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保护所有人!」
她还记得当哥哥问及她的愿望时,她曾经这么回答他,自信而又开朗。
但现在的她只想对当初说一句,其实她什么也保护不了。
无论是兄姐、朋友……或是她自己。
在那天的事情之后,露琪亚消沉了一阵,连娃娃也换不回妹妹的笑脸,看得绯真心急又心疼。
但当她向丈夫询问如何是好,白哉却只说了一句“不用去管,会被这件事彻底打败,不过说明她也就那种程度。”
绯真也想过跟茜羽讨论,但后者近期排班太紧,一天都没能见着她几次,偶尔来探望露琪亚的十三番队队长也是肉眼可见的忧愁。
最近似乎他们都很难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的原因,每次她见到茜羽时,虽然脸上还是有那样温柔的微笑,可却让她感觉到一丝异样。
但面上分明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窗外的寒风刮来几片枯叶,落入摊开的白净掌心之中,在细细摩挲过后她垂下手,任落叶掉在窗外。
茜羽背靠着四番队休息室的墙,眼眸出神地朝外头的冬景去看,没有想什么,只是单纯凝视着。
这间休息室是当初她入队时,爷爷给四番队资助的,当时特别盖了一栋,里头的房间全是给四番队队士们休息用的。
“茜羽姐——”
随着这声熟悉的呼唤,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乱菊随后就走了进来。
“稍微打扰一下。”
茜羽换上一副笑颜,轻声问道“没关系,乱菊怎么了?”
对方左顾右盼,确定自家新进队长不会突然出现来抓人之后阖上身后拉门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想给我们队上的队长庆祝一下生日。”
她简单描述了下,大概就是今晚流魂街会有烟火,他们会在十番队的队舍西方陪着对方一起观赏。
“很好的主意。”她讚道,不过很快又提出了疑问“但为什么邀请我呢?我与日番谷队长并不熟识,贸然前去怕是会冒犯。”
“我家队长才不会在意这个。”乱菊嘻笑着摆了摆手,而后说出了原因。
“是我方才去邀蓝染队长时,他提出来的,想让妳一起看看烟火。”
“他说妳最近因为家人的事有些受到影响,所以想看看烟火能不能让妳好过一点。”
又再利用她塑造自己的形象吗?
她毫无波澜地想着。
可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也笑着答应了。
原本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以为乱菊会很快离开,怎知她向前迈了几步直至在铺设榻榻米的区域前停下脚步,而后把包袱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她。
“这个是要给妳的。”
她俯下身子,直直看着她的眼眸,丝毫不避讳她的担忧。
“茜羽姐,妳真的还好吗?”
她沉默了一瞬,接着露出无奈的笑容“我本来就没事的,是蓝染队长说的太过夸张了。”
“但还是很谢谢妳。”她柔声说着,揉了揉乱菊的头发。
见她似乎真的没事了,乱菊才放心离开。
她走后还没等和室安静下来多久,门就被人敲响。
在一声请进后,她的妹妹拿着文件进了房间。
“非常抱歉打扰大姐休息,但这边是十三番队的文书,还得请您过目。”
听见是文书方面的事情,茜羽凝视她的眼眸深了几分。
十三番队的文书处理不在露琪亚的工作范围,更何况现在是午休期间。
是想透过不间断的工作让自己暂时放下痛苦吗?
尽管隐约猜到了事情,她仍伸手接过那份文书,细细查看过后拿起休息室准备好的笔墨,在上头签下了名字。
……其实这样就可以了,签好文件后直接让露琪亚离开。
她把它交还给了妹妹,目送着她准备回到队舍的身影,手不自觉紧握着衣服。
可在露琪亚即将拉开门前,身后传来姐姐的声音“露琪亚。”
往后一看,大姐带着浅浅的温柔笑靥望着自己。
“现在是午休时间,能否陪我休息一会?”
露琪亚刚想拒绝,却只听茜羽再以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去路“浮竹队长那边我会让人去说明的。”
她将手伸向了她,做出拥抱的姿态“好吗?”
这样的方式让对方无法拒绝,只能在踌躇过后往回走,在边缘褪下了草鞋,把文件放在一边,自己坐到了大姐身旁。
茜羽伸手环过她的肩稍稍出力,让妹妹的头可以靠上她的肩“休息一下吧。”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露琪亚却能从她身上感觉到自己被安抚着。
大姐的灵压很温暖,让人想起火焰,心头上自那个雨夜过后就挥之不去的阴冷在此刻也消去了几分。
她听见她哼着一首没听过的摇篮曲,唱得很柔和,好似一名母亲在安抚痛苦的孩子。
在茜羽身旁,露琪亚脑海中不再不受控制现出那一夜的场景,她静静依偎在大姐肩上,不久后便随着旋律安详睡下。
那样的创伤不再是言语就能抚平的,所以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就这么陪着她,轻轻地唱着摇篮曲。
“——我将为你驱走黑暗,以此身铸就划破长夜之曙光。”
在她歌词刚落,拉门外又有人敲门。
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不禁真的无奈了,以前也不见那么多人同时找她。
即使如此,茜羽还是开口让外面的人进来。
“打扰了。”
雏森抱着文件,刚一踏入室内就看见了里头姊妹相依的划面,脚步也顿住了。
果然还是不行在午休时过来吧……!!
她抱着文件的手忽然收紧。
可是这是蓝染队长第一次完全交予自己去做的文书,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失望。
她鼓起勇气,尽量压低声音再说话“非常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茜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将文件拿过来,接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进行批改。
雏森一直都专注地盯着文件,但眼下的乌青昭示了她才是最需要休息的那个人,就连极度专心等待的期间也不少见她支撑不住地点头。
而她手臂上系着的副官章也告诉众人她疲惫的答案。
自从入队以来她就拚尽全力去做一切事情,不敢奢求能更靠近那个人,只求自己能够稍微帮助到他。
这样的努力也显现在她的升值速度上,换做其他死神可能要花上百年让自己从队士升到副队长,但她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就做到了。
茜羽见到雏森又一次抑制不住地点头,放下改好文书的笔,叹了口气,把文书里头小桌挪到另一边。
“桃,过来。”她朝她招手。
雏森不明所以但仍是懵然照做,脱了鞋后到她右手边,接着猝不及防让她给压到了膝上。
这下让她惊得连控制声音都忘了“茜羽姐?!”
茜羽则是让她小声点,接着伸手安抚了下换了个姿势后继续睡的露琪亚,然后低头对她道“看妳累的,文书的墨水还没干,还得等一段时间,妳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可是——”
“蓝染队长会谅解的。”她抚上她眼下的乌青“他也让妳好好休息过,对吧。”
雏森稍稍安静了,这种话蓝染队长的确对她说过。
“没关系的,只是先照他的建议休息而已。”她仍温声劝着。
茜羽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强迫的话语,但她笑得温婉柔软,让人不忍心拒绝她。
很快地,雏森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安心感与暖意,眼眸愣愣望着对方微微低下的脸。
那低眸微笑的模样很像蓝染队长,可茜羽姐比队长多了几分其他的感觉。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情况。”茜羽叹息着劝道。
……一种家人的感觉。
多日来的疲惫像海水,逐渐侵蚀着她的清醒,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地方的声音。
“不要过于依赖他人,要学会自己去思考。”
茜羽将雏森微散的额前发重新别好,语重心长说了一句“没有人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只是膝上少女已经睡了,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她的话。
肩上靠着一个、腿上躺着另一个,茜羽却没有感觉到负担,只是又哼起了歌,给她们一个能够放下烦恼得到片刻安宁的避风港。
哪怕她自己已经与那样的地方无缘,她深入骨髓的性格养成却让她无法放任她们不管。
她终究不愿意看见他们受到伤害而自己无动于衷。
祥和的室内只有茜羽轻轻唱着歌的声音。
——在午休时间接近尾声时,休息室迎来了第四位客人。
茜羽用左手把糕点盒摊开,属于它们的甜香立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而后她才抬眸望着眼前男人,轻声开口问了句“蓝染队长要吃吗?”
某种方面来说,这盒糕点还是因他而来。
“不了,多谢茜羽三席好意。”对面袖手含笑,视线扫了眼分别在她膝上与肩上午睡的两人,镜片后眼眸看不出情绪。
她以为他又会对她隐晦地讽上几句,没曾想他只是保持着微笑,看着她吃糕点。
她有种莫名奇妙的直觉是他说教终于说累了,反正她也不会改,干脆不说了。
被对面这样看着,茜羽仍然不为所动,捻着小糕点放入口中咀嚼品嚐。
不晓得是因为她的动作还是糕点的香气,膝上侧躺着的的雏森皱了皱着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直接面对上了不远处的蓝染。
那一瞬间,她惊得直接弹了起来,险些撞到茜羽,她带着红晕的脸上尽是慌张“蓝、蓝染队长!!”
这一声惊呼也把露琪亚也给吵醒了,她揉揉自己压着的脸颊,神情是刚醒的懵懂与疑惑。
茜羽把糕点递了个给妹妹,在雏森慌得什么都说不出时开口“蓝染队长,十分抱歉,是我擅自主张将贵队副队长留在这里休息的。”
“还请不要责罚她。”
队长闻言露出相当无奈的神情“茜羽三席不必如此见外。”
“雏森是个好孩子,只是休息一会,我本来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随后他面向一直看着自己的副官,朝她和善笑了笑,让她忍不住难为情低头。
茜羽把他们的文书交给了对方,接着回头对妹妹再问了一句“露琪亚,糕点还要吗?”
露琪亚连忙摇了摇头“大姐不必了!!”
年长者摸了摸她的头“午休快到了,下午加油喔。”
“回家也记得好好休息,顺便帮我转告姐姐我会晚点回去,不必等我吃晚餐。”
露琪亚点头,也拿走了属于自己队上的文件。
在简短的告别之后,休息室一下送走了三位客人。
察觉到室内逐渐蔓延开的寂静,茜羽垂下眼眸掩去情绪,接着便也挪了挪身子,穿上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在又是一天的繁忙工作后,天边的太阳很快便往西边落下,换上银月高悬天空。
露琪亚刚回到家,把茜羽的话恭敬转述了一次给绯真后就准备回去房间。
绯真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下定决心后还是追了出去。
“露琪亚!”
她的妹妹站在走廊上回头看着她,身高几乎与她等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茜羽在场的情况下,两人单独见面。
“姐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绯真默了一瞬,接着往前踏出了步伐,拉近与她的距离,张开手臂猝不及防给了她一个拥抱。
露琪亚的眼眸因愣怔而微微睁大,随后便听见抱着她的人说了句“对不起。”
绯真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妹妹,想将身上的温暖都传递给对方。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给妳一个拥抱。”
她不像她的小姑,拥有那样温柔的气质与将人从泥沼中拉出的力量,但她还是想尽己所能安慰受到创伤的妹妹。
她想尽自己的一切,给她带来幸福,不仅仅是出于愧疚,更是因为她是她在世上独一无二的亲妹妹。
“没有那样的事。”露琪亚不清楚绯真的心里想法,伸手回抱她。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她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家人的怀抱中。
两姊妹立于廊中相拥,久久都没再说任何的话。
而在净灵廷,那边的日番谷依着副官留给自己的纸条,不明所以地在九点来到了队舍的西方训练场屋顶。
“队长来了!”
少年沿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在场的不仅有那个不靠谱的副队长,还有五番队的队长与自己的青梅竹马以及不知为什么也在这里的四番队三席。
他一愣,而后道“怎么连蓝染、雏森跟朽木都来了?”
“小白!应该是蓝染队长才对吧!”
面对雏森的指正,日番谷没好气撇开视线,不客气回了句“那妳也该叫我日番谷队长!”
“所以喊我过来到底是做什么?”
“队长,今天是你生日对吧?”
正当日番谷想回话时,乱菊的注意力忽然被吸引走,高兴说了句“你看!”
他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耳边就响起什么东西炸开的声响。
转头看过去时,绚烂的色彩接在声音后头,在他眼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是烟火。
“冬天的烟火很棒吧?”乱菊朝他看去“如果再来点雪就更好了。”
日番谷没有去看她狡黠的笑容,只是简单说“我只觉得好冷,笨蛋。”
“恭喜你啊,日番谷。”另一位队长送上他的道贺。
少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夜空,也不在意是不是会浇灭其他人的热情就开口“从流魂街出身的我们来说,生日可有可无吧,又不是净灵廷的贵族。”
贵族生日会有家人为他们庆生、大肆举办宴会,花费一些根本不必要的资源只为了庆祝。
“大家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只有自己信赖的人告诉你的那个日子。”
乱菊听到这番话没有说什么,只是视线下落,回忆起与那人的曾经。
因为她不记得生日,所以他将他们相遇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
并不是真正出生的日子,所以还有必要庆祝吗?
“问题不在于真假。”蓝染没有看向他,反而遥望向了远方“光是「知道自己是几号生的」这件事情,我觉得就已经很幸福了。”
因为无论日期的真假,给予了他们生日的那个人心中的心意是真实存在的。
至少世界上有个人是真切地如此关爱着他们。
此时又一枚烟火被发射到空中,在夜空中绘出自己生命最后也是最美的图划。
良久后,日番谷才又启口“谢谢你,蓝染。”
随后他逐一朝在场所有人表达了感谢,因为无论此之前关系是否亲近,他们都来为自己的生日献上了祝福。
只是希望现在可以一直持续着,不要像花火坠入黑暗,要一直明亮下去。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茜羽只是带着浅笑与众人一起望着接续被打上天空的烟火。
其实她的确喜欢赏烟花,因为它们很像萤火虫,出现在黑夜之中,短暂绽放光明。
哪怕结局是永远消失,但有一刻曾经照亮黑暗就足矣。
茜羽收回了视线,接着便将身上围巾披在又因寒风而瑟缩起来的雏森身上,虽然原本她就有了条披肩,那似乎仍不够抵挡夜晚的冬日。
“要记得下次晚上出门要带够保暖衣物。”
但是这么一来她身上就没有御寒衣物了。
即使如此她却仍然笑着,与对他人的关心呈现相反的是她对自己的在乎。
下一刻,茜羽在凛冽寒风中嗅到一丝清雅的桧木与书墨的香气,紧接着她就被温暖裹挟起来。
“茜羽三席也是,吹冷风对身体不太好。”
蓝染这么说着,然后收回了给她披上队长羽织的手。
她下意识想婉拒,但眼前的雏森却冲她重重点头,附和队长的话“蓝染队长说的对!茜羽姐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被后辈那么看着,茜羽也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没有把身上羽织拉下来。
她和其他人一起安静地看完了整场烟火施放。
而花火表演结束后,日番谷提出送雏森跟自家副队回去,而家住在比较远的贵族区的茜羽由蓝染送回去,几人互相道别后就散开了。
在茜羽回家的路上,她与身旁队长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静静走着,她偶尔能感觉到视线,可当她偏头,蓝染又像刚刚才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般,转头对她微笑。
她则是一语不发,收回了目光。
在抵达家门口后,她就把身上披着的羽织还给了对方,说了声感谢后转头进了家门。
直至踏上了自家庭院,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丝文雅的混合香仍在身上萦绕不去,虚虚缠绕在她身上,但在晚风拂过后又随着它离去。
宛如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易碎错觉。
——只是一场虚幻罢了。
茜羽不改平静神色如此想着。
当她洗完澡后,新来的侍女却在为她梳发时提了句“小姐是不是用了薰香?”
“唔……总感觉小姐身上有种桧木香或是刚写完书法时的气息。”
茜羽一愣,随后只是回了句。
“是吗?”
她不予置评。
那些是虚幻,那现在残留于她身上的是否为其中一丝的真实?
又或者连这一丝,都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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