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病房内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仪器嘀嗒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打破了这份沉寂。护士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的门,手里提着一只装满医疗器具的篮子进来准备给郑北抽血,还给顾一燃看了今天的安排,因为郑北昏迷了这么久才醒过来,所以要做一系列检查来评估他的健康状况和恢复情况。
顾一燃看着郑北苍白的脸色,想到他今天要做的检查,不忍心叫醒他,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让护士直接抽了。护士熟练地拿出针管,准备为郑北抽血。郑北原本小麦色的肤色在医院里住了这段时间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顾一燃怕他会突然惊醒或感到惊恐,于是用他那温暖而坚定的手紧紧握着郑北那只准备抽血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尽管护士的手法娴熟,一针见血,尽量减少了郑北的痛苦,但在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瞬间,郑北的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顾一燃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轻轻抚平郑北紧锁的眉头,同时轻声在他耳边安抚道:“没事的,小北,我在这里。” 说完,顾一燃还轻轻地在郑北的手背上拍了拍,在顾一燃的安抚下,郑北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重新陷入了沉睡。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繁琐的检查等待着郑北,且这些检查都需要他在清醒状态下进行。因此,到了大约八点的时候,顾一燃便轻轻唤醒了郑北。由于抽血环节已经顺利完成,郑北醒来后便可以直接享用早餐。在郑北沉睡期间,顾一燃已将昨日郑北清醒的好消息告知了郑南和高局,而郑南也于今日向郑爸郑妈传达了这一喜讯。不久,郑妈和郑爸便携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匆匆赶至。此时,顾一燃刚巧为郑北调整好了床头的倾斜角度,心中暗自庆幸未让二老目睹郑北先前的虚弱模样,深知郑北不愿父母为他忧心忡忡,更不愿展现自己的脆弱。
经过这次受伤,使得郑北的低血糖更加严重了,失血过多让他又有了贫血的症状。刚醒过来,他还想和以前一样立马坐起来,结果随着体位的改变,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自己,顾一燃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连扶带抱地撑住他,扶着他慢慢躺回床上。“小北,你别急,医生说了,你这次失血过多,起身的时候要慢慢来,我把床头摇起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和我说,我就停下来,好吗?” 待郑北从那阵眩晕中缓过神来,顾一燃才开始缓缓操作摇杆,他一边摇动,一边细致观察着郑北的脸色变化。只要郑北脸上露出一丝不适,不等他出声,顾一燃便会立刻停下,耐心等待郑北恢复些许力气,再继续小心翼翼地调整。直至床头被调整到大约45度角的位置,他才安心地停了下来。
随后,顾一燃递上了早晨护士特意为预防郑北低血糖而准备的葡萄糖水,此刻,这份预备之需恰好派上了用场。正当郑北喝着葡萄糖水时,郑爸郑妈踏进了病房。郑爸郑妈一进门,目光立刻被儿子苍白消瘦的脸庞所吸引。郑妈眼眶微红,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手中的早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随即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郑北的脸颊,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小北,疼不疼啊?疼坏了吧?这咋弄的呢?浑身上下没块儿好肉了都。”“妈,没事儿,就擦破点皮儿。”郑北昏迷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说话还是不是很顺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块未化的糖,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挣扎才勉强挤出来的。他的语速缓慢,时而还会因为气息不足而中断,让他这句话显得更加没有说服力,“啥叫没事啊!瞅瞅那个姜小海,你平时对他掏心掏肺的,工资大半都搭他身上了,又是电扇又是彩电的,他倒好,下手那叫一个狠,幸亏你福大命大……你”郑妈的话被郑爸轻轻扯了一下胳膊给打断了,她猛然意识到,这事儿郑北心里头指定不好受,再提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咱不说那些了,还没吃早餐呢吧,我和你妈给你炖了汤,南南说你现在要吃清淡的流食,这汤的油都撇了,没有油了。小顾,你也吃点,给你带了大肉包和豆浆,快吃点吧,小北这边我俩来就行。”“没事儿,叔叔,我做顺手了都。等小北吃完了我再吃都来得及。小北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一下子不好喝太多,先喝一点,等下晚点饿了再喝。” 顾一燃轻声说着,既是在向二老解释让他们不要担心郑北的食欲,也是告诉郑北让他不要着急,小心翼翼地将保温壶的盖子揭开,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他轻轻地舀出一小碗汤,他转身坐到郑北的床边,一手稳稳地端着碗,另一手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轻轻地吹了又吹,直到确信温度适中,才缓缓递到郑北的唇边。
喝完汤后,郑北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困意袭来,但是他才刚吃完,还不能睡觉,而且等下的检查还要他保持清醒。顾一燃见状,一边收拾,一边与郑北闲聊,大多时候是顾一燃在说,郑北在听,毕竟郑北此刻还说不了太多话。为了让他保持清醒,郑妈也加入了谈话,她提起鸡架店生意日益兴隆,还讲到最近两位下棋的老叔,先是争得不可开交,没几日又和好如初,在下棋时和好得像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这番话逗得郑北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人也清醒了几分。
顾一燃就趁着这个时间迅速将郑爸带来的包子就着温热的豆浆消灭干净。郑爸见他吃得急,满眼心疼地说:“小顾啊,别急,慢慢吃,我俩在这儿守着呢,你先顾好自己。瞧瞧,这几天你都瘦成啥样了。”顾一燃嘴里嚼着包子,仍不忘夸赞郑爸的手艺:“叔叔,你这包子做得太好吃了。”“爱吃就多吃点,中午我们给你带猪肉炖粉条来。”郑爸一听这话,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叔,真不用这么麻烦,小北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一样的。”顾一燃不想给他们添太多麻烦。“这怎么行,他吃的那些没啥油水,你这样哪受得了。”郑爸一听,连忙摆手拒绝,他觉得顾一燃这段时间照顾郑北太过辛劳,人都瘦了一圈,得好好补补。“对啊,小顾,你叔做这些不费事儿的。你多吃点,我们心里才高兴呢。”郑妈原本正和郑北说着话,听到顾一燃的推辞,也连忙附和道。
“郑警官,您要准备做检查了。”大家正在说话的时候,护士进来通知郑北去做检查。接下来的检查流程冗长而繁复,像是无尽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将郑北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体力推向了极限。头颅CT与MRI的扫描,脑电图的波动记录,再到神经电生理的细致探测……每一项检查,都如同细密的针脚,无声却坚定地在他本就脆弱的身心上绣下了疲惫的痕迹。他第一次感受到任人宰割的无奈与无助,只能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与护士摆布。顾一燃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把因为虚弱导致的冷汗擦掉、又不时地给他喂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终于,当最后一项检查落下帷幕,郑北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回病房途中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顾一燃看着沉睡中的郑北,心中五味杂陈,虽然高兴他能够醒过来,慢慢好转,郑北那依旧显得苍白而脆弱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顾一燃的心。他想起以前的郑北,如同他赠予自己的那盆一品红,鲜艳夺目,生机勃勃,而现在的他,却像极了自己养在出租屋里的那盆一品红,颜色黯淡,仿佛随时都有凋零的危险,令人揪心不已。
检查的进程比预期拉长了许多,中途,郑爸放心不下,特地返回家中。尽管鸡架店今日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但他心里惦记着为郑北和顾一燃准备些可口的饭菜带来。而郑妈妈,则始终陪伴在他们身旁,默默地协助顾一燃,每当郑北进入检查室,她便与顾一燃轻声交谈,试图从顾一燃口中更多地了解郑北的近况。为了不让两位老人过度忧虑,顾一燃尽量将话语说得云淡风轻,只轻描淡写地提及,那段日子郑北尚未苏醒,怕他们担忧便未及时告知。即便顾一燃如此委婉地叙述,郑妈妈望着此刻郑北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泛起阵阵酸楚,她深深体会到那段时日情况的危急与沉重。她既为郑北所受的伤痛而心痛,又为顾一燃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一切而倍感怜惜,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光。“姨,没事啦,都过去了,小北会好起来的。”“都好好的啊。不光是小北,你也是。你在我心里和小北是一样样的。”郑妈妈拉着顾一燃的手说。
两人在房间里小声地说着话的时候,郑爸爸提着饭盒赶回来了,他专门去商场买了保温饭盒,担心饭凉了。“来来来,小顾,饿了吧,给你炖了猪肉炖粉条,炒了个溜肉段和地三鲜,要是吃不饱,想吃什么晚上再给你送来。”“叔,够了够了,咱一起吃吧。小北就让他再睡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再给他吃。”郑爸说着,看向了郑妈妈,“你吃,我不着急,晚上回去吃就行,孩他妈你要饿了,就和小顾一起吃点。”“我不饿,和你一块儿回去吃。小顾吃吧。”顾一燃听了,也不客气了,马上吃了起来,这大半个月时间,前面是郑北情况不稳定,看着那一叠小本子厚的病危通知书,顾一燃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也是随便对付两口,后面郑北虽然稳定一点,可以进去探视了,但人没醒,他这颗心始终是悬着的,现在人醒来了,虽然还很虚弱,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也稍微放松下来一点,也感觉得到饥饿了,把郑爸爸做的饭菜一个人全部一扫而空,看得两个老人眉开眼笑的。
“顾儿,我和你姨先回去了,晚上我过来换你啊,你也回去好好地睡一觉。”郑爸爸看顾一燃吃饱了,收拾了饭盒就打算和郑妈妈回去了,“不用了,叔,晚上我守在这里就行了,我换洗的衣服都在这儿呢。您明天还要忙店里的事情,就不用过来了。左右我现在不忙,不用去局里,闲人一个,可以一直陪着郑北。”虽然顾一燃这么说,但是他们也知道顾一燃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闲人,只是现在推了不必要的事情守着郑北而已。但是他既然想要守着郑北,他们也不好和他争着来,他年龄摆在这里,说起照顾,不一定有顾一燃做得好,而且他们两口子在一起方方面面都更方便些,就没再和顾一燃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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