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台空寂。
晚风毫无阻挡地轻轻吹过，带着些许微凉。城市的璀璨灯火绵延成一片正不断闪烁着的光河，与疏朗的星空遥相呼应。
温麦麦抓着栏杆的指尖被风吹得冰凉，远处车流的喧嚣在此刻被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
郑号锡听到温麦麦开口后，并没有急着催促下文，而是安静的倚靠在栏杆边缘等待着，侧耳倾听。
“我和林絮絮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好到可以分享所有的大小秘密。”温麦麦的语气里透露着苦涩，说完这句话后她停顿了很久，久到郑号锡有点不太确定她刚刚有没有说话。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中，直到有一天，被我亲眼撞见她和我当时的男朋友在学校的广播室约会，嗯…衣衫不整的。”最后几个字，温麦麦虽然说得极轻，却带着无法止住的荒谬感，还有些许自嘲的意味。
“是不是很狗血？男友出轨闺蜜的经典剧情。”此时的微风卷过楼下的花树，带着淡淡的香气将温麦麦脸颊旁的发丝吹得凌乱。
“我本来以为只是失去一个虚假的朋友和认清一个渣男前男友，对我来说不算坏事，甚至还算好事，毕竟能让我早早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事情发生后…距离现在应该有大半年了吧？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了，可等我真真切切再见到林絮絮的时候…那天的场景…就特别清楚的在我脑海里滚动播放。”
温麦麦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侧过身望向远方那些看不清的招牌，指尖攥紧栏杆导致关节泛白。
“只是跟她共处一室，反应就…这么激烈，还是好没出息的样子…明明她就可以那么，心安理得。”
温麦麦的语调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和哽咽，她略微背过身去，不想让郑号锡看到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的可怜模样。
郑号锡全程沉默地听着，他是一位很称职的倾听者，没有针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观点和评价，也没有露出惊讶或同情的神色。
他只是在温麦麦话音落下后，将一直在口袋里备用的电池拿出，用另一端轻轻碰了一下温麦麦握在栏杆上的手背，待她面对着自己接过后才松手。
“不是你没出息。”郑号锡的声音温柔又清晰，仿佛是从山间缓缓流下的溪流里，滴落而出的小水珠。
“就像伤口，即使在某天会愈合，但到了下雨天又或者有下雨迹象的天气，还是会疼。”郑号锡看着温麦麦，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眸底映着眼尾泛红的她。
“这不是你的错，麦麦。这是伤口对你的警示，这样你就会离那些不好的越来越远，然后再也碰不见。”
郑号锡的这句话像是阴湿雨天时，阳光忽然拨开乌云缓缓投下驱散潮湿的气味，一道温暖的光束轻柔地拥抱着她。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温麦麦迅速低下头断开与郑号锡的对视，掩饰性地眨了眨眼睛，那滴泪最终无声地落下，在冰凉的栏杆上晕染开来。
“谢谢你…号锡哥，我好多了。”
此刻，天台的夜风从温麦麦的背部呼啸而过，乘风荡在空中的花瓣终究还是沦落成两人可怜的背景板，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浪漫一幕。
温麦麦被吹起的发丝亲昵的抚上郑号锡的耳垂，带来阵阵痒意和心底的悸动。
……
从天台和郑号锡分开后，温麦麦独自在家中的阳台又坐了许久。
大脑不可控的想起与林絮絮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想到有趣的内容时，温麦麦还会露出不可察觉的浅笑，明明之前的她们是多么的亲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产生了不可逆的裂痕，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温麦麦。
还在思考问题答案的温麦麦，突然被脑海里响起的一阵极其微弱的电子杂音打断。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信号发生故障的广播。
【系统凌苓绮…编号007…即将被迫…启动…升级程序…】
【检测到…高阶能力…能量过载…需剥离…进行…优化重组…】
【人形权限…开…始收回…滋…】
【应援棒形态…锁定…滋…】
电子音整体模糊不清，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噪音，在接近于刺耳的情况下，又快速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剥离感瞬间席卷温麦麦的全身，传来的疼痛像是把骨头直接从身体里抽离，使她陷入恐慌。
在最后一刻，温麦麦回想起那道电子音透露出来的信息，试图调动身体里的那些能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调动出来。
直到视线开始扭曲，光线变得怪异，两眼一黑，温麦麦彻底趴在桌面上晕睡过去。
等温麦麦再度清醒时，蔚蓝晴空早已代替昨晚微凉的夜晚，无法很好控制晃动的身体和熟悉且有限的视角，让她意识到，自己毫无征兆的变回那根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应援棒，正安静地躺在阳台的小圆桌上。
想起昨晚晕倒前的状况，温麦麦试图调节体内力量，在尝试多次依旧感受不到任何能力，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仿佛一盆冷水迎面泼来，让她透心凉。
只依稀记得凌苓绮是在没有机会和她说清楚的情况下，突然被迫内部升级，并带走所有能力。
现在的温麦麦除了可以自主活动，基本和一根再普通不过的应援棒没什么差别。
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什么升级。
偏偏是在林絮絮再次出现之后，让温麦麦变得无比被动。
……
就这样勉勉强强又过了几天，终于来到在MV拍摄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全员排练日。
成员们早已整装待发，却在客厅陷入困难，他们围着茶几面面相觑，又很默契的转过头看着静静躺在茶几上的应援棒。
“怒那，今天还是变不回去吗？”田柾国蹲在茶几边缘，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应援棒的圆脑袋，语气里满是担忧，不满的撇撇嘴，“游戏更新都没这么久…”
郑号锡眉头紧锁，尝试着像以前一样呼唤着她的名字，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温麦麦只能闪动微光控制着应援棒轻微地晃动一下，像是在回应。
明明在那晚的天台上还好好的，郑号锡心想。
“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因为温麦麦，郑号锡对林絮絮开始心存警惕，再加上现在的突发状况，更是让他心里越发的不安。
“带上就好了。”闵玧其言简意赅，直接拿起应援棒放进自己背包侧面的水杯袋里，露出的圆脑袋仿佛只是背包装饰品的一部分。
于是，温麦麦就这样跟随成员们一起到了公司。
闷热的练习室里，音乐轰鸣汗水不断挥洒着，成员们都深度投入到最后的冲刺练习里，每一个配合默契的走位，每一个舞蹈动作恰到好处的力度以及每一个表情管理都力求完美。
温麦麦被闵玧其安置在练习室角落里一个相对安全的高架上，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所有人的动作，还有门外的动静。
她努力集中意识，想要将治愈的能量注入他们疲惫的身体，却依旧只是徒劳。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在完成高强度的舞蹈训练后，扶着膝盖微微喘息，又或是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喘气，所有人的汗水早已浸透衣衫。
一种只能干着急的无力感紧紧裹住温麦麦，此时只能徒劳地在架子上轻轻滚动起来，发出微不足道的声响，根本无法传递任何信息。
练习终于迎来中途短暂的休息时间，成员们散坐在地板上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不太平稳的气息还没有平复，练习室的门就被咚咚敲响。
下一秒，苏然霏就带着微笑推门而入，她的身后，正是拎着几个精美纸袋，笑靥如花的林絮絮。
“没打扰到你们吧？”苏然霏笑着，将林絮絮从自己的身后在众人的面前露出，“听说大家在进行最后的练习，我和絮絮特意买了咖啡和点心过来加油打气，熟悉一下，也方便后续造型的沟通。”
不得不说，苏然霏自从接手造型室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或许是需要管理的东西变得更多了，导致她不得不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撑起她的事业。
起码在温麦麦的视角来看，苏然霏都比林絮絮顺眼得多，虽然该改的还是没改。
还是喜欢模糊和别人的边界感。
趁着苏然霏说话的空挡，林絮絮的目光快速在练习室内扫过，掠过金泰亨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笑容也愈发甜美，“大家辛苦了，一点小心意，请不要客气。”
林絮絮说着，便亲自将咖啡和点心分发给成员们，姿态亲切，仿佛只是个热心体贴的工作人员。
“泰亨欧巴，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巧克力哦，要随时补充体力的。”林絮絮拿着纸袋来到金泰亨面前的时候，透露些许羞涩的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巧克力，不顾金泰亨的婉拒，硬是塞进他的怀里。
见林絮絮从自己面前离开，金泰亨低头看着手里仿佛是烫手山芋的巧克力，不知为何，心虚的朝温麦麦的方向看了两眼。
发咖啡和点心时，气氛明显有些微妙的停滞，因为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员都不在场，出于队长的责任，金南俊和金硕珍交换了一个充满警惕的眼神。
闵玧其从林絮絮的手上接过咖啡，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我还是第一次来看偶像的练习室呢。”
林絮絮并不在意来自闵玧其这份若有似无的冷淡，她十分自来熟地在练习室里来回踱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镜面或音响设备，直到她的脚步，慢慢靠近角落里的那个高架。
“咦？这个是什么？”
林絮絮的目光落在那根静静立着的应援棒上，根本没管其他人是否要回应的意思，极其自然和熟络地伸出手，一把将应援棒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与此同时，温麦麦感觉她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被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包裹着。
林絮絮的指尖微凉，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力道，随意地将应援棒在两手之间来回摆弄着，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质地和价值似的，“你们的周边吧，看起来还不错诶。”
林絮絮只是随口点评，目光扫过应援棒的每一寸，那种打量的感觉让温麦麦极其的不舒服，她下意识寻找开关，在应援棒上摸索着，“灯光效果怎么样？”
无论温麦麦的能力是否存在，她也不能在林絮絮和苏然霏这两个外人的面前暴露，只能默默隐忍而发出几乎可以被忽略的震颤。
“哦？好像有点震动？是有什么别的效果吗？”林絮絮似乎觉得很有趣，握得反而更紧了些，更加想要探究。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疾却又不失力道地伸了过来，精准地抓住应援棒的一端，将其从林絮絮的手里抽走。
是闵玧其，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脸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林助理，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是周边，我有洁癖。”
闵玧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练习室里隐约露出的背景音乐，特意强调私人和洁癖两个词。
林絮絮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和尴尬，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起，立刻换上更完美的笑容掩盖，“啊，真是抱歉，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设计很独特，忍不住想看看。”
闵玧其的指尖不经意般拂过应援棒，刚才被林絮絮握过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背包侧边，动作带着一种明显的保护姿态。
“谢谢两位的咖啡。”金南俊在此时适时地走了过来，语气礼貌却夹杂着些许疏离，顺便挡住了林絮絮还想探查的视线，“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需要继续练习。”
金南俊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看着林絮絮丝毫没有眼色的样子，苏然霏在心里不知道甩了几个白眼给她，但还是立刻笑着打圆场，“好的，不打扰你们用功了。絮絮，我们该去找代表了。”
苏然霏拉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林絮絮，终于离开练习室，练习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闵玧其低头看着背包侧袋里的应援棒，伸出食指，极轻地碰了碰圆脑袋，仿佛一种无言的安抚。
刚才从林絮絮手里夺回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应援棒在他的掌心细微的抖动着，虽然不知道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但属于他闵玧其的东西，外人就是不能碰。
而此刻被困在塑料躯壳里的温麦麦仿佛劫后余生，闪动着微弱的白色光芒，似乎想要通过微光告知闵玧其，自己还算可以的情况。
闵玧其离开放着应援棒的高架，走到在镜子前纠正金硕珍舞蹈发力点的郑号锡，将其轻轻拉到一边，小声开口道。
“号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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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危局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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