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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十一??

年轻的士兵进来时发着高烧,裹在斗篷里瑟瑟发抖。见状,我急忙翻出一床干净的被褥,却找不到地方来铺。这个小小的集中帐篷已经躺满了人,都在高烧的症状里呻吟着。我叹了口气,先安排病人在炉子旁边坐着,又叫了几个人出去搭新的帐篷。

冬雨甚是愁人。进入十一月后,雨水已经连绵不断地下了半个月,把营地周围浇成了一个烂泥塘。下雨不仅拖慢了行军速度,还把恼人的伤寒带到了军营各处。

第一次随军出征,我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出发前我配了大量伤药,做了许多绷带,都重到要用骆驼来驮了。不料过去一个多月,连一半都没用完。别提战俘了,就连己方伤兵都很少。??

虽然,十字军在贝卡谷地打赢了一场不小的遭遇战,但无奈对手撤得太快,我军又对地形不熟,并没有取得多大战果。最大的人员损耗来自痢疾和伤寒,可我手边并没有多少针对性药物,多数时候只能劝他们多喝热水,注意保暖……因为这话我已经挨了好几记老拳了。当前十字军大队正缓慢地向大马士革挺进,困于雨水和疫病,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呸!又是泥滩地!咱就说这驻扎点选得真几把好,人死了就往这里一搁,嘿,自动填埋!”

说这话的是我的临时助手约瑟夫,一个粗壮矮胖的老步兵。他是最初给我老拳的那几个人之一,不过正如我预料到的,病倒了都还有力气出拳的人,多半能自己挺过来,用不上药物帮助。这个性格火爆的老兵被我用几口热水治好以后,居然对这手临时的顺势疗法深信不疑,没事就过来帮忙打下手,遇到骂我的人还会帮忙回怼。

“打桩地不好找,就再走远一些,”我抱着卷起来的帐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其实哪里都一样,国王的营帐也都湿着。”

这是实话。鲍德温住的帐篷每次都扎在地势较高处,但一连在雨中泡了半月,也免不了往下渗水了。这种湿冷的天气对麻风病人不利,容易引发皮肤溃疡。想起昨天给他换绷带时,指缝间的伤口略有黏连,我就感觉有点不太妙——晚些时候再去看一下吧。

“晚些时候”本来指的是今天傍晚,却被一些不虞之事给耽误了。

晚饭时分,营帐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撒拉逊人,撒拉逊人来了!”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吓了一跳,以为是萨拉丁的军队攻过来了,推开盘子就往外跑。出去却只见到一列披着白袍的阿拉伯男人,在士兵的押送下跌跌撞撞地走着。

“这些都是什么人?”我抓住一个士兵来问。

“雷纳德大人抓到的战俘。”

胡说!这明明就是一队阿拉伯商人!我登时就感到气愤,想去找那个胖公牛理论一番:就算在耶路撒冷主城,异族商人也是可以依法出入的,为何到了这边却成了战俘?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时,一群耀武扬威的骑士骑着马霸气地冲了过来,围观的人急忙往两边退,从中间让出一条路。为首的那匹马披着奢华的金色马衣,上面俨然坐着那位肥胖粗鲁的雷纳德伯爵。

“都来啊!我为大家带来了战利品!”

人群中爆出一阵炸裂般的欢呼,全都激动地向前涌去。我推着人,伸出手去,想要发出抗议,可我靠近不了中心,声音也被淹没在人潮里。人们如海浪一般将我挤来挤去,多少人踩痛了我的脚,推着我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

我太渺小了,声音传不到那里。行军到现在,军队中自带的物资已经不多了,吃了好几天干面包的士兵迫切需要一些补给……哪怕是抢来的。我四顾茫茫,看不见一个认识的人,触目皆是陌生面孔,狂热且贪婪。前方突然传来尖锐的哭叫声,我急忙踮起脚来看,见是几个穿黑袍的女子被倒拖着跌下来,在湿漉漉的泥地里滚着。

怎么还有女人!我的头脑“嗡”地一声,顿时被愤怒冲昏了。这些不是客商,是带着家眷回归的旅人!他们从南方来……是从麦加朝圣归来的!看在基|督和真|主的份上!军队绝不可以袭击朝圣者!

没有人说出真相,没有人出面制止。那些女子一被拉下来,就被几个人撕坏了衣袍,扯下了面纱……好些人都在语不成声地哭叫抗议,我注意到其中一位妇人蜷缩着一动不动,怀里紧紧抱着……真|主在上,她还带着孩子!

“哎!不行!让我过去,让路,我要过去!”我死命地推着前面的人,想要从中挤过去,“滚开!你们这群伤害妇女儿童的败类!”

那几步路仿佛有麦加到耶路撒冷那么长,但我终于还是挤到了。我穿过人群,扑过去拉开一个一个的人,来到那些所谓的骑士中间。我手头没有武器,仅有一个从厨房顺过来的火叉,那还是我以为阿拉伯士兵攻进来时,临时抓来防身的,我用它尖锐的前端狠狠捅了爵士老爷的屁股,让他从马上跌了下去。趁着逸马冲出来的空隙,我挤到那几个女子身前,胡乱挥舞着火叉,驱散了前来拉扯她们的士兵。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混着一个男人?谁把阿拉伯男人放进来的!”

混乱中有人扯下了我的头巾,看到了我刚刚蓄须的脸,黑色的胡须,黑色的头发,于是便没有人在意我穿着医院骑士团的制服。火叉脱手了,我头脑发热,嘶吼着直接冲过去打人,疯了,真是疯了,我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不谙武术的医生。对面七八个骑士同时拔出了剑,没有剑的人抽出了马鞭,人们惊呼起来,纷纷挣扎着往外逃。我感觉有好几道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下来,身上火辣辣地疼,女人们挤成一团,躲在我的身后,孩子的哭声像是受伤的幼兽……我不能后退,张开双臂像是要挡住风雨,和暴雨一般落下来的鞭子。

“猪|猡!呸!敢打老子的屁|股,活腻歪了!”

浑身泥水的公牛大人挤了进来,对准我的脸直直地来了一拳。顿时,我眼冒金星,鼻子酸痛,支撑不住倒在了水洼里。对穆|斯|林来说,猪|猡算是最恶毒的蔑称了,相比之下我起的绰号居然还算温和。我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好些人七手八脚地想把我扶起来,应该是后面那些女子,我能听到她们呜呜咽咽的哭声,与此同时,一个粗大的男声叫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医生啊!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感觉肩膀一紧,被一只粗粝的大手狠狠抓痛了,便顺着这股霸道的力量站起来。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你们竟然杀死了医生!我特么的跟你们拼命!”????

我见约瑟夫居然拎着砍柴用的大板斧,急忙挣扎着想要阻止,但他不由分说,拎小鸡一般把我夹在腋下,跟着就是一阵旋风劈砍,将那些骑马亮剑的骑士悉数打退。我被他晃得头晕,得空了还在想,约瑟夫如此的武德充沛,当我的助手真是屈才了。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我以为约瑟夫大开杀戒,把人都给砍了,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又探出身子去抓他的手。无论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屠杀同胞总归是要下地狱的。仔细一看,我发现他拿的是一口没有开刃的斧子,上面没血,仅有几个缺口,顿时就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伙莽归莽,头脑算是清晰的。

那为什么……我看向前方,发现人们不止是变得整肃,还全都恭顺地垂下了头。是了,国王来了。看到近卫军浅蓝色的袍子,我顿时感到安心。鲍德温的白色身影掩映在雨幕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我挣脱了约瑟夫的手臂,随着众人一起低头行礼。

“雷纳德,爵士。”声音从远处的雨幕中传来,低沉,缓和,带着隐隐的怒气,“欺凌妇女,虐待儿童,这就是你的骑士精神吗?”

“陛下,我只是……”被点名的人转动着鄙陋的小眼睛,似是在想如何为自己脱罪,“那是支商队……您可能不知道,很多商队里都有敌军的探子。我见他们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天,就想抓过来审问一下……”

“是这样吗?只是……审问?”

“没能约束好部下,是我的过错。”这家伙夸张地张开双臂,矮下身子,似乎是低头认罪,但我在后面看得清楚,他根本没有屈膝,“还请陛下恕罪,回头我一定严加管教。”

“不对,他们是从麦加回来的朝圣者!只是想要返回大马士革!”眼看始作俑者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气坏了,不顾礼仪直接出声了,“你带头对朝圣者横加劫掠,是在公然践踏条约!”

霎时,我感觉有两道目光盯到了我身上。一道自是夹枪带棒,而另一道,令我下意识抹了一把脸,噫!原来湿湿的不是雨水,而是血。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探子?你能保证?”雷纳德眼看是动怒了,声音变得咄咄逼人,“就算是朝圣者,放任他们回到大马士革向萨拉丁报信,也是将来的祸患!”

“你……”我没想到这头公牛居然还挺狡猾,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愤愤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安静!”

谢天谢地,鲍德温适时制止了这场无谓的争论。

“我相信师出有名,就是天时占尽;以上帝之名开始的圣战,必然要遵循耶和华在凡间立下的法则;而我们骑士团自古就有的行为规范,更是不该被狂悖之徒随意践踏!雷纳德,你手下那些不守规矩的士兵,望你言出有信,在军中当众处罚,以儆效尤。”

“可是陛下,那些撒拉逊人……”

“他们将由我的近卫接管,明日我会亲自审问。”

太好了,得救了。我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急忙回头,对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比了个安抚的手势。鲍德温驭下甚严,在他麾下不用担心有不法的事情发生。

“你……你们两个跟我来。”

鲍德温包着纱布的右手遥遥一指,接着就消失在雨幕中了。约瑟夫看了我一眼,眼神惊恐,我便压低声音,安慰了他几句。那些浅蓝衣袍的近卫骑士开始收整现场了,人群也在慢慢散去,我正要跟着近侍离开,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夜安。”

是那位抱孩子的妇人。她的面纱不见了,露出布满皱纹的棕色面孔,看起来年龄应该比我要大一些,我急忙低头行礼,回道“夜安”。这位女士说话有着浓重的叙利亚口音,我听不太懂,她对我道谢,又说了一长串的话,我听她提起了萨拉丁,不得不严肃对待。

国王的帐篷扎在半坡上,并不显眼,因为周围全是这样的大帐篷,颇有藏木于林之意。我和约瑟夫并没有直接被带过去,而且先到旁边的耳房去处理伤口。上药时我疼得眼冒泪花,发现颈侧和肋旁多了好几条血痕,手掌更是皮开肉绽,应是下意识挡了几道鞭子。不过我小时候没少挨这种打,知道伤口问题不大。残念是鼻血止不住,脸还肿了起来,为了敷药,医生刮了我这两年好不容易蓄出来的胡子。

我过去时,约瑟夫已经在里面了。他估计是没怎么受伤,换了一身衣服就被带进去了。初次面见国王,这个老兵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我在外面听着,发现他又乱用了好几个粗鄙字眼。好在鲍德温并不介意,毫无保留地赞扬了他见义勇为的骑士行为,末了还送一把“更为趁手”的武器。我见约瑟夫出来时捧着剑,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就低声道了一句“恭喜”,不料他吃了一惊,险些没有认出我:

“你谁?哎……医生你原来这么年轻啊!”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的胡子!有胡子的我看起来起码四十岁,行医开药绝对更令人信服,泪!

进去后,我发现鲍德温已经坐回到书案后方,正闲闲地拆阅信件,姿势很是随意。他换了浅蓝色的骑马装,去了头巾,蓬松的沙金色头发散在脸颊两侧,末端略有濡湿——看来就算是有人跟着打伞,疾走时还是容易被雨淋到吧,我猜。我注意到他手上的绷带也换过了,心里感到些许抱歉,真是的,那些伤口不能沾水的。

“来了。”

“嗯。”我躬身行礼。

四目相对,我突然感到好奇,鲍德温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呢?他也要赞扬我有骑士精神吗?如果是那种夸人一百自留三分的话,我恐怕要敬谢不敏了,我可没有法兰克人推崇的骑士精神,会站出来只是因为天下穆|斯|林是一家,我看她们遭难,便联想到了自家姐妹……虽然我没有姐妹,只有兄弟。

我正胡思乱想着,对面的人却突然笑了。

少年本就有着清亮的蓝眼睛,眉眼一弯更是十分生动。十五岁,真好啊。人们总是想要回到刚刚成人的那一年,花开正盛,圆月当空,那是生命最为饱满鲜活的时刻啊。

“你看你,脸肿得像个……像是被马蜂蛰过。”美好的笑容之下,言语就没有这么美好了,鲍德温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我,就好像刚刚毫无保留地夸赞约瑟夫的人不是他一样,“你怎么就这么莽,没想过空手上阵会挨打吗?”

“我拿武器了!才不是空手!”我脸颊发热,感觉自己的智力遭到了质疑,“你可以笑我武艺不精,说我空手上阵就过分了啊!”

“欸?那你……你拿了什么武器?”

“一个火叉。”我低声说。

“什么东西?”

“火叉,拨炭用的那种双头叉子。”我没好气地作出解释,“我拿它扎了雷纳德大人尊贵的肥屁|股,回头就被他一拳打成猪头了。”

坦白说,我说这话时根本没有想逗人发笑,因为我一开口嘴唇就很痛,胡子没了下巴凉飕飕的,虽说公牛大人也没在我这儿讨到什么便宜,但终究是两败俱伤,没什么可高兴的。所以当鲍德温突然笑出了声,笑到用手中的信来挡脸掩饰失态时,我着实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您很信任雷纳德大人。”我有些犹疑不定,不知是不是该跟着笑。

“信任?我没说过这种话。”笑过之后,鲍德温也就恢复了平静,“雷纳德是一柄能用的枪,可惜双头开锋,一时没管好就会捅出祸端。我只信得过老师,还有就是你。”

“我的荣幸。”对我的信任多半来自威廉大人,这样就很好,“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看看您的手指好吗?我怀疑那些伤口……”

“都是擦伤,马缰磨出来的。”提及伤口,鲍德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手上有伤,最近几天就不要来了,换绷带的事情,让别的医生处理就好。”

“好,那就谢过……谢谢。”我知道他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才这样小心,便没有再用尊称。临走,我突然想起那个抱孩子的妇人对我说的话,走到门口又急忙回头。

“陛下,我有件事情想要报告。”

由于事关重大,我换了比较严肃的口吻。

“你说。”

“我想……额,其实只是一个推测,萨拉丁此时或许并不在大马士革,而是率军走在我们的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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