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堡垒的基地走廊比往常安静。石堀光彦踏入基地大门时，战术靴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他刻意放慢脚步，给监控摄像头留下完美的"休假归来"影像——略显疲惫但精神尚可，符合一个普通人类休完假的正常状态。
事实上，他的每个细胞都在高度戒备，进化信赖者在口袋里微微发热，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惊喜"。石堀嘴角抽动了一下，几百岁的黑暗破坏神过生日？多么可笑，来访者制造他时可没设定什么出生日期。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休息室的门近在眼前，石堀调整呼吸，让面部肌肉放松，摆出毫无防备的表情。他数着步伐——三步、两步、一步——
"生日快乐！！！"
彩带在他推门的瞬间喷涌而出，五颜六色的碎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平木诗织的嗓门最大，几乎震得他耳膜发疼；孤门一辉举着个蠢到家的纸喇叭吹出变调的声音；和仓队长站在后方，手里捧着点满蜡烛的蛋糕；就连西条凪也难得地举着个小礼花筒，虽然表情依然冷淡。
石堀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瞳孔骤缩，这反应倒不用伪装，黑暗扎基的本能让他对突然的声响和靠近的人群极度敏感。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让眼睛睁大，嘴唇微微张开，做出人类称之为"惊喜"的表情。
"你们..."他刻意让声音带上些许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住门框，"这是..."
"惊喜生日派对！"诗织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把他拉进房间，"小石你完全没发现对吧？我们策划了好久！"
休息室被彻底改造——气球和彩带挂满天花板，墙上贴着"Happy Birthday"的闪光字母，角落里甚至摆着个滑稽的充气恐龙（显然是诗织的品味）。中央的桌子上堆满礼物盒，旁边是丰盛的自助餐。
石堀感到一阵荒谬，他几百年的生命里，从未有人为他庆祝过什么。在M80，来访者们只会庆祝他的杀戮效率又提升了几个百分点。
"谢...谢谢。"他轻声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感动，这应该不难，石堀光彦的人设本就是温和有礼的精英队员。但当他看到蛋糕上写着的"石堀先生，生日快乐！"时，某种奇怪的感觉在胃部翻腾。
这不是给他的，是给"石堀光彦"的，一个不存在的人。
"别愣着啦！快许愿吹蜡烛！"诗织把他推到蛋糕前。烛光摇曳，映照在周围队友期待的脸上。和仓队长微笑着，孤门紧张地攥着相机，西条凪虽然站得稍远，但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
石堀闭上眼睛，假装许愿，这太可笑了。如果许愿有用，他几百年前就该获得自由，而不是现在被诺亚困在这具人类躯壳里，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停顿了三秒，然后吹灭蜡烛。
掌声响起，诗织欢呼着抱住他，又很快放开，"抱歉抱歉！太激动了！"她的脸颊泛红，眼睛亮得惊人，"快看礼物！我挑了好久！"
接下来的半小时，石堀被按在椅子上，一件件拆开礼物。诗织送的是高级咖啡豆和手工研磨器；孤门送了一本绝版的武器图鉴；和仓队长果然如计划中那样，拿出一瓶昂贵的苏格兰威士忌；最令人意外的是西条凪——她推过来一个扁平的黑色盒子，里面是一把□□，刀刃上刻着"保護すべきもののために"（为了该保护之物）。
"副队长..."石堀拿起匕首，手指抚过刻字，这礼物太讽刺了。黑暗扎基不需要保护任何人，他生来就是为了毁灭。
"适能者需要近身武器。"西条凪简短地解释，但她的目光异常专注，像是在传达什么更深的信息。
石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急忙放下匕首，端起咖啡掩饰，"大家太破费了，其实不用..."
"说什么呢！"诗织插嘴，"小石平时那么照顾大家，这次轮到我们照顾你了！"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对了...我们有个问题要问你。"
石堀的背脊瞬间绷紧。什么问题？他暴露了什么？监控发现小黑了？还是星尘酒吧的事？
"你养的猫...是什么品种啊？"诗织眨着眼睛，"孤门君说你买了猫粮！"
空气凝固了一秒，石堀感到进化信赖者在口袋里震动，像是在嘲笑他的紧张。"只是...普通的黑猫，"他谨慎地回答，"很怕生，不带出门。"
"我就知道！"平木诗织得意地看向孤门，"小石这么温柔，肯定会养宠物！有照片吗？"
石堀摇头，"它...不喜欢拍照。"这倒是实话。任何相机拍到小黑真实形态都会是场灾难。
"那改天我们去你家看看它嘛！"平木诗织不依不饶，"我可以带猫零食！"
"诗织。"西条凪突然出声，"别太纠缠私人问题。"
诗织撅起嘴，但很快又想到什么，"那换个问题！前天你去东京那栋大厦干什么？是不是...见女朋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手指绞在一起。
房间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孤门假装专注地研究蛋糕，但耳朵明显竖了起来；和仓队长轻咳一声；连西条凪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石堀差点笑出声。女朋友？黑暗扎基？他哪来的爱情？
"只是...见个老朋友。"他含糊其辞，啜了一口咖啡，"大学同学。"
诗织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些，"哦...那下次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嗯。"石堀敷衍地点头，内心计算着这场闹剧还要持续多久。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队友们的声音逐渐变成嗡嗡的背景噪音。
这些关心，这些笑容，这些礼物...全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上。他们以为自己在为谁庆祝生日？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蛋糕吃到一半时，石堀借口去洗手间暂时逃离了休息室。他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的人类倒影。
这张脸属于一个叫山岗一的地球科学家，当年他杀死那人后，占领他的身体，替换了新的身份。十年了，"石堀光彦"已经比他真实的任何形态都更...完整。
镜子里的男人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石堀猛地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拍在脸上。他必须记住自己是谁——黑暗扎基，毁灭的化身，不是这个可悲的人类玩偶。
回到派对后，石堀表现得更加投入，他笑着感谢每件礼物，配合诗织的愚蠢游戏，甚至主动提议合影。他的表演如此完美，以至于到了派对尾声，当他看着队友们真诚的笑脸时，突然分不清自己的感动是否仍是伪装。
这种感觉太危险了。
---------------
公寓门关上的瞬间，石堀脸上的笑容如面具般剥落。小黑从卧室窜出来迎接他，却在感受到主人气息时立刻缩成一团，六只眼睛惊恐地睁大。
"滚开。"石堀嘶声道，一把脱下制服扔在地上。他的动作太大，撞翻了门口的伞架，金属杆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黑迅速躲到沙发底下，只露出三只眼睛观察他。石堀没空理会这个小东西，他径直走向书房，如果这个堆满电子设备的房间能称为书房的话，启动了所有显示屏。
六块屏幕同时亮起，显示出复杂的代码和加密文件。这是他用十年时间一点点收集的所有地球上现存的来访者资料，关于光量子生物兵器"零号"的研究数据，关于...他自己的制造记录。
"必须加快进度..."石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到出现残影。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映在他脸上，将五官切割成蓝白相间的碎片。"没时间陪人类玩过家家了..."
他调出一段加密视频，M80最后时日的监控记录，画面中，黑暗扎基站在来访者议会大厅的废墟上，脚下是跪地求饶的科学家们。那时的他多么纯粹，多么强大，没有这些可笑的人类情感困扰...
石堀突然一拳砸在桌面上，金属变形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小黑吓得完全缩进阴影里，连触须都不敢露出来。
"都是假的！"他对着空气怒吼，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石堀光彦不存在！山岗一早就死了！这些礼物，这些祝福...全都是给一个幻影的！"
进化信赖者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键盘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石堀一把抓起它，举到面前，"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黑暗扎基被人类的情感困住？"
那东西在他掌心静静发光，既不发热也不震动，只是存在。这种沉默比任何回应都更令人恼火。
"他们以为自己在和谁相处？"石堀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危险的颤抖，"一个MIT毕业的优等生？一个救了队长的英雄？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知道我是怎么杀害他们的亲友..."
小黑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石堀转头，看到它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下爬出来，六只眼睛满是恐惧地望着他——不，是望着他身后。
石堀猛地转身，什么都没有，但空气中确实有某种存在...某种温暖而庞大的意识。
"诺亚。"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滚出来！别躲在暗处偷看！"
没有回应，但进化信赖者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像是在安抚他和受惊的小黑。石堀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松开进化信赖者，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手指插入发间，石堀盯着地板上小黑的倒影，这个小东西依赖他，信任他，就像当年M80那些异生兽一样。而现在他吓到它了，就像那些科学家曾经吓到他一样。
这个认知像刀一样刺入心脏。
"不..."石堀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是黑暗扎基，我不需要...我不在乎..."
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滚动，那些冰冷的代码和实验记录，那些关于他"制造"而非"诞生"的证据...它们曾经是他的全部。
现在呢？
石堀看向桌上随意丢着的礼物——诗织的咖啡研磨器，孤门的武器图鉴，和仓的威士忌，西条凪的匕首...还有派对上的笑脸，真心的祝福，毫无保留的信任...
"都是假的。"他再次重复，但这次声音里少了愤怒，多了困惑，如果真是假的，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
小黑小心翼翼地靠近，用触须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石堀没有踢开它。进化信赖者躺在键盘上，光芒规律地脉动，如同心跳。
在房间的某个角落，诺亚的意识静静观察着这一切。他没有干涉，没有评判，只是如同阳光照耀冻土般，给予时间与空间，等待那颗被冰封几百年的种子自己破土而出。
因为诺亚知道——扎基已经在乎这些人了，无论他多么疯狂地否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