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安震惊了,原来物理麻醉如此有效。
她上前查看这个踢了她一脚的病人。她见冉阿让那巴掌打得狠辣,男人脸颊上顿时出现五个红指印,有肿起来的趋势。
朱诺安再次见识冉阿让的力气,她无言又汗毛倒立。虽然现在她知道他无害,是个可以感动法国的老好人,但还是有点恐怖啊……
见朱诺安发呆,冉阿让担心地看她,“你还好么?”
他担心那一脚给她踢坏了,她身板这么弱……可是那个位置,他也不能伸手替她揉……
“嗯嗯”,朱诺安回过神,她想起要找雷奈克给他上药,“雷奈克医生,他手臂烧伤了。”
她示意冉阿让抬起手臂给雷奈克看,自己把他的衣袖卷起来。
雷奈克看到那两条胳膊的伤就立即皱眉了,怎么搞的?很明显不是新鲜的烧伤,这是后续处理不好的结果。化脓可能引起一系列感染,会要人命的。
朱诺安见雷奈克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她斜了一眼冉阿让。
“您去看过医生吗?还是自己弄的?”雷奈克让朱诺安去器具室拿绷带棉球还有剪子来。
她飞奔去的。
冉阿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嗯?对不起?”他走神没听清。
雷奈克见他一直在看朱诺安,他们认识?“这个伤口有人给您处理过吗?”
“嗯,有医生上了药。”但是他后来就自己弄了。
雷奈克想那医生也够不负责的,烧伤病人得一直追踪。“您这是怎么弄伤的?沸水还是火?”
朱诺安正好拿着东西跑回来,她也想知道。她想了想,原著里对他生活细节描写也不是面面俱到细致入微的,该不会是自己独居做饭弄伤的吧?
“是火。”冉阿让老实回答。
雷奈克拉着冉阿让手臂开始清创。他先用棉球把脓水和组织液吸走,然后用剪子开始剪皮。
朱诺安看得手臂也一阵疼。她看冉阿让神态自若,这是什么?法国版刮骨疗伤吗?
“你做饭时弄伤的吗?”朱诺安龇着牙看他胳膊,该不会是生火时把手塞灶台里了吧。
冉阿让不想让朱诺安知道自己进火场救人的事,他不想在她脸上看见那种担心的神情。
“嗯”,冉阿让点头。
朱诺安大无语,看来大哥的生活自理能力不行啊,连做饭都不会,但是她想这个时代又没有外卖可以点,“你一个人住吗?没有人帮忙做饭?”
雷奈克剪完皮去配药了。
“Nuoan,我一个人住。”冉阿让拉起她的手,“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有你在我就不会烧伤了。”
冉阿让坐在病床上,朱诺安站在他面前。他就这样仰头盯着她问,语气很诚恳。朱诺安受不了这么壮的大男人用狗狗眼看她。
她指了指身上的袍子和念珠,“我现在是修女。”
冉阿让清醒了一瞬,于是沉默着垂下头去,但他想到什么又急切问:“你发过誓了吗?永远都做修女?你为什么要做修女呢?”
“我发誓了,还没有发永愿,呃,我敬爱天主所以愿意侍奉祂……”对于最后一个问题的真实答案,朱诺安真的不能在这里回答。
冉阿让松了一口气,还不是永誓修女,但是她现在也只能生活在修院里了。没关系,他可以等,如果她不会发誓的话……
要是她很虔诚,要一辈子做修女呢?
冉阿让垂头久久没有说话。
雷奈克拿药糊回来给他的手臂敷上后就去忙其他病人了。朱诺安拿着绷带给他缠好了。
“好了。”朱诺安自认缠绷带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冉阿让沉默地看着她。
她看他的神情好像有点委屈,搞不懂他在委屈什么,难道是终于觉得手臂疼了?不是吧!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自己哄?
“你在迪涅的修道院么?”冉阿让想好了,只要她还在法国,他每隔一段时间来看她也是一样的,再不然他们还可以写信。
“不呀,我在沙尔德圣保禄修院。嗯,好像是在沙特尔,离凡尔赛比较近。”朱诺安耐心解答,她还记得主教给她指的地图。
她现在一讲到凡尔赛就想到朱和仪的那枚戒指,该不会这路是主教早铺好的吧……
冉阿让记下了。“但是你现在还在迪涅,还在……主教先生这?”
“我现在在望会期,明年开春就去修院了。”朱诺安在想,去修院说不定可以去凡尔赛,对了现在路易十八住在凡尔赛宫里吗?
冉阿让用脑里地图画了路线,至少比迪涅近很多。他见她不是难事。
“你以后还愿意跟我联系么?”冉阿让正要再拉她的手。
“安杰丽卡,这个床得用了。”有同事来收冉阿让坐的这张床,今天长厅要满员了。“你要是有空就来帮忙。”
朱诺安工作摸鱼被抓包,冉阿让赶紧一脸尴尬地起身,他们俩占用公共资源搁这聊天。
“你先上楼吧,要是衣服干了你就换上。算了,你的胳膊这样还是别换衣服了……”朱诺安絮絮叨叨推着冉阿让走出长厅,然后她就转身去干活了。
冉阿让没有走,他站在门厅那静静地看她的身影。原来她说的主教给的工作就是这个么?他看她忙碌的样子,又想到那个男病人踢她的那脚。冉阿让胸口也闷闷的。
他去壁炉前收了干透的衣服走回二楼单间。他没有立即换回衣服,他看着地上依旧湿巴巴的纸盒想,自己来的计划是,送给她礼物,然后问她和自己生活的意愿。如果她愿意,他们就一起回滨海蒙特勒伊,如果她不愿意,他送了礼物就走……
本来过来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他想见她,此行的心愿已了。
他应该把礼物留在这里,然后换上衣服拿着行李,搭上返回的马车。
冉阿让站着看着衣服想了一会儿,又转身下楼去了长厅。他找到朱诺安,她正在给一个老妇人喂姜糖水。
“Nuoan”,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朱诺安手抖了一下,幸好没洒。不带这样吓人的!
“不是让你上去吗?干嘛又下来?”她转头瞪他,就看到他乐呵呵的样子。
朱诺安还没有见过冉阿让这样有点傻气的笑。他们在一起徒步时,他多数时候都是一脸苦大仇深,愁眉不展的样子。而朱诺安对冉阿让最后的印象是他在月光下哭得眼睛红肿,而她满手是血,他的血……
朱诺安转过头去,她还不知道他当时受了什么伤,瑞尔威说在野地里见到他就是浑身是血……难道真被人砍了?
联想到之前听说南法匪帮在阿尔卑斯山区猖獗的传闻,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正好在医院,等她忙完就给他看。
“Nuoan,我可以帮忙么?”冉阿让作势要接过她手里的碗。
“你想帮忙?”朱诺安没让他拿碗,她看了看对面那排病床,雷奈克穿梭其中的忙碌样。她想到他刚才一耳光扇晕人的壮举,人才啊!
“你过去那边找雷奈克医生,嗯,就说是我的朋友,来帮忙的,他会给你分任务。”
冉阿让乖乖照做。
那边雷奈克又遇到一个不配合的,还在想要是那个健壮的烧伤病人来帮忙就好了,打晕人的手法很到位。
“雷奈克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他转头就看到这个人形麻醉剂来了,太好了。
“呃先生您能帮我打晕他吗?谢谢了。”
冉阿让听言,也是先衡量了一下病人的身体,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病人倒了。
后面冉阿让又帮雷奈克按住了几个乱动的病人。他一加入,诊治效率直线上升,人手也腾出来了。原先需要四五个修女才按得住的病人,冉阿让胳膊肌肉一夹,那病人就跟小鸡似的,乖乖让雷奈克上药了。
包括一些脱臼的病人,冉阿让双手一握就稳稳当当地让雷奈克扭回去了。
朱诺安路过时看了一眼,感叹他不仅是人形麻醉药还是人形医用支架。唉他应该去做骨科医生的,这种体格不去锯骨头可惜了。先不说他文化水平如何,就这个身体,去现代做健身教练也得月入过万啊。
冉阿让感觉朱诺安的目光,他眨眨眼笑着看回去。朱诺安撤回视线,她有点受不了,他换个姓名后人格都变了么?
对了他为什么来啊?真是不要命了。
朱诺安收了碗去厨房。现在大勺守护者的头衔由瑞尔威继承。瑞尔威尽心尽力干活,为了偿还他对雷奈克的“债务”。
她发现姜糖水这个方子广受好评,一到寒冷天气医院就要煮。谁不爱喝热乎乎暖融融的糖水呢?
她想到冉阿让淋了雪,还是给他来一碗吧。
瑞尔威见朱诺安表情难以言明,撅着嘴却又感觉在笑,但是从胸腔里长长呼气好像很生气,“安杰丽卡小姐,您没事吧?”
“哼哼,好的很。”朱诺安鼻子哼哼,从锅里舀了一碗。“今天下雪冷,你喝了没?”她问瑞尔威。
瑞尔威点点头,他还挺爱这个饮料的。自从这个中国方子被运用,医院采购单里就多了姜和红糖,现在姜管够。
“你不用一直守在这,去庭院玩玩雪吧。”朱诺安打算给冉阿让喝完糖水,自己就回来搅大勺。不为别的,她累了,也想摸个鱼。对比护理工作,厨房做饭真的太轻松了。
瑞尔威摇摇头。
“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您?”那边合作扭完第四个病人,在暂时休息中,雷奈克问冉阿让。
“约翰·马德兰。”冉阿让也有点累,他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在赶路,今天上午才到了迪涅,没想到遇上一场大雪。
“噢,幸会,我是何内·雷奈克。”雷奈克感觉面前这个男人跟朱诺安很熟的样子,“呃,您认识安杰丽卡小姐?”
嗯?安杰丽卡?
冉阿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随即想起,哦!Nuoan改名了,修女都有自己的名字,这是她的教名?可是为什么是安杰丽卡?
“嗯,我和她是朋友。”
在冉阿让心里,朱诺安的地位甚至跟主教一样重要。
雷奈克看看这个男人,目测年纪不小了,已到中年,看来是忘年交啊。听口音不是迪涅人,应该是外地来的?
“您从外地来的么?”
“嗯。”冉阿让只点点头,没有透露更多。
雷奈克想朱诺安交友确实挺广的,那个布里尼奥勒的沙威先生也是她的朋友,都是专门从外地来迪涅找她,真是情谊很深啊。
不过安杰丽卡她交友是不是有什么偏好?喜欢找年龄比她大的人?但是雷奈克平时见她跟同龄人杜布瓦也玩得不错嘛。
雷奈克摇头,搞不懂。
“咳嗯,马德兰先生。”朱诺安端着姜糖水过来了,她想了想也不能一直没有称呼地叫他,总不能叫“喂”吧。
用马德兰先生称呼他,其实符合他们的年龄地位,朱诺安感觉自己还是得遵守礼仪,改用敬语吧。
“这是姜糖水,喝了吧。防风寒的。”
她单手把碗递给他,冉阿让却是双手接过。
雷奈克看着这一幕,感觉有点地位颠倒的奇怪感。
冉阿让没有疑虑直接喝了,即便他不知道姜糖水是什么。
入口感觉非常辣,像一团火从喉咙落下去烧在肺腑里。
冉阿让一口气干完了。
他把碗还给她。
朱诺安看他的样子,“您还好么?”
她觉得他刚才那样把姜糖水喝出了水浒好汉喝酒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提棒打虎了。
很多人第一次喝都不习惯,有人甚至被辣吐了。毕竟这种饮品对口味单调的欧洲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Nuoan,这是药么?”
冉阿让感觉火烧到胃里了,有点难受但还能忍。他脸红红的,虽然皮肤黑,看不明显。
“不是药,就是一种暖身的饮料。用了姜和红糖。”
朱诺安有点担心,冉阿让是不是姜过敏啊?食物过敏会要人命的,她不会害死男主了吧?《悲惨世界》就此完结?
“您对姜——忌口么?”
这时候还没有“过敏”一词。她的心真是七上八下的。
冉阿让摇头,他身上热起来,背上出汗了。雷奈克也来看他,朱诺安赶紧跑回厨房,舀了一勺自己尝。
噗!果然!她这个中国人都受不了,全是姜的辣味,跟纯姜汁差不多了。“瑞尔威,你这锅姜放多了,别吝啬糖。还有多加水,别一直熬。”
朱诺安哭笑不得。她知道这孩子把糖看得很重,平时难得吃一口甜,但是现在糖也没那么值钱了呀。
她又赶紧回到长厅,“没问题,瑞尔威少放了糖。”
冉阿让现在非常想去雪地里跑一跑吹吹汗。现在浑身发热又在这么暖的屋子里,跟蒸桑拿差不多了。
“Nuoan,我想出去一会儿……”
冉阿让直接起身往医院门口走。
不行!出了汗又去吹冷风,那感冒就是铁板钉钉了!朱诺安拦着他。“您要是觉得热,把上衣脱了吧,别出去了。”
虎狼之词让他瞬间清醒了。她在说什么啊!
最终朱诺安见他难受就把他带到厨房后院,那里跟庭院连通。她打开一条门缝让他散散热气。
瑞尔威还在厨房呢。
“加水了吗?加糖了吗?”朱诺安领着受害人进来。
瑞尔威乖乖点头。他好奇地看着朱诺安领着一个大个男人进来,一般病人不能进厨房的。
“……他不算病人,也算病人,唉,他就在这里呆着。你看着他。”
朱诺安安排冉阿让坐在靠门边的木箱上。“别吹太久,冷了就关门知道吗?”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20岁的慈母,就差对40多岁的冉阿让叫娃了。无痛当妈。
少了冉阿让,其他人又得忙起来。朱诺安想这本来是她摸鱼的位置。她一忙就忘了瑞尔威和冉阿让之前见过面的事。
冉阿让一眼就认出了瑞尔威。毕竟才过去三个月,这个男孩的身量外表变化不大。他居然还记得这个小孩的名字。
“你叫瑞尔威对吗?”
冉阿让看着这个男孩,他还记得他倒在荆棘地里,这个男孩的5法郎落在他脸边上。然后他又花了5法郎托他传信,信送到了……总之Nuoan现在完全原谅他了。冉阿让抿嘴笑了一下,他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孩子。
“嗯……”瑞尔威见生人有点怯,而且这个人的块头还这么大个。成年人的体型天然对孩子有威慑力。
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冉阿让回忆之前看他还是一副通烟囱的童工打扮,怎么现在在医院里了呢?而且Nuoan好像跟他很亲近,他们关系很好吗?
“瑞尔威,是Nuoan——安杰丽卡小姐推荐你到医院做工的吗?”
瑞尔威点点头。
冉阿让决定从孩子这多了解一点朱诺安,他真的对她一无所知。
“安杰丽卡小姐平时工作忙吗?辛苦吗?”冉阿让想到她被踢的场景就一阵难受。
瑞尔威狐疑地抬眼。这个男人开口闭口都是安杰丽卡小姐,刚刚小姐离开时他几乎粘过去的目光,现在来问他这些,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瑞尔威上下打量这个男人,觉得他没有竞争的希望。毕竟在昨天吃饭时,安杰丽卡小姐一直看着吓人先生笑,餐后还打算和吓人先生一起收养他,很明显是热恋中的情侣。
“先生,您不用白费功夫了。安杰丽卡小姐有对象了。”
冉阿让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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