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的血液很快就被拉雷尔送来,杯中猩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臭味。
云沫看着被细致装在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眼中有着属于少女时期的好奇。
将杯中属于艾莉亚的血液和她的血液混合,并交代给拉雷尔拿去喂食光明神像,结果却很可惜,好像他们的血液都是一样的,光明神像吸食得很开心,没有任何排异反应。
云沫背对着朴知旻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光明神出现的神史,目光专注,没有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分给在背后监牢里虚弱的朴知旻。
这让朴知旻感觉到格外压抑。
为什么教皇冕下会变成这样?明明教皇冕下之前是一个高洁的人……
不……从前她是被迫的,因为拉雷尔的控制。
而教皇冕下只是利用了她手中能用的东西,让自己暂时自由而已。
他为什么会觉得教皇冕下不是一个高洁的人?明明教皇冕下是救他出贫民窟的人不是吗?
他能为教皇冕下做些什么……?
“......教皇冕下,我可以将我的血液都奉献给您......”朴知旻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中的恳求让翻着神史的云沫皱眉。
“用不着这样说。”将神史翻到下一页,云沫的语气很不耐烦。
教皇冕下现在很不开心。
在这几天里,朴知旻见过了无数次教皇冕下不加掩饰的情绪,但没有任何一次,是如此的冷淡。
他难道不该这么说吗?
朴知旻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虚弱到拳头都握不紧,却依旧将目光放在云沫的身上。
身为骑士,不伤害任何无辜的人是他从选择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后就一直信奉的准则,可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教皇冕下的眼中没有他。
“......为什么您会变成这样?”朴智旻想要知道,教皇冕下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回报教皇冕下。
为什么总是说这个事情。云沫厌烦地眨了眨眼睛,将手中厚厚的神史放在桌子上。
‘咔哒’
监牢的锁链被打开了,朴知旻看着那条鲜红色的裙摆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朴智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云沫的脸。
一定是冷淡的吧?
谋划这么多的教皇冕下,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切,或许会因为他这样的话生气也不一定。
但朴知旻想错了。
“你想离开?”
朴知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面有着不敢置信,但触及云沫脸上的戏谑表情又将头垂下,“这一切,不正是在您的掌控之中吗?您谋划这么久,或许我连地下室的门都踏不出去吧?”
他竟然还真的想离开?
云沫挑了挑眉,看着朴知旻黑色的发顶,目光冷淡。
原以为这个骑士长真的对她情根深种,结果也是口中说着爱,实际依旧和拉雷尔没什么不同。
还好,她并没有从前那样蠢。
“你可以逃走,永远地离开光明神殿。”云沫拉起了朴知旻的手,脸上的笑容甜甜的,眼神却冷静无比,“我会为你打通一切。”
朴知旻从未见过教皇冕下脸上的这种笑容,一时间竟然呆在了那里。
然后教皇冕下温暖的手就离开了,连带着那条红色的裙摆。
它随着教皇冕下柔软的身躯倚靠在铁制的栏杆上,教皇冕下的眸子比贫民窟的冬天还要冷。
“不......”手指在掌心蜷缩,朴知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离开您。”
“哦?”
“是我错了。”朴知旻的眼神像是要将云沫周身的冰雪融化,即使已经被过度的榨取血液让脸色变得苍白,但依旧坚定,“我只是想让您的目光多停留在我身上,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
“我只会忠诚于您,而不是忠诚骑士守则。”
这一次地坚定,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为了她。
云沫有点慌乱。
事情好像和她想象的发展不太一样。
她本来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让朴知旻把艾莉亚救出去,然后就再也不管他们了,因为他们血液也没什么用。
但......
没有鲜花的陪衬,也没有在阳光的照耀下,作为曾经的骑士长,朴知旻就这样许下了他的诺言。
“教皇冕下......”
“我现在已经不是教皇了。”云沫垂下了眼眸,用睫毛掩盖眼里的情绪。
朴知旻的嘴角勾出一抹开朗的笑容,像是从来没有被云沫那样对待过,“那......殿下。”
属于沫沫的称呼在朴知旻的心里打转,但是他却不敢说出口,怕冒犯。
“殿下,如果需要我的血液,请您随时取走,包括我这颗为您跳动的心脏。”
捏了捏眉心,云沫几乎想叹气。
原以为她本身就已经够疯了,但没想到这个朴知旻更疯。
“随你。”
重新坐在椅子上,云沫拿起了之前被随意放在桌子上的神史,阅读起来。
地上的铁制锁仿佛被遗忘在了那里,监牢的大门打开着。
朴知旻撑起了虚弱的身体,站在了云沫的身边。
他不知道沫沫想要做什么,但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帮助沫沫。因为他的心脏早就不属于他自己。
厚厚的神史在云沫的手里被一页一页地翻着,云沫根本无法分心去关注朴知旻。
光明神初降临在光明大陆上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于是光明神舍弃了一切,给人们带来了属于光的希望,人们为了感谢光明神的慷慨,将祭品献上,于是在回到神殿之前,光明神留下了一座神像,以此代替祂来守护光明大陆上的人们。
祭品?
从上任以来,她从未听说过祭品的事。
从阿德莱德,拉雷尔的讲述中,也从没听见过关于祭品的一丝一毫消息,明明阿德莱德是光明大陆最古老的大家族不是吗?
难道是光明神史记错了?
葱白似的指尖在祭品两个字上面流连,朴知旻当然也看见了。
“我听说过,殿下。”朴知旻的眼神很复杂。
他为什么在这之前如此忠诚于光明神殿,也是因为祭品。
“我来自贫民窟,而且是光明城之外的贫民窟,那是一个落后的小地方。”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来历说得清楚,朴知旻并不在意云沫会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嫌弃他。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云沫并不是那样的人。
“没有关系,我也来自贫民窟,你继续。”
果然,云沫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朴知旻苍白的嘴唇微微扯了扯。
他所在的贫民窟,落后到都没有出现在光明大陆的版图上,里面的人,如果在十年前从那里出来,都是被喊打喊杀的存在。
因为他们都是黑发。
虽然是贫民窟,但也有家族的存在,虽然都是同样的黑发,但他们一直把他们当作食物来看。
而朴知旻,就是食物。
‘他们玩得可真好啊......’
朴知旻倚靠在大树下,细软的头发被烈日晒得滚烫,混合着汗珠贴在脏兮兮的脸蛋上,羡慕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正在玩耍的孩童们。
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也比他光着身子好,底层的人在这里都是没有衣服穿的,更何况是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小孩。
“你们看,那个食物又在看我们了!”拿着粗糙木头磨出来的玩具剑,其中一个小孩指着朴知旻对着旁边的小孩说道。
“别理他啦,母亲说这样的小孩没多少肉,要等他长大一点肉才多,才香!”明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旁边的小孩只是用脏兮兮的手掌擦了擦嘴角,然后这样说着:“但是我们可以拿石头砸他玩耍,如果砸出来一点碎肉末,那也能尝尝味道。”
只要不死就行。
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他们话语中的可怕性,因为习以为常,抓起了地上的石块就向树底下的朴知旻砸去。
这里缺少食物,以人为食并不少见。
朴知旻惊慌地想要逃走,但瘦弱到长期没有吃饱的身体根本跑不过石头的速度。
阳光在眼中变得模糊,朴知旻感觉到视线都变得鲜红,脱力地往地上倒去。
他......只是想和他们玩,他早就知道自己长大后会被当成食物吃掉,可是,他真的好孤独。
其他的食物们都有父亲、母亲,而他只是想在死之前能有人跟他说说话。
“完了!!”
模糊中,朴知旻听到了小孩害怕的声音,“母亲说,每一个食物都是祭品,他们都很宝贵,如果他死了会不会轮到我们去做祭品啊!”
“我们快离开这!”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跑开,朴知旻在疼痛的麻木中昏睡过去。
“这么说来......”云沫随着朴知旻的讲述轻轻皱起了眉头,“黑色头发的人,就是祭品?”
这有点可笑了。
说起来,光明神的消失就是在上一任教皇和大主教相爱之后,而那也正是她进入神殿的日子。
一个黑发的祭品,进入了神殿,然后成为了圣女竞选人,选择将一生奉献给光明神?
朴知旻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他是怎么从属于祭品的贫民窟里逃出来的。
他只知道,他因为有着黑色的,和沫沫一样的头发,所以被光明神殿的人救了。如果没有沫沫的存在,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云沫在思索,光明神的消失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
从她进入光明神殿以来,每个月几乎都有或大或小的伤势,从前她只觉得是不小心。
但如果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呢?
因为光明神像需要她的血液喂食,从成为教皇开始,她就少则每月一次,多则每月三次地喂食着光明神像。
拉雷尔真的不知道吗?
他说为了家族的荣光才不得不牺牲她,可......
光明神真的消失了吗?
“我要去你从前的贫民窟。”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云沫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眼睛里都有如火焰般灼热的光。
[害怕][害怕]旻旻有点惨,小的时候[害怕][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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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四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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