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炖菜香气。平木诗织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将一锅冒着热气的炖菜"砰"地放在会议桌中央。褐绿色的浓汤表面漂浮着可疑的块状物，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来来来，都别客气！"她挥舞着汤勺，像挥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特别加了黄芪和当归，补气养血的！"
和仓队长端坐在主位，双手交叠抵着下巴，眉头微蹙地盯着那锅不明物体。西条凪则保持着标准的军人坐姿，只是鼻翼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
自动门滑开的声响让所有人同时转头，石堀光彦站在门口，逆光中他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三道目光立刻如聚光灯般锁定在他身上，那种热切的程度让他想起基地后面那只他没事闲着喂点东西的流浪狗。
"小石！快来尝尝这个！"平木兴冲冲的说，"对你的恢复特别好！"
她不由分说地盛了满满一碗黏稠的绿色浓汤，殷勤地推到石堀面前，汤面上泛着诡异的油光，几片疑似药材的黑色碎片在漩涡中沉浮。石堀低头凝视这碗生化武器，很确定这东西毒死过至少三个来访者科学家。
四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石堀的喉结微动，端起碗抿了一口。难以名状的苦涩瞬间席卷味蕾，像是有只异生兽在舌头上跳踢踏舞。他的黑暗能量在体内剧烈翻腾，诺亚的光都压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好喝。"他放下碗，嘴角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真的吗？"平木眼睛顿时亮得吓人，"那多喝点！你上次战斗消耗太大了！"说着又要添汤。
"说到这个，"和仓队长突然严肃起来，指节在桌面上叩了两下，"松永管理员今天找你什么事？"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西条凪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桌面上，清脆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石堀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他怀疑我是适能者。"
空气仿佛凝固了。平木的汤勺悬在半空，一滴浓汤缓缓滴落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污渍。
"你怎么回答的？"她声音紧绷。
"我说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医务室挺尸。"石堀转动着手中的水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顺便提醒他别忘了那件没有报备的‘好事’。"
和仓队长突然大笑起来，"干得漂亮！那个老狐狸最近盯得太紧了。"他用力拍打石堀的后背，力道大得能让普通人内伤。
"不过要更小心了。"西条凪锐利的目光扫过石堀，"你最近和我们的互动确实比过去多很多。"
石堀在心里咆哮。这不是废话吗？以前他是躲在暗处的扎基，现在被迫天天变身打自己的造物，还要忍受这群人类过度的关心！都怪该死的诺亚！
"我会注意。"他硬邦邦地回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宵夜后，石堀独自来到基地顶层的水库天台。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掠过他的发梢，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永夜的星辰。他仰头望去，M80星云应该就在那片天区——如果那个星系还存在的话。
"诺亚，你等着。"他对着夜空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进化信赖者，"等我破解来访者的最后加密，就是你的死期。"
光之器具微微震动，像是在嘲笑他的妄想。石堀猛地将它举到眼前，月光在那流线型的外壳上流淌，"你以为我做不到？来访者都被我灭了，区区一个加密..."
"石堀队员？"
吉良泽优的声音像一缕幽魂般飘来。石堀瞬间收起进化信赖者，转身时脸上已经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表情，变脸速度快得能让最优秀的特工自愧弗如。
"吉良泽参谋也来看星星？"
预知者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夜风掀起他白色的衣角，整个人仿佛随时会溶解在夜色中。那双能洞悉未来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石堀——却看不到扎基的命运轨迹。
"北美总部的系统昨晚遭到入侵。"预知者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有人访问了最高机密档案。"
石堀心跳丝毫未变，"真可怕，是反TLT组织吗？"
"入侵者很专业，没留下痕迹。"吉良泽优向前一步，"但有趣的是，同一时间基地的监控有一段37秒的空白。"
"啊，那个啊。"石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我昨天调试系统时不小心触发了安全协议，已经写报告了，明天交。"
完美的谎言。他研究过来访者留下的所有关于预知者的资料，知道吉良泽优的能力对扎基无效。这场博弈就像在悬崖边跳舞，危险却令人兴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夜风吹动吉良泽优的白衣，发出猎猎声响。
"石堀队员，"预知者最终开口，"你知道适能者的命运吧？"
"早衰、过度消耗、最终被光吞噬。"石堀流畅地回答，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怎么，您怀疑我是适能者？"
吉良泽优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石堀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提高声音，"对了，您要的异生兽预测模型我改进了一下，准确率提高了12%。"
预知者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
等预知者的身影消失，石堀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掏出进化信赖者，对着月光冷笑："看到了吗？你的小把戏对我没用。”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压抑已久的暴戾，“人类也好，预知者也好，在我面前都是蝼蚁。"
光之器具沉默地闪烁着，像是在无声地反驳。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石堀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火。他是黑暗扎基，是毁灭了无数文明的至高存在，现在却要在这里陪一群人类玩过家家！
愤怒如岩浆般喷涌而出，他猛地将进化信赖者举过头顶，想要将这个该死的枷锁扔向远方。但在最后一刻，那东西突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强大的意志直接冲击他的脑海：
[保护，而非毁灭]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石堀跪倒在地，手指在地面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诺亚的意志像熔岩般灌入他的血管，每一寸黑暗都在尖叫。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硬是将那声惨叫咽了回去。
当痛苦终于消退，石堀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夜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很好，诺亚，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领，走向电梯，镜面般的金属门映出他苍白的脸——一个完美的夜袭队技术员形象。明天还要继续扮演这个角色，继续研究来访者的资料，继续这场可笑的光之战士cosplay。
但在内心深处，黑暗扎基已经立下血誓——终有一天，他要让诺亚付出代价，让这个宇宙知道，强迫黑暗臣服于光，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石堀的瞳孔闪过一丝猩红，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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