觉得人生大好。
葡萄全熟了后,她已经能吃点菜泥肉泥。
不同于母亲那边英式发音的“Eliza”,她们会发“ei”的音。
法国养父母会叫她“ee-lisa”,听起来像是个新的名字“Elisa”。
他们的子女也开始和她相处。
小心翼翼。
伊丽莎高兴地应着他们起的各种昵称。
她现在法语已经可以交流了!
可惜她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简单的“ma-ma”的音节。
但第一次时,梅洛太太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她从四个月时候能被支撑坐起来,到七个月的独立坐,然后终于,她能爬了。
虽然离走还有点距离,伊丽莎还是喜极而泣,长大好难,带着记忆长大更难。
也到了秋天的季节,梅洛一家忙着收获。
伊丽莎想她应该是在法国乡下。
这样的天气,更像是法国南部。
她可真聪明,又离真相近了一点。
她现在能稍微出一会门,梅洛太太抱着她在门口坐坐。
看着外面金黄色的叶子,一片片的飘落。
有邻居会路过聊天。
她能听懂一些。
他们叫她“那个漂亮的英国女孩”。
咦,原来她还是英国人吗?
为什么会在法国长大。
伊丽莎想啊想,现在富裕家庭有把孩子送去寄养的传统吗,还是跨海那种。
同时她又想,为什么她母亲会在法国生下她。
冬天近了,伊丽莎能被抱着站了起来。
天气冷了没法出门,也不算很冷,其实挺暖和的。
就是外面下起连绵的雨,湿湿的,总要升起火炉。
伊丽莎更确信自己在法国南部,还是东南那边,典型的地中海气候。
多亏她地理学得不错。
一家人烤着火,为她站起来鼓掌叫好,她小心翼翼地想走,就是腿不太听使唤。
脚一软被梅洛太太抱了起来。
她现在除了母乳外,还能用点碎碎的辅食。
喝了这么久腥腥的奶水,终于能吃饭了!
她已经长出了四颗乳牙。
伊丽莎觉得看着自己成长真的好奇妙。
11个月后,这年年尾,她总算能发出“爸”“妈”简单的词汇。
梅洛太太高兴死了。
他们过了圣诞节,迎来了新年。
伊丽莎在钟声响起时,悄悄许愿这辈子的家人要健健康康。
一月份就已阳光明媚,日照充足。
她一有时间就出去晒太阳。
她除了乳母,还有个保姆。都是在那个母亲身边时候的。
伊丽莎发现,她真的快慢慢忘记那些亲人们的脸了。
她现在能够叫“爸爸”“妈妈”,已然把梅洛夫妇当成她的家人。
她终于能自己扶东西站起来,还能爬上爬下,缺点是走路还要点时间。
长大真难。
伊丽莎一个晴天,正在摇篮里晒太阳时候。
突然听到村里有名的大嗓门,喊着在巴黎来的最新消息。
他有个亲戚在那,经常拿这个当谈资。
“国王被砍头了!国王被砍头了!”
他眉飞色舞,到处宣扬着。
伊丽莎含着的奶酪“啪嗒”掉了下来。
什么?被砍头?
路易十六!
那现在是——
1793年?
法国大革命早已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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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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