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去多久，伽尔睁开眼，他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梦境交替让他一时分不清现实，缓了好一会他摸上耳朵，传感器没有警醒他是因为龙王的原因吗？
伽尔回头看向身后的巨龙，对方也闭着眼睛小憩。不叫醒他就算了，居然还睡得这么理所应当，也不知道是在报复他之前意识空间的僭越还是什么。虽说龙族没什么感情，见它冷冰冰的模样，倒让伽尔想起格尔达其。
真希望它能与想见的家人重逢啊。
他正要起身，感知小腿乏力，又跌回去坐着。伽尔撩起裤脚，看见腿上的裂痕一时无言。
〈没事吧？〉
……好像七八十的老爷爷，差根拐杖。
Gal轻笑：〈可比老爷爷年迈多了。〉
……唉，我们都是老东西，不中用咯。
Gal见他注视远方的终点，敛眸：〈就这样走了？〉
……
……你知道我不擅长表达，再说能见到又如何？只会徒增不舍。
伽尔搜罗仓库，翻找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整齐排满数据芯片。这些是他以前在学校听过的音乐，有些是做实验从其他世界找来的。他在海洋中找到喜欢，记录下来，单独备份，上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伽尔看着手心的小部件，轻笑一声，想起当初与同伴坐在山上一起听歌的记忆。轻薄的芯片被他载入传感器，耳边的节奏是那么熟悉。
……能听见吗？
〈人类的文明真是丰富。〉
……很有趣吧。
〈不错。〉
……还有很多，以前和他们演奏的曲子我都有备份，我把这些看作宝物。
……也是你的宝物，Gal。
〈幼稚。〉
……我的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看看？
Gal和他交换，摸索着，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有紫色火苗：〈嗯？这是什么？〉
……变异的烈焰花瓣，距今六十年前，我在多利亚星，那边盛产植物，我看见喜欢的想收藏。你知道当时我不喜欢去人群，就跑去野外狩猎，结果遇到一头成精的变异烈焰花怪。哎呀，这不瞧着好看嘛，就杀咯，它温度很高，做了个耐温瓶子装着，晚上还能当灯用呢。
〈彩色的贝壳？〉
……好像是要送谁的礼物，人不记得了。
〈落星兽的核心你也有啊，还这么多。〉
……嗯，想找成色最好的。
罗盘，某个国家巡逻队伍遇上魔物后的遗失品。
头盔，一位战士的遗物。
巨大的树叶，藤蔓魔兽的战利品。
金色勋章，帮助一颗星球的奖赏，权利沉没历史，只留下斑驳痕迹。
螺丝刀，修理工的赠品。
……
宝石，魔兽掉落物，数不清、来自宇宙各地的特产、装饰品以及亮闪闪的奖章，镯子，银沙，甚至沾满血的匕首，各种武器，破裂的，崭新的……
〈你还分了格子？〉
……东西太多了，除了日常用的，其他是分程度，一些也不记得为什么这样放，但我知道它们都很重要。
Gal看见了学院里的各种乐器，绘画笔，装满千纸鹤的瓶子，流星碎片，器具等等。
他看向最后一处格子，《如何快速长高》的书，数不清的日记本，和朋友的照片，绣着星星的围巾，金色箭头的手环，看起来很酷的墨镜，黑绿色的腰带，没有拆封似乎很贵的耳钉，钢琴模型，魔方，音符头饰，毛毡挂件，麋鹿摆置，积木玩具等等，几乎没有重复的。
……不少是大家送我的礼物，每年都不一样，很多，但不得不说拆礼物是件开心的事。你永远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所以永远都会对它们保持好奇，惊喜总是让人意外的。
……生日快乐，Gal。
Gal没说话，但伽尔知道他心情不错。看了很久很久，Gal拿出一封信，上面早已模糊不清，似乎是哪个国家的印记。
〈这是？〉
伽尔垂眸，含笑。
……我来到外面世界去的第一个星球，现在回想，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我只记得星球的名字，至于人完全想不起来，但我知道，他们教会我很多很多。
写这封信的笔者是姐姐的口吻，为什么会用这种口吻呢？
〈看得出来，是为数不多对你友善的人。〉
……嗯。
……你呢，游走世间，总会遇到喜欢的东西吧？
〈没有，就算有基本也扔了，不会超过一周。〉
……这么凶险？好吧。
黑色巨龙醒来，看见面前的人类似乎在听音乐，一时无语。
“你醒啦？休息的还好吗？”，伽尔笑笑，摆摆手打招呼。
它才不会承认睡得很舒服，索性哼道。
——你怎么还没走？
“就走了，这不是等你醒来吗。”
伽尔站起身，偏头看了巨龙一眼：“记得放他们回去，谢啦。”
——话真多。
少年叹气，摇头往前走。
真是的，我要走了还这么傲娇，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话吗。
黑龙见他离开，脚下水面开始变化，四周景色也逐渐散去，宇宙显现，星球化灯，映照光桥，引领他前进。
漆黑的巨龙留在原地，注视默默前行人影，当少年踏上桥梁的瞬间，侧方刺目的光击碎空间，巨大的力量炸毁眼前一片。
——这是？创世神的力量？！
——喂！
伽尔扒拉石头，桥梁被炸断，他整个人挂在悬崖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宇宙，不知通向哪。
“咳咳……什么情况？！”
〈有入侵者！〉
“不是吧，这地方还有谁能来啊？”
黑龙飞来，立在桥头，见他没事松了口气。君主望着攻击来源，空间破裂的痕迹，创世神的力量，有什么人想要入侵这里。
伽尔费劲往上爬，踩着悬空扒拉着，“喂！我的同伴没事吧！你不是说他们在桥底吗？！”
——空间不一样，别问了，烦！
“等等，这个感觉……”，在察觉力量波动的瞬间，伽尔僵住动作。
怎么可能，裁决不是说死老头沉睡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祂的力量？
——是圣裁，创世神用来歼灭魔物的武器。
“不是吧……”
空间裂口有了动静，那人手里飘着泛光的符文，背后光环的形状和曾经伽尔在学院见过的一模一样。
少年惊愕，“智慧神使？”
来者脸上戴着面具，男声充满笑意：“差点就赶不上了，还好。”，他看见少年在断口的桥上，朝那边靠拢。
伽尔觉得奇怪，神使不是不能离开众神之座吗，为什么智慧神使能行动自如？他有些警惕：“你来这里做什么？”
“怕你有危险，来帮你。”
伽尔翻白眼：“帮我的话会把桥给炸断？”
“你可不能信这头龙，它可是被子民抛弃的君主，没有子民拥簇的王真的是龙王吗？”
——密米尔·亚隆，你想干什么？
男人看着黑龙，“你叫的是智慧神使的名字，我可不是密米尔·亚隆。”
——哼，走上这个神位的神使，就该有抛弃以往的觉悟。
伽尔从丹尼尔那听过神使是参加大赛从凡人中选拔出来的，可这是什么情况？龙族不会背叛裁决的意思难道不是和神使站位吗？龙王怎么回事？它的意思怎么感觉智慧神使别有用心？
等会……结合秋和裁决的信息，指明神使里有内鬼，是智慧神使？！
〈如果是真的，他的嫌疑很大。〉
男人掂掂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看向悬崖边的少年，“我只是不想让他走，创世神那么喜爱他，就这样给了世界岂不是太过分了？”
〈好奇怪。〉
……你果然也这么想吧？
〈他的出现太突然了，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确实，裁决知道我们去龙心地脉，其他神使知道并不奇怪，但是没人知道我们会通过龙心地脉来到世界的尽头。
〈龙心地脉里有什么？〉
……死者，以及……哈，不是吧，真的和那群垃圾勾结在一起吗？
伽尔额头落下冷汗，他卯足劲爬上来，撑在地上喘气。
“伽尔，跟我走吧，你还有时间和你的朋友们见一面。”
“……”
——你背叛创世神，就不怕神罚么？
男人轻嗤：“祂都自身难保了，你觉得会有空来管我？”
——吾记得圣裁需要五个神使同意才能发动，你是怎么得到允许的？况且就算得到允许，你竟敢破坏世界的屏障！是想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吗！？
“就算我不这样做，平行世界也会与其相撞，一切都是创世神的作为，与我何干？”
龙啸震耳欲聋，掀起水波。
——放肆！身为神使竟敢与魔物狼狈为奸，你把这个世界置于何处？！
见黑龙伸展双翼，智慧神使并没有害怕，虽然他不是君主的对手，但这龙不会直接杀他。毕竟龙王向来不参与各方势力，作为调和的一方，世界不会让它简单就地行刑，何况对象还是神使。
这是地位与权能制衡的结果，神使不能轻易杀掉。
——你以为，吾不敢杀你？
男人被那双充满怒意的鎏金瞳死死盯着，轻嗤：“那你倒是动手啊，我一死，世界的结界会瞬间破裂。”
——你威胁吾？
“哼，你深得神明喜爱，不会被卷进事态，是不是很高兴？”
伽尔觉得这人在摸龙屁股，说真的，要不是有制衡在那挡着，智慧神使现在已经是堆灰了。
……呜啊，这人好勇哦。
〈你还有心思吃瓜，不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脱身。〉
……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是废柴，往哪跑都没戏的。
内心吐槽归吐槽，面上他还是提了问题：“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到现在才露面？而且看你态度，应该是早知道我会来这里吧？”
男人挑眉，“其他神使自己都顾不上，就算怀疑我也没机会处置。”
世界的结界一直处于修复状态，果然是他搞得事。伽尔想起被囚禁的审判官，闭了闭眸，“裁决的事情是你搞鬼？”
智慧神使挺意外伽尔的重点，轻笑，“你居然见到他了。没办法，毕竟几十年前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为了我的计划必须清除他。可是审判官不能轻易死——”
伽尔接话：“所以你们抢了他的身体，驱逐他的灵魂，占据他的权能。审判官的权能和其他神使不能比，你能拿到圣裁使用权，定是用了裁决的权能，所以根本不需要五个神使同意。”
男人赞赏少年的言论：“真聪明，没想到在你的世界明明和神使接触不多，居然能了解到这个程度，是我低估你了。”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确实，论经验和学识我不如你，毕竟你比我多活那么长时间。”
他身后的空间一片漆黑，似要漫出潮水般的黑雾。
“话就说到这里吧，还有事要做。”
——你以为你能带走他？
“龙王，你没有干涉他选择的权利，作为调和一方的观测者，你无法插手。这次，是我们赢了。”
智慧神使对伽尔探手，手里符文泛光，少年感受到一股吸力，他看见自己身体的元力被符文吞噬，顿时警铃大作。
“你把我当能源？！”
“就这样给世界太可惜了。”
伽尔跪在地上，忍受逐渐加重的失力感，“难不成给魔物是好事？它们毁灭世界，到时世间什么也没有，你能得到的不过是世界的残骸。”
男人眼中充满怜悯：“无所谓，我想要的早就不在世上了。”
黑龙见状没有阻拦，但是能从它鼻息的频率看出心情很差。智慧神使说的对，它不能直接干涉，这有违命运，可是……
‘四海为家？这么容易满足啊？你也太没追求了。’
‘对外是一副模样，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幅样子，这家伙吃东西一点形象都没有，而且还说身形大了影响体验，所以祂每次吃饭都会变成迷你龙。没人能想象传说中的君主是何模样，也没人相信君主会是这副模样，所以这是我和祂的秘密。’
‘君主的喜好不为众人所知，君主在众世眼中只能是君主，但因为是朋友，所以Aoling在我眼中只是Aoling，不是君主。’
‘朋友相谈喜好不是正常的吗？Aoling喜欢吃，那么你呢？你喜欢什么？’
朋友……
人类对它说的话是想表达这层意思吗？
为什么？
子民们决裂的场景浮现眼前，同族没有做到的事，人类做到了，他倾向友好，这在它的记忆里是非常另类的。
毕竟人类在它印象里不是这幅模样，它明明憎恨凡人，憎恨害它同族失去前代龙王，失去家园，失去同胞，甚至尊严。
它没有过失去挚爱，都是听来的，怎会有亲身感触一说呢？
其实它知道，它并不讨厌他，它经历了与他相处的短暂日子，只是不想承认。
所以它现在在想什么呢？
至少在看见智慧神使出现在此，无比僭越的行为让它遵从本能，想一巴掌拍上去！
伽尔：我不仅知道审判官，我还知道他喜欢打牌（虽然是障眼法）。
龙王：吾想干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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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窥视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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