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突然发出警告的嘶嘶声，光滑的体表泛起警戒的波纹。下一秒，沉闷的敲门声穿透了宿舍的隔音门板。
"石堀前辈？你在吗？"孤门一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我带了晚餐。"
石堀的指尖闪过一丝黑雾，小黑立刻化作一道阴影钻进了抽屉深处。他随手将进化信赖者丢在凌乱的床铺上，那东西在深色床单上滚了两圈，发出微弱的抗议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让面部肌肉放松成平日的温和表情。石堀打开门时，走廊的应急灯在孤门身后投下摇曳的暗影，将年轻人略显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端着两个不锈钢餐盘，热气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诗织前辈说你没去食堂。"孤门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散落的资料板，作战靴踩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我想你可能饿了..."
石堀接过餐盘时闻到一股可疑的草药味，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好了，不用想了肯定是平木诗织的特制食物。
"多谢。"他强迫自己咬了一口三明治，草药与不明肉类的混合味道立刻在口腔炸开，像是一记精神攻击。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电子元件气味，数据终端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孤门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被褥随意堆叠，枕头下露出进化信赖者的一角。
书桌上散落着数十块数据板，来访者文字的奇异符号在屏幕上幽幽闪烁。
"又在研究外星文明？"孤门放下餐盘时，不锈钢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吉良泽参谋说那些资料很危险。"
石堀的指尖在餐盘边缘轻轻敲击，"只是好奇。"他咽下那口足以毒死低级异生兽的食物，喉结滚动时牵动了锁骨上还未愈合的伤口。
孤门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石堀知道他想问什么——所有人都想知道为什么他的战斗风格突然变得那么狂野。
"石堀前辈..."年轻人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你以前练过格斗吗？"
石堀差点被三明治呛到。如果他告诉这个天真的人类，他曾在M80星云徒手撕碎过一整支来访者特种部队，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自学过一些。"他放下三明治，塑料叉子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怎么？"
孤门突然站起来，作战服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他在狭窄的房间里比划了一个侧身格挡的动作。
"就是..."他模仿着石堀在美塔领域的动作，"你的打法太...不要命了，我们都很担心。"
石堀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盯着餐盘里那团绿色的可疑酱料，想起来访者实验室里同样颜色的营养液——那些被注入他血管的冰冷液体总是带着金属腥味。
"我有效率地消灭了目标，这不就够了吗？"他声音冷了下来。
"但不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孤门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狭小的宿舍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意识到失态后，他急忙压低声音，手指揪住了制服下摆，"不要像姬矢先生和怜那样拼命，光之战士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保护更多人..."
石堀的瞳孔微微收缩。保护自己？从来没人教过他这种事。来访者只在乎他能杀多少敌人，承受多少伤害，就像测试武器的极限性能。
"说完了？"他站起身，影子完全笼罩了孤门，"我要休息了。"
孤门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那双眼睛在走廊的灯光下异常明亮，"明天...能让我看看你的格斗技巧吗？我想学习。"
石堀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这个曾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现在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命运真是讽刺得令人发笑。
他伸手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金属门把手上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随你。"门锁闭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是给这段对话画上句点。直到孤门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放任自己靠在门板上，后脑勺与金属门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小黑立刻从抽屉缝里钻出来，触须像弹簧般弹射到他肩上，冰凉的表皮贴着他发烫的颈侧。
"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石堀的声音终于卸下伪装，露出内里的锋利。他挠着小黑的下巴，后者发出愉悦的颤动，"不过...那个孤门提到了有趣的事。"
他走到书桌前，调出来访者的加密档案。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星图符号，那是来访者最高级别的加密方式。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尝试破解，试图找到摆脱诺亚控制的方法。
小黑趴在他头顶，六只眼睛好奇地盯着屏幕。石堀输入一串命令，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来访者科学家正在调试一个与他相似的银色巨人，巨人胸口的能量核心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看，那就是以前的我。"石堀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完美的杀戮机器，只是...缺了点什么。"
影像中的银色巨人突然暴走，撕碎了实验室的防护罩。科学家们惊慌逃窜，而巨人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对突如其来的自由感到茫然。
石堀关掉影像，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刺痛。那时的他还不是扎基，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兵器，被制造出来保护来访者，却连"保护"这个概念都不真正理解。
小黑用触须卷住他的手指，冰凉光滑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石堀摇摇头，继续破解工作。突然，一条隐藏的子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件名很简单：【保护协议】
"这是什么..."他点开文件，随即瞪大了眼睛。
文件内容是对生物兵器的基本指令，其中一条用刺目的红色标注：【禁止自毁行为，当检测到过度损伤时强制进入修复状态】
石堀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像笑的表情。
"哈！"他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来访者居然给我的原型设置了保护协议？真是讽刺。"
小黑歪着头，六只眼睛眨巴着，石堀伸手抚摸它光滑的表皮，触感像是上好的丝绸。"意思是，他们宁愿修复工具，也不愿意教工具如何不受伤。"
他继续浏览文件，脸色逐渐阴沉。来访者对兵器的"保护"纯粹出于实用考虑——修复一个现成的兵器比制造新的更经济。就像人类会给枪械上油防止生锈，但不会在意枪械的感受。
石堀猛地合上电脑，金属外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小黑吓得跳到了床上，进化信赖者也跟着震动了一下，在床单上微微挪动。
"所以西条凪想教我保护自己？"他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真是可笑..."
但内心深处，某个微小的部分却在质疑。如果来访者从一开始就教会他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把他当作可消耗的武器，也许...也许M80星云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掐灭了，石堀抓起进化信赖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别以为这种无聊的想法能影响我，诺亚。"他对着光之器具冷笑，"我恨你，也恨这些人类虚伪的关心。"
进化信赖者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弱得像是叹息。小黑小心翼翼地爬过来，用触须缠住他的手腕，另外四条在他手背上拍打出安抚的节奏。
"至少你理解我，对吧？"他轻声说，手指抚过小黑光滑的背部，"我们都不属于这里。"
石堀站在床前，灯光将影子拉长变形，与墙上全球异生兽分布图重叠在一起，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诺亚咱们走着瞧。"他对着桌面上自己的影子低语，"等我破解最后一道加密，就是这无聊游戏结束的时候。"
小黑在他肩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在赞同的回应。进化信赖者静静地躺在床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种奇怪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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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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